阿牧不是隨便的女人。
哪怕懷中的這個少年其實已經在她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子,但阿牧依然有擔心……自己比他大,他有個謝家晚溪,還有紅衣宋詞。
怎麽看,他都不會喜歡上自己。
阿牧也不是單純得像一張白紙的女人,她知道李汝魚很可能不會喜歡自己。
但若是看見自己真容,肯定會喜歡上自己。
嗯,同樣的上字,卻是不同的意思。
但那一天真要發生了,阿牧會覺得很傷心,因為她不希望李汝魚是那樣的人——盡管她心裡也明白,無論是何等坐懷不亂的男人,只要看見自己的真容,絕對會燃起純粹的情欲之火。
但是此刻,李汝魚一句“害怕”卻讓阿牧的心防崩潰。
原來,他還是很在意自己的啊!
但若是就這樣獻出純潔之身,阿牧終究覺得難以抉擇,於是沉默而猶豫著……
但在李汝魚眼裡,卻並不知道阿牧在想什麽。
他以為阿牧鐵石心腸。
但李汝魚並非只有這一招,眼咕嚕一轉,臉色忽然大變,一副無比痛苦的神色,猛然從阿牧懷裡翻滾下來。
然後捧著兩肋,在地上翻滾,歇斯底裡的哀嚎:“好熱,好痛,好脹!”
翻滾的李汝魚,完全沒了以往的沉穩。
李汝魚翻滾著,卻不忘大聲說話,“毒性發作了,阿牧你快走,快走啊,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等下我會傷害你啊,那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李汝魚猛然翻身,跪在地上,一邊用頭撞地一邊大聲嚷道:“阿牧你快走,等下再來為我收屍!”
這話……
但阿牧哪裡想的到,空有一身劍術卻只能淚眼婆娑的看著李汝魚受苦。
當李汝魚額頭出現血跡時,阿牧的心終於被狠狠的撞碎。
忍不住俯身上前,將李汝魚的頭抱在懷裡,幾乎嗚咽的哭泣道:“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幫你,我要讓你活下去!”
李汝魚呻吟了一聲,看似無心無意的攬住了阿牧略顯削瘦的小腿,“春毒沒辦法解的,阿牧你快走啊!”
看似在推阿牧。
只是攬住阿牧大腿的手卻一點也沒真正用力,就怕阿牧真的跑了。
阿牧的心都碎了,忽然淒涼的笑,“汝魚,別害怕,我可以解的,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真容麽,今天,我就讓你看看。”
要成為他的女人了呢。
那麽……至少也要讓他看見真正的自己。
阿牧的手伸向臉頰。
此刻,芳心亂成一團的阿牧,渾然沒有發覺李汝魚的一隻手已經摟在了她臀上,更沒有發現李汝魚的臉色在刹那之間異常詭異。
半邊臉上狡黠的笑意凝滯,半邊臉上的神色無比憤怒。
阿牧的手落在臉頰上……
然而就在這一刻,阿牧的手猛然被一隻手拉住,一隻剛落在她臀部後迅速抬起來的手,旋即耳畔響起沉穩的聲音:“阿牧,不要!”
沉穩而冷靜的聲音,讓阿牧有些惶然。
低頭看著拉著自己手的李汝魚,垂淚欲滴,“可是,你會死的。”
李汝魚的臉色很奇怪。
一張臉上,左臉透著憤怒,右臉透著憤恨。
下一刻,李汝魚猛然松開阿牧的手,給了右臉一巴掌,怒道:“你給我滾回去!”
阿牧訝然不解。
“你在說什麽啊,我去哪裡啊,你真的會死啊!”
李汝魚卻倏然滾到地上,咆哮道:“你敢趁我意識不明的時候佔據身體,還想害阿牧,你究竟是誰,為何如此居心!”
說完的李汝魚,左右臉神色迥然不同。
左臉憤怒,右臉惶惶。
但是下一刻,整張臉都變得惶惶起來,聲音裡透著一絲不甘和失落:“你個傻逼,老子也是為你好,你說你本就是女帝之劍,長了一副討女人歡喜的秀氣臉龐,又有詩仙李白為夫子,如今更是劍道飆升,這樣的天選之子,憑什麽要當一個單身狗!”
單身狗?
阿牧聽得口瞪目呆,完全不知道李汝魚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李汝魚此刻在對誰說話。
然而李汝魚臉上的神色已經完全是不甘,還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男人活一世為了什麽,不就為了權勢、金錢和女人,這三樣你都能擁有。權勢,你是女帝之劍,只要討好了女帝,你將是這大涼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中之龍,而有了權勢還差金錢和女人嗎,好吧,就算你看不上一般的庸脂俗粉,但是陳郡謝氏的謝晚溪,那可是謝道韞啊,只要你願意,回到臨安就能和她偷食禁果,如此美好的蘿莉,你竟然一點想法也沒有,只會做無恥的做春夢,你窩囊不窩囊!”
謝家晚溪,字道韞啊!
“好吧,就算謝道韞還小,就算你沒有蘿莉情節,那麽王妃蘇蘇呢,那樣的妖嬈女子,歷史上最著名的禍國妖精,你竟然也放過了,你還是不是男人?”
“沒有蘇王妃,那麽那個紅衣宋詞呢,青春正少女,那放飛的青春風采,是個男人都會想將她吃了,然而你無動於衷。”
“還有那個毛秋晴,那是什麽樣的身材啊,那可是千古難得一見的實戰利器,僅是那三十六d,不,肯定是f的胸,比不知火舞還不知火舞的美好,就足以讓天下男人醉生夢死,這樣的女子,你竟然隻讓她給你洗衣服,你簡直暴殄天物,老子都看不下去了。”
李汝魚的神色,隨著咆哮,逐漸的只剩下恨鐵不成鋼,“公孫止水,你也是可以拿下的,然而你沒有一絲想法,好吧,那麽阿牧呢?”
“阿牧可是捧心西子啊,不輸王妃蘇蘇的美女,你竟然只是把她當朋友,李汝魚,我他\媽就想問一句,你還是不是男人!”
李汝魚繼續咆哮,“別說這些女子,就是女帝,那樣的千古熟婦,風情萬般不輸王妃蘇蘇,甚至更勝一籌,你竟然真的當她只是女帝,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收了女帝,這大涼天下就極有可能成為你的囊中之物,李汝魚,你就他媽\的是個大傻逼!”
阿牧聽得如墜霧裡。
李汝魚自言自語,但是好像又是在對誰說話一樣。
是春毒發作的緣故?
但是下一刻,阿牧被眼前的一幕徹底弄迷糊了——李汝魚臉上的神色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雲淡風輕,旋即又浮起一層憐憫和鄙視。
李汝魚隻說了一個字:“滾!”
當這個字說出後,李汝魚渾身上下仿佛瞬間失去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地,渾身大汗淋漓,仿佛和誰大戰了一場一般,緊緊的喘著粗氣。
但李汝魚的神色很安定。
在腦海裡,山巔讀書人負手而立,身畔懸墨池,腳下有大鵝,雖然不說話也看不清神色,但明顯透著看熱鬧的情緒。
屍山血海裡,有個披甲將軍似乎有些不屑的盯著那道虛渺的陌生身影。
盤膝而坐的刺客一臉無聊。
所有人都在默默的看著那道陌生的穿著詭異的身影慢慢的淡化,李汝魚也看著他,心裡有些遺憾,雖然搶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但拿這個人真心沒辦法。
在沒有絕對的辦法消滅這個人之前,只能保持意識的清醒,否則說不準什麽時候,這人就會重新搶奪身體,做出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先前就差一點。
在手落在阿牧臀上的刹那,腦海裡的白起之心瘋狂跳動,終於讓自己搶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也就是說,自己終究還是做了些小人事情,摸了阿牧的臀。
嗯,其實手感還好。
李汝魚驚醒,暗道了一聲無心之過。
但是現在問題來了,腦海裡有這麽一個人,著實讓人難以放心,好在披甲將軍白起似乎非常不屑那個人,才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助自己掌控身體罷。
以後大概還是會如此,但終究不是個辦法,有必要找一個辦法一勞永逸。
當那個身影在不甘中消失後,李汝魚長出了一口氣,意識回歸現實,卻發現阿牧還迷茫的看著自己,李汝魚乾笑了一聲。
神情萬分尷尬,“那個……阿牧啊,剛才的我不是真的我。”
阿牧眉頭蹙起,“嗯,所以?”
李汝魚越發尷尬,“所以春毒早就不存在,先前那番事情,都是某個心存不良的人的拙劣表演,他是想騙你,所以阿牧你別放在心上啊。”
阿牧哦了一聲,隱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神色很淡然的點頭,“所以,我應該感謝你讓我保持了貞潔之身?”
李汝魚不知道怎麽說,眼神無處安放。
阿牧加重了語氣,“所以,其實你一開始是嫌棄我的?”
李汝魚比不上先前那個佔據身體的人,對感情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的感情,哪能猜透女子心思,想當然的道:“沒有嫌棄啊,但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發生了那些事情,還怎麽當朋友?”
阿牧恍然,“這樣啊。”
下一刻,那柄細劍毫無征兆的出現,瀾山之巔劍氣凜冽。
“李汝魚,我打你死個小兔崽子!”
情緒驟然爆發的阿牧,終究還是要比李汝魚高上不少,而且李汝魚有傷在身,又理虧在前,哪敢還手,抱頭鼠竄之余,被阿牧蹂躪得慘不忍睹。
只能在心裡哀歎。
女人的心思真是太複雜了,阿牧我可是拯救了你啊,要不是我最後關頭的清醒,你就失身於我,哦不,失身給那個人了。
只是李汝魚沒有注意到,阿牧的眸子裡有著濃鬱的失落。
還有備受打擊的憤怒!
我阿牧這樣的女子,竟然不能讓你有當一回真男人的想法,簡直沒天理!
我阿牧哪裡不如謝晚溪了。
甚至女帝、王妃蘇蘇、紅衣宋詞我阿牧也自認不輸,哪怕是毛秋晴……呃,她就算了,那胸前風光真是大涼天下第一。
無人能匹敵。
……
……
摘星山莊裡,隨著墨巨俠懷中烈日的出現,億萬道陽光之下,哪怕是北蠻軍中第一女將軍安梨花,哪怕是手持秀戎刀的安梨花,也不得不退。
一退再退。
安梨花退出了院子。
當陽光散去之後,安梨花就欲進入院子再出手,卻不料身畔一陣清風,父親趙颯出現在身旁按住了安梨花的肩膀,“走了。”
安梨花抬頭看了看山巔,不解,“兩位人間謫劍仙?”
趙颯點頭,“那少年亦是了。”
安梨花知道,自己若是出手,只怕下一刻,院子裡就會出現兩位謫劍仙同時對自己出劍,隻好跟著趙颯離開摘星山莊。
在出山莊時,趙颯沒來由的歎了口氣,“略像吾兒啊。”
安梨花心頭一顫。
她當然知道父親說的像夫君的人是誰。
那個少年。
旋即心中冷哼一聲,管他像誰,總有一日,我要代父親以手中秀戎刀取了那少年的頭顱,真以為像我夫君我就會手下留情?
安梨花和趙颯退走。
院子裡,劉班昭和薛紅線愣愣的看著墨巨俠。
少年懷中的太陽已經收斂,但依然不知道那個太陽究竟是怎麽出現的,但凡人身上怎麽可能出現一個烈日?
護住王五的解郭哈哈大笑,甚是快意。
小師弟墨巨俠,必然是墨家巨子,而且是用劍的墨家巨子,那麽很可能是墨家祖師,那個有資格被稱為聖人的矩子!
矩子和巨子是不同的。
矩者,規矩。
旋即解郭抬頭看山巔,此刻天穹之上,有一道劍意刺破長空,將雲彩一分為二,在天地之間留下一道巨大的疤痕。
暗暗歎氣。
墨家巨子,非攻兼愛,但那少年卻是女帝之劍,主掌殺伐,是否會和那小師弟終究有一戰?
解郭不知道。
但願沒有那一日,解郭其實挺欣賞那少年。
……
……
瀾山之巔,人群早已退散。
這一夜瀾山之戰,讓無數遊俠兒看見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原來,一柄劍可以像一座城一樣沉重,更可以像一段歷史一般厚重。
原來,人可以站上星空,拳頭可以從天而降。
原來,一劍插入地上,可以有數十道血色光劍衝天而起。
原來,可以沒有劍,但卻能有劍氣千萬縷,懸空滿山,縷縷皆是劍。
原來,可以有這樣的武道……
瀾山之巔看見嶄新世界的土著遊俠兒們,感觸之余心有所得,這一夜,有人憑空拔高武道,像一片野火一般,在大涼的天下燎原,開枝散葉。
有個用拳的遊俠兒,三個月後一拳轟斷了十米瀑流。
有個用刀的遊俠兒,半年後一刀揮出,斬落了天空上十數米處的飛鳥。
有個用劍的遊俠兒,三個月後,一劍飛出十數米外,取了一位調戲良家閨女的地痞流氓的大好頭顱。
人間武道,跨出了走向高武最為夯實的一步。找本站請搜索“”或輸入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