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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一百五十九章 大涼無人乎
  城頭的黑衣文人負手下樓。

  “去開封。”

  天下欲三分,得讓這位嶽家王爺生反心,那便先殺了那個三世子,看他反不反。

  青衣捧劍隨行。

  城牆下,有屍首橫陳,鮮血咕咕。

  欽差開封的督軍趙浪,猶自不甘心的睜大著雙眼,怎麽也沒想到,嶽家王爺說殺就把自己殺了,他心中可尊女帝?

  ……

  ……

  大涼無人乎?

  永貞元年後,經歷過此次戰事的北蠻老兵都會忍不住打一個寒噤。

  薊州城前,守將柳先開渾身浴血而不倒。

  薊州城下,薛舉胸腔盡爛,豪邁大笑。

  薊州城前,率兩千殘兵視死如歸出城而應戰、迎死的狂儒周素懷,一馬當先,讓人恍然想起了當年的面涅將軍。

  豈曰大涼無人。

  再其後,大涼那個永鎮開封的嶽家王爺,率領鎮北軍援兵,潮水一般漫過順州,收復新州、延慶、宣化、檀州。

  銀槍如雪,無人可阻。

  北蠻猝不及防。

  死傷無數拿下的城池,三日之間回歸大涼鎮北軍之手。

  薊州城前,周素懷率領的殘兵幾乎死盡死絕,面目浴血的周素懷拔劍四顧,朦朧裡聽見身後蹄聲如雷,大地震動。

  大涼鎮北軍鐵騎“虎牙鐵賁”終於展露獠牙。

  如黑龍搗水。

  一頭撞進北蠻大軍裡,狂肆收割大好頭顱。

  一位渾身批黑甲手執銀槍的少年將軍縱馬而來,長槍揮動,鮮血如雨,無一回合之敵,斷頭碎腳長空亂舞。

  壯觀得一塌糊塗。

  身後數十騎並進拱衛。

  少年將軍下馬,行禮,挽扶住垂垂欲倒的周素懷,說先生且歇著,看我大涼好男兒取那北蠻大好頭顱。

  少年將軍滿心尊敬。

  周懷素,一介狂儒,當得起我輩武人之尊崇。

  周素懷大笑,暈了過去。

  鐵騎撞陣,北蠻潰不成軍,兵敗如山,是役大勝。

  薊州猶在。

  青血猶存。

  ……

  ……

  戰事陡轉之下,讓坐鎮後方的北蠻雄主暴跳如雷。

  大罵不止。

  王琨誤我!

  你個狗/日的,不是篤定的說,只要我大軍不取幽州,只要觀漁城那邊沒有水落石出,嶽家那個蟒服男子就不會出兵麽。

  為此我北蠻主力鐵騎一直在後押陣。

  只等兵臨幽州時才投入戰場,和那蟒服男子來一場大戰。

  勝之,兵鋒直取開封。

  敗了,也可且戰且退,盡取燕雲十六州的糧草資源,兩全其美之策。

  結果剛取了四城,蟒服男子就出兵了。

  打了己方一個措手不及。

  主力鐵騎再想投入戰場,已經錯過了最佳戰機,重新拿下檀州等地,得先踏著蟒服男子的屍首,何等艱難!

  憤怒的北蠻雄主有種被坑的挫敗感。

  對那個和自己暗裡勾結的王琨多少失去了信任,戰事屢敗,又需要給草原諸多部落交代——既然蟒服男子出兵,那我取觀漁城,奪雲州!

  殺了大涼的閑安郡王趙長衣,為我草原男兒血洗恥辱。

  觀漁城,大兵壓境。

  ……

  ……

  夜幕深沉。

  臨安垂拱殿裡,婦人負手來回踱步。

  江照月和柳隱默默守在一旁。

  “薛舉是薛盛唐的侄兒罷?”

  “是的,

陛下。”  婦人點點頭,“不錯。”

  可惜了老相公柳正清的長子柳先開,但這是老相公臨死前的安排。

  朕這一生,負他甚多啊。

  站到燈前,隔著紗罩吹了吹燭火,婦人情緒很穩定的繼續問道:“北蠻可曾再攻取檀州等地?”

  江照月搖頭,“樞相公說不會。”

  婦人沉默半晌,揮揮手,“都下去罷。”

  一個人坐在垂拱殿的婦人,忽然覺得有些冷,抱住肩膀,幽幽歎了口氣。

  你說對了呢。

  君王居高處,不勝寒。

  這一次戰事,籌謀許久,借沈煉之死削世家,又以戰事弱之,再借機誅殺了一批異人,付出的代價卻是上萬大涼好男兒的青血。

  蟒服男子自以為殺了督軍趙浪,強勢出兵增援是逆了聖意。

  實則上朕就要他這樣。

  只有這樣,才能造就當下的局勢,讓北蠻將兵力傾瀉到觀漁城,逼迫那人選擇,是死在大涼,還是叛出大涼。

  再讓戰事最終在觀漁城劃下句點。

  無論怎樣,那人在大涼都死了。

  李汝魚,切莫讓朕失望。

  婦人沒來由的想起那個蟒服男子的話。

  殘牆城頭無落步,青血男兒屍堆雪。

  朕也無奈。

  但為了大涼,為了天下,朕不得不冷血。

  這一次戰事,僅一人懂朕。

  樞相公。

  他此刻正在前往檀州的路上罷,按照先前謀劃,觀漁城戰事落幕,樞相公將和北蠻雄主坐下對談,為這場戰事劃上帷幕。

  ……

  ……

  乾王府上,燈火通明。

  趙驪看著眼前那個捧書而讀的四歲沈望曙,略略有些疑惑,“真不做點什麽?”

  沈望曙抬頭看他,“能做什麽?把西軍拉到北方去?”

  趙驪乾笑。

  這當然舍不得,所以此次戰事由鎮北軍主打,西軍屁事沒有,自己樂得高興。

  “陛下這一次戰事,壓根沒動你的西軍,就是在跟你做一個心照不宣的交易,她不動你,那麽你也別去阻止她,弱世家,誅異人,僅是其二,這一次戰事,北蠻、王琨、嶽家王爺都被女帝陛下算計在內,當然,她真正的目的還是殺了觀漁城那位。”沈望曙放下書卷娓娓而談。

  這些事乾王已經知曉。

  分析於他聽的不是別人,是那個如今寵冠王府的徐秋歌。

  這女人不僅在床上讓乾王死心塌地,在對天下大勢的分析上,偶有出彩之處,連自己都要對之刮目相看。

  這個女人不簡單。

  沈望曙沉默了一陣,壓低聲音,“殿下您要小心徐秋歌。”

  趙驪咳嗽一聲,“我心裡有數。”

  旋即有些黯然,“真的不救他?”

  沈望曙呵呵一笑,“殿下在觀漁城不是有人麽,關鍵時刻能救則救,不能救就棄,畢竟女帝對於那人志在必得。”

  青澀的面龐,成熟的話風,詭異至極。

  頓了一下,“況且,殿下真沒想過,萬一那人活了下來,萬一今後大涼改朝換代,您不一樣要殺了他,換作是您章國,您能放心他麽?”

  死了,或者叛出大涼,才是對大家都有利的結局。

  趙驪長歎一聲。

  心中難得浮起的一絲感情在江山誘惑面前,徹底被湮滅。

  那他是真該死了。

  “殿下還是按捺著,等待嶽家王爺和女帝兩敗俱傷罷,況且還有個王琨、趙愭,這兩人不死,女帝陛下就一天不會真正北伐。”

  如今戰事皆兒戲。

  不過是垂拱殿裡那個女人的一盤棋罷了。

  天下人皆為其棋子。

  大亂?

  還不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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