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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七十九章 少年說,那便殺
  青城山起了濃霧。

  曲徑通幽中,有紫衣腰畔懸短劍如雪,背負長劍如墨,踏雲出山。

  紫衣女子想起臨行前師祖的叮囑。

  “你命格重水,是以名止水,見水而止,我於昨夜望氣,梓州路有紫氣如魚,今次下山,切忌相遇水中傲然物。”

  紫衣女子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什麽傲然物是一劍斬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劍。

  不巧的很,自己真有兩把劍。

  那個叫李汝魚的少年,我會提著你的人頭,在師父墳前血祭,請等我來。

  公孫止水沒有聽見,白發道士最後呢喃的話語,“紫氣如魚,止水赴火。流年止水,皆被你拖入紅塵漩渦……”

  白發道士一臉失神,良久才歎了口氣,喊了聲少爺,何苦呢。

  為何不隨她去?

  非得以大涼江山陪葬麽。

  ……

  ……

  “能不能把柳向陽也引到回龍縣去?”

  “屁話!不用引他都會去。”

  江秋公房裡,老鐵說了眾安堂大龍頭的事後,沒來由的提了下柳向陽,說沈煉這人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確實不錯,那個柳向陽確實是個龍出水的人物。

  李汝魚好奇的問了句。

  老鐵便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說這位柳百戶是個忍辱負重的好男兒,出身寒門一心想要成就功名,然而兩次鄉試都落地,其間的齷蹉在大涼科舉場上屢見不鮮,不外乎就是官商勾結,讓真正的有才之士難以出頭,怪就怪在柳向陽有才,但不足以驚豔柳州。

  若是能有鐵血相公王琨的才華,別說廣南西路的鄉試官場勾結,就算是會試,也沒人敢把他擠下去。

  十八歲一甲中第的王琨,早在十二歲便已是名聞天下的神童,朝野無人不知,就是順宗陛下也在科考之前說過主考官“王琨今年應舉否”。

  殿試的時候,順宗陛下更是對王琨青睞有加。

  這樣的驚豔人物,縱然出身寒門,然而天下矚目,誰有敢在他的名次之前動手腳?

  柳向陽的悲哀不止於此。

  他棄文從武,也有不錯的天賦,若是投身軍伍,未嘗不能在北方以蠻人首級成為軍伍儒將,但他悲劇在於被柳州徐家的大小姐看上了。

  於是喜當爹。

  也便罷了,偏生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婚後也給他戴了不少綠帽子。

  作為北鎮撫司一個百戶,柳向陽還敢怒不敢言。

  誰叫徐繼祖是西軍都統製,手掌兵權,西軍實權人物之一,又權兼了矩州知州,是廣南西路數一數二的封疆大吏。

  這位柳百戶化綠帽為力量,在矩州任職期間,鞠躬盡瘁,但有異人出,必以雷霆手段待之,可說整個廣南西路、梓州路、利州路,沒有任何一名百戶比他更盡職。

  甚至臨安總衙的都指揮使趙信曾在酒後說過,柳向陽那家夥真心是個瘋子,如果哪一天查到徐繼祖是個異人,這家夥都會毫不猶豫的拔刀。

  又滿是讚賞的說,狼行千裡吃肉,我北鎮撫司就需要這等狼子野心之輩。

  所以說,柳向陽進入北鎮撫司臨安總衙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還是累積功績。

  聽得老鐵說了柳向陽的事,李汝魚心中一跳,“所以說,如果眾安堂大龍頭是位異人,以柳向陽的行事作風,必然會用雷霆萬鈞的手段鏟除?”

  老鐵吐了口煙圈,“你以為呢?”

  李汝魚敲了敲腰間劍鞘,

提出了個敏銳的疑問:“如果是這樣,我覺得柳向陽不是借刀殺人,而是一箭雙雕,我去回龍縣偵緝那位大龍頭,柳向陽很可能隨後而至,解決了那位大龍頭的同時,殺了我給徐家一個交待。”  老鐵喲了一聲,“聰明了。”

  李汝魚歎了口氣,“趙長衣這一次不會出手相助罷,我對他的價值還至於重要到任何時候都要盯著護著。”畢竟自己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只不過,他又何嘗不是自己的棋子。

  老鐵呵呵笑了起來,“他自顧不暇呐。”

  李汝魚哦了一聲。

  “臨安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工部左侍郎家那位衙內大街上被人斷掌,詭異的時當時那位衙內恰好被趙長衣的人擒拿在地。又不巧的是,那位工部左侍郎不僅和乾王趙驪的關系很親近,還因政事精乾得女帝陛下青睞,連鐵血相公王琨都對之讚譽有加,遲早會升任工部尚書,這位工部左侍郎就這麽一位獨子,趙驪在一旁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現在臨安那邊鬧得天翻地覆,女帝陛下也在和稀泥,幾位相公都在看熱鬧,巴不得趙驪和趙長衣打起來。”

  李汝魚沉默。

  趙長衣的處境也不容樂觀,自己要想走入北鎮撫司總衙,去春樓看所有異人檔案,找出迷霧後面的真相,依然得依靠自己腰畔長劍。

  更重要的一點,雖然對功名不甚感興趣,但要迎娶小小過門,自己總不能讓她跟著自己受苦。

  小小,我會給你一座城。

  真正的城。

  陳郡謝氏的朱門深戶,不能阻我。

  那一天,你花轎紅衣,我白馬輕騎,再說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還有個事,徐秋歌成了乾王趙驪的新妾,從乾王府流傳出來的消息,這位新妾可了不得,納妾禮後,乾王趙驪在她肚皮上三日三夜不曾下床, 其後扶牆而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吧。”

  李汝魚苦笑。

  忽然有種天下皆與我為敵的錯覺。

  徐繼業死在老兵杜老三手上,但歸根到底是死在自己手上,自己忘不了徐秋歌從春風關臨走時比天高比海深的恨意。

  “李汝魚,我之一生,隻為將你送入十八層煉獄!”

  這句話猶在耳畔響蕩。

  踹了老鐵一腳,“所以,這就是你不去回龍縣的理由?”

  老鐵乾笑掩飾尷尬。

  李汝魚深呼吸一口氣,腰間長劍輕顫而生龍吟,公房裡倏然起風,夏初的時節,驟起寒涼意,縱然是老鐵見過大風大浪,也不由得愕然。

  老鐵猛然驚醒一事。

  李汝魚自扇面村歸來,若有若無之間,冷血了許多。

  從他身上,隱然可見一股……怎麽說呢,那種似乎只有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人才具有的血腥氣,就是杜老三都不具有。

  李汝魚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宛若地獄惡鬼。

  猙獰中散發出睥睨天下的霸氣。

  公房院裡,寒涼之意益盛,老鐵隻覺渾身汗毛倒豎,眼看著那少年悄然按住了劍,淡然的說了句既然都要來,那便殺。

  輕描淡寫恍若家常語。

  老鐵一屁股跌坐在地。

  少年身後,看不見的風席卷湧滾,宛若一枚猙獰骷髏頭。

  殺意如熾。

  老鐵忽然仰天大笑,老子真的沒有看錯他!

  少年當如是,敢為一事狂,劍指天地君王,管他千軍萬馬來,我隻一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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