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玉糕很配合，果然更衝動了一點。

　　利刃精銳掌握的可不僅僅是戰鬥技巧，什麽野外生存，城區巷戰，包括刑訊逼供，都是一把好手。杏玉糕隻用了點小手段，就讓朱少痛得死去活來，又活來死去。

　　包露本來想出一口惡氣，看了十秒鍾，她看不下去了，拉著趙昊就跑。

　　按說這裡是她的主場，她可以隨便找個房間盡情釋放一下。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逃離這個不算太黑暗也不算太光明的灰色地帶，旁若無人地拉著趙昊出了KTV，來到了河邊。

　　趙昊全程打醬油，接下來的事情讓杏玉糕收尾就行了。

　　他注視著包露，感覺這位學姐像一座火山，大有爆發的趨勢。

　　果然，站在偏僻的河畔，包露突然轉過身，撲倒在趙昊懷裡。

　　和愛情故事裡的投懷送抱有點差別，她沒有抬頭索吻，而是嚎啕大哭。

　　這姑娘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仿佛壓抑了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

　　十二年前離開中海的時候，她發誓再也不為那個小男生流眼淚。

　　她做得很到位，這些年再也沒有為任何人任何事落淚。

　　或許是今夜包廂裡發生的故事太驚險，或者是她所等待的那個男人在關鍵時刻出現了，總之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

　　她哭得一點都不含蓄，哭聲回蕩在夜空中。

　　趙昊從那哭泣聲中，聽出了壓抑多年的委屈，聽出了劫後余生的心有余悸，聽出了一種死裡逃生的恐懼。

　　無論包露平時表現得多麽像一個大姐頭，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小女人。

　　趙昊沒有說話，安慰女孩子不是他的強項，只能輕輕拍著學姐的後背。

　　良久，包露止住了哭聲，起伏不定的雙肩也逐漸歸於平靜。

　　趙昊在這時候開口了:“這份工作，很累吧。”

　　“嗯。”包露用簡單的一個字，道盡了無數心酸坎坷。

　　“當初為什麽選擇乾這一行?”趙昊問道。

　　“我大學學的是酒店管理，畢業後在一個酒店裡上班，過得不開心。後來又換了幾份工作，也不怎麽順手。”包露依然靠在他懷裡，喃喃道:“大概四年前，我爸生病了，讓我暫時代理他接管場子。我也沒想到我有隱藏天賦，接手以後生意很好，各方面也算能hold住，有段時間我以為自己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趙昊又問:“不是暫時代理嗎，怎麽發展到女承父業的?”

　　“我爸套路深得很，他早想讓我接班，怕我不同意，才搞了這麽一出。”包露一副上了嘴唇的模樣，微微嘟著嘴道:“反正我接手了一年，我爸就宣布退休了。我也認命了，其實這一行也沒什麽不好，雖然要受氣，可這年頭幹什麽不受委屈呀，我以前在外面上班，不也一樣被上司變著花樣揩油。”

　　趙昊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道:“就我今晚看到的情況，你這不止是受氣那麽簡單啊，一不留神小命都搭進去了。可能是我有點大男子主義吧，我總覺著女孩子乾這一行不安全，要不你別幹了。”

　　說完這話，趙昊意識到不妥，自己好像有點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他和包露的關系，連情侶都算不上，沒有權利去幹涉對方的事業。

　　包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並沒有讓趙昊難堪，說出那種“你是我什麽人，你憑什麽管我”的傷感情對白。她只是抬起頭，迎著趙昊的目光，略顯俏皮還帶點挑逗地說道:“不做這個，我吃什麽，你養我呀?”

　　趙昊不假思索地做出了回復:“好啊。”

　　包露一下子呆住，美眸中的挑逗變成了甜蜜，隱隱有淚光閃動。

　　趙昊再次意識到不妥，好像自己來得太猛烈了，不符合秦晟千叮嚀萬囑咐的那種細水長流套路。

　　兩人一起沉默，思緒回到了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

　　那是一個周末，趙昊借口去秦晟家裡留宿，實際上倆熊孩子跑去網吧通宵打遊戲，當時在場的還有包露。

　　晚到半夜，秦晟趴桌子睡著了，趙昊和包露也無心遊戲，於是坐在一起用電腦看片子。那時候大家還是很有正能量的，沒有看島國藝術片，找了一部星爺的《喜劇之王》。

　　片中星爺那句“我養你啊”，好像擁有魔力，讓包露哭得稀裡嘩啦。

　　影片後半部分星爺扮演的尹天仇終於得到當男主角的機會，坐上女明星杜鵑兒的跑車。

　　柏芝扮演的柳飄飄突然追著車大喊:喂！你上次說養我是不是真的?

　　那一瞬間，車子嘎然止住。

　　尹天仇:是啊。

　　柳飄飄:沒騙我吧?

　　尹天仇:當然沒騙你，等著你呢！

　　柳飄飄高興的跳了起來，然後看見尹天仇下了車。

　　再然後，杜鵑兒直接開車走人。

　　然後的然後，星爺失去了當男主角的機會，又變成了死跑龍套的。

　　那是包露和趙昊唯一一次同時看了一部電影，那時候包露內心多麽希望，趙昊能對他說同樣的台詞。

　　可惜不久之後，兩人天各一方。

　　時光荏苒，轉眼十二年。

　　當包露不抱希望，甚至覺得當年的想法幼稚可笑的時候，突然等到了她想要的那句對白。

　　這讓她在幾秒鍾的呆滯之後，選擇了一種單純不做作的方式，伸手勾住趙昊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了過去。

　　趙昊沒有拒絕，這種時候，他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四唇即將印在一起的刹那，包露突然松開趙昊，倉惶退後了幾步，然後不敢見人似的捂著臉，從指縫裡傳來羞怯的聲音:“不行，我現在太醜了，我不能在這麽醜的時候和你親密接觸。”

　　誠如她所說，這一夜她哭成了小花貓，無論妝容和還是衣著，都達不到她心中滿意的標準。

　　趙昊難得看到大姐頭這麽羞澀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感動。

　　他能感覺到，學姐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

　　一種久違的幸福感湧上心頭，趙昊笑了。

　　他想，這可能就是自己所追求的生活，獨立於生存之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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