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侍衛們見齊堅被刺，個個沒了主意，他們這麽點人，那是對方的對手，很快，還活著的便都丟下兵器投降了。

局面完全被控制住了，齊堅在紅纓拔刀的瞬間到底身亡，死不瞑目。紅纓臉色煞白，握刀的手抖得厲害，“咣當”一聲，刀脫手落地。殺人啊，這可是殺人！紅纓再是膽大，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也心驚的厲害。李媛走過去扶住他，另有一名士兵走過去撿起那隻繡花鞋，拿過來彎腰放在她腳下。

蕭穆臉色變幻，看向十幾名惶惶的金甲侍衛，正欲開口，李媛搶先道:“今日之事，乃是我江寧郡主李媛一人做主，若來日皇上要查問今日之事，你們直說便是。”

這，對蕭穆等北地將領來說當然是最好的，只是，讓一個女人擋在前面，這不是男兒汗所為！蕭淮當先站出去:“來人，把這些人暫且關押，待來日打退北歷，我們一起進京向皇上請罪！”

又有將領站出來道:“郡主是一心為百姓著想，若朝中要治罪，算上我一份！”

“還有我！”

“還有我！”

……

蕭穆終於發話，揮手道:“帶下去吧。”

金甲侍衛被帶走，周圍安靜起來，地上的屍首圓睜著眼睛，身下土地蔓延開血色。蕭穆道:“別怕，若朝中問責，我一力承擔。”

雖然殺人的命令是自己下的，畢竟沒有親自動手，那種心悸的感覺就差了許多，且李媛早有準備，反倒沒有十分害怕，抱著還在發抖的紅纓，說道:“義父放心，沒關系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只要皇上身體康復，執掌朝廷，不僅不會怪罪，怕還要獎賞我呢！”這番話是安撫眾人的，實則李媛心裡清楚的很，或許根本沒必要向那個朝廷交代什麽了。

蕭穆早已與劉錚有了協定，也不是什麽純臣，不過是在眾將面前，有些面子還是要圓過去的。權當信了李媛的話，吩咐給死去的人收屍掩埋，這便轉身回營了。幾位幕僚多了個心眼，跟走在後頭的將領商議幾句，著他們去找找還有沒有同來的人手。

回到房間，紅纓心裡終於平緩了一些，臉色也有了絲血色。李媛握著她的手，道:“做的好，他是惡人，你這是為民除害，是善舉！”

紅纓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知道。”

京城被圍，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此時，雖也有些人理解相王之舉，但更多的人，災難臨頭，指責的是現在讓他們處於險境的那個人。尤其，有外敵虎視眈眈的情況之下。

“相王為了王位，祖宗家業都不顧了，有那個力氣，不先打跑了北歷人，刀槍對著自家兄弟，算什麽好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兄弟闔牆，外敵得利啊！”

“北歷坐山觀虎鬥，可恨這皇家兄弟隻盯著那個寶座，別的什麽都不管……”

……

不只是京城之內，這樣的話，在大梁隨處可聞。

……

大戰之後，北歷人遠遠的扎營，兩天沒有什麽動靜。蕭穆猶豫再三，寫好的請罪折子沒有送出去，給他扔進火盆燒了。“來人。”

“大將軍。”門外親兵應答。

“去看看韋斌，如果他不是那麽狂躁的話，帶來見我。”

“是。”

涼城是軍城，不像普通縣城那般有縣衙，犯了錯的人，輕則打板子，重則直接砍頭，沒有關起來這一說。所以涼城沒有監牢，韋斌等人是被關在一座院牆比較高的民宅裡，派了幾個士兵看守門戶。

蕭穆看著跳動的火苗，心中不安，總有些焦躁的感覺。這種感覺，他不陌生，

是對危機的直覺。經驗豐富的將領，不盡信直覺，但也不完全不信！“來人！”

“大將軍。”

“著城頭守將，嚴密查看，可有紕漏，著城外探子，多加五人，晝夜不可松懈！”

“是！”

然而，做過這些，蕭穆還是不能安穩，他走出大帳看向天空，淡淡的灰藍，有些陰鬱。

“報大將軍西面驚現狼煙！”

蕭穆大步走向城頭，站的高才能看得遠。各營將領也很快的得到消息，聚集起來。西邊的黑色煙柱，在灰藍的天際看的清清楚楚。眾人的臉色，也跟那濃煙一般顏色。

“大將軍，屬下願前往增援！”兩名將領不待吩咐，跪地請命。蕭穆尚未回應，便有親兵跑上城頭，氣喘籲籲跑到近前，緊張道:“大將軍，韋斌那些人不見了！”

……

“大將軍，東面兩處燃起狼煙！”

“大將軍，西面柳將軍急報，他們趕至，城池已破，部分北歷騎兵闖入大梁，他們正在追蹤！”

“大將軍，城外探子急報，吉若大營人馬撤走大半，幾乎是座空營！探子中箭，說完這些便不支了……”

“大將軍，王良山峽谷急報，發現北歷人蹤跡！”

……

蕭穆臉色陰沉，沒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他的手指便在面前的輿圖上點一下。數次之後，他得出一個讓人悲憤的結論:有叛徒！

因為發現北歷人的幾個關隘，都是守軍較少的地點。或是交通不便，或是易守難攻。己方人手有限，主要力量留待對付吉若大軍，那些關隘，人手便少了些。聯系韋斌的突然失蹤，很難叫人不懷疑。如今，蕭穆留了約三分之一人手守城，其他人馬，全都放出去防守各地，以及追蹤闖入大梁的北歷騎兵。

只是，這些人人強馬壯，入得中原，便如虎入山林，不易追擊不說，所過之處，怕是百姓要遭殃！蕭穆的一顆心沉到谷底，隻恨自己失察誤國，一時都來不及想明白，韋斌等人為何要這麽做，他們是梁人啊！

李媛得知這個消息，呆若木雞，到底還是打進來了，“夢中”的一切真的無法避免嗎，那她重新活過這一遭又為的什麽！

“小姐，你別擔心，大將軍已經派了很多人去追擊了，他們不會跑遠的，小姐，你不要這樣，小姐……”紅纓見她神色悲戚，急忙安慰。

“紅纓，你說人活一世，為的什麽?”

“啊?”

“兩世呢?”

“小姐你急糊塗了吧！”

“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