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生意不怎麽興旺的酒樓，裡裡外外透著兩個字“清淨”。

　哈森一路走上來，直到被引進包廂，看到裡面獨自飲酒的劉錚，笑道:“王爺選的地方不錯，很適合說話。”

　劉錚眸光一閃，冷笑道:“隻適合說話?”還適合殺人滅口呢。

　哈森哈哈笑了起來:“王爺這樣說話，讓在下心裡很是惶恐啊！”說完自顧坐在劉錚對面，拿起面前的酒壺自己倒了一杯。

　劉錚觀察著他，但見他似乎並不像他自己說的有絲毫惶恐，反而有所依仗一般全無懼色，心裡有些拿不準。面上露出一絲憾色道:“小王子與本王還算投緣，說實話，若無今日之事……”

　“本王子也沒想到，本該在京城繁華地的相王爺，會在這北地小城冒名行商賈之事。”哈森自顧喝了一杯。

　“你就不怕酒中有毒?”劉錚問道。

　“王爺若想我閉嘴，大概不會用這麽迂回的法子，一刀下去多簡單。”

　“喔，那是你們北歷人的想法，我們這裡不一樣的。一刀下去，血液飛濺，還要清理一番，麻煩。”

　哈森一笑:“確實，還是王爺想的周到，看來這樣的事做過很多次吧。不過，本王子很希望自己是個例外。”

　“你知道的，活人就保守秘密這方面來說，是從來比不過死人的。”劉錚有些惋惜，這小王子不錯，和談期間，他幫他省了不少力。

　“這個，沒錯。但是莫名死了人，還是個有點身份的人，也是很麻煩的。相反，活人是可以做事的，死人不能。”哈森認真的分析，那樣子，倒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謀士。

　劉錚:“說來聽聽。”

　“王爺是要乾大事的人，最需要的是人手，我們莫裡阿部人手不多，願助王爺一臂之力。”

　劉錚:“草原各部，你部是最安分守己的，為了保自己一命，拖全族下水，小王子，這樣做不大好吧?”

　哈森無奈道:“我只能做到這裡了，王爺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見過王爺的不止我一個。”

　劉錚拉下臉來。這是威脅！

　哈森卻笑道:“我部人少，可畢竟是北歷人，骨子裡的血性是改不了的。王爺可以不信我，可該相信我們北歷人最想看到什麽。一個中央集權，百姓安穩，國防堅固的大梁，並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現在，王爺還不足以與上面的那一位抗衡。”

　劉錚看著哈森，這個異族少年，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大，灰色的眼珠給人難以捉摸的感覺。他說的都是裸的實話，雖說聽起來不大好聽。當然也可能純粹為了自保，轉手再把消息出賣給他的皇兄換好處。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十分精明的少年。

　哈森也在觀察劉錚，從他的眼神裡，他看到一絲猶豫。還不夠啊，這位王爺經歷離奇，怕是沒那麽容易信服別人的。“剛剛那位李小姐，王爺有意嗎?”哈森突然岔開話題。

　劉錚臉色明顯更黑了:“什麽意思?”

　“沒什麽，這位小姐聰慧可人，王爺喜歡也不奇怪，本王子就不……”跟你爭了。

　“你喜歡你拿去。”劉錚冷冷蹦出一句，“還沒長開的小丫頭有什麽好看的！”

　“謝王爺！”哈森站起來彎腰行了個禮，“不殺之恩以及，成全之義。”

　劉錚……

　我什麽時候說不殺你了?似乎，叫他去喜歡李家小姐，這不就是會留著他的意思嗎！臭小子，居然被他繞進去了！

　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劉錚:“好，本王可以留你一命，以後，我們便是合作關系了。本王目下雖不能同皇兄抗衡，但要滅你一個莫裡阿部，也不是難事。”

　“王爺放心。哈森同樣希望同王爺並肩戰鬥，來日分得草原上最大一塊豐腴之地。”

　次日，哈森的人送了一卷圖紙到布莊，陸掌櫃再遣了夥計送去府中轉交李媛。李媛打開看了，只見上面畫的都是北歷一些常見的發式和頭飾，看樣子，哈森是要她打造一些適合北歷女子的首飾。李媛想了想，首飾比布料貴了許多，又耗時間，還需問的清楚明白了才好動手，便使人回話，約定時間在布莊一聚。

　又磨著李釗說了許多好話，這才讓他點了頭。李釗不放心，可不出去，難道把人請進家裡來嗎！他是商人，放著賺錢的買賣不做，他做不到。

　布莊之中，兩人沒幾句話就商定好了幾個款式。哈森畢竟是男人，不懂這些，一切以李媛意見為主。然後就是定金，首飾都需要真金白銀來打造，定金就要多給一些，哈森也沒意見。他手裡能拿到一些寶石，黃爺手裡暫時沒貨，正好用他的。

　李媛想了想，馬上就到秋收時節了，手裡的銀子最好還是越多越好，可是，現在要全款，不合規矩。

　哈森見她欲言又止，體貼道:“李小姐還有何事，但說無妨。”

　“我，”李媛紅了臉，“如果你手頭富裕，這批貨可以先把全額給我嗎?我有急用。”

　哈森詫異，李媛臉更紅了，頭恨不得扎進地下:“沒有就算了，我知道大家的銀子都壓在貨物上，沒多少富裕，這樣也不和規矩，當我沒說好了！”

　“沒問題。”

　少年略顯青澀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李媛頭壓得更低了，他居然同意了！叫她更不知如何是好了。一邊自責太冒失了，跟人家也沒見過幾次面，怎麽就提了這麽過分的要求，一面又暗自高興，這樣，到手的銀子更多了，可以多準備一些糧食。

　“不夠的話，我還可以湊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李媛忙搖頭，“非常感謝，但還請您幫我保密，這件事我不想讓家父知道。”

　哈森笑著:“沒問題。我也有很多事不想人知道。”

　紅纓端了茶上來，李媛為哈森倒滿，再次表示感謝。

　幾杯茶下肚，哈森站起來要走:“李小姐回府去嗎，如果順路，在下願送小姐一程。”

　李媛想了想，這邊事已經辦完，等李釗的話還要等很久，便點頭應允。帶著紅纓坐進馬車，哈森和他的夥計在外面趕車。紅纓低聲道:“小姐，這位公子是北歷人，你怎麽敢放心坐他的車?”李媛:“因為上一次追我們的人不是北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