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車上……

白鳳閉著眼睛靠在副駕駛休息。黃麗開著車，笑著問。

“白總，您以前不是很抵觸捐錢嗎?現在怎麽突然來了興致，他們都說您是得了不治之症，這才急著把財產都捐了……”

“我抵觸的是詐捐、強捐，現在是我自己願意，兩碼事。對了，你剛說‘他們都說我得了不治之症’?‘他們’都是誰?”

黃麗一愣，接著臉就黑了，尷尬的訕笑起來。

“呵呵，那個……那個……”

白鳳睜開眼睛，瞪了一眼黃麗，眼睛的余光卻突然看到了遠處的一個巨大的廣告牌，立刻開口提醒。

“靠邊停車……”

“怎麽了白總?”

“你看那是什麽?”

黃麗抬頭看去，啊的叫出聲來……

“啊！大雲酒廠！”

白鳳翻了翻白眼埋怨道。

“搞了半天你也不知道大雲酒廠在這啊?”

“我……我只是聽說在楊柳鎮呢，沒來過啊……白總，你要去看嗎?”

“不讓進去，咱們就去門口看看唄……”

說罷，白鳳開門下車，然後又穿過馬路，終於來到了大雲酒廠門口。

還沒走到跟前，老遠就看到一輛藍色的卡車正從酒廠裡面朝外開，在大門口的時候，看門的一個人似乎和卡車司機發生了爭執。

接著就看到卡車司機一腳把看門的給踹出去一兩米，然後又淬了一口，點了根煙吸了一口，重新上車走了。

白鳳跟黃麗走過去時，看門的還躺在地上直哼哼，這時兩人才看清，這看門的是個殘疾人，左腿裝的是個義肢，被人家一腳踹過去，義肢給摔掉了。

而大門旁邊其他酒廠的工作人員似乎就跟沒看到一樣，他罵罵咧咧的爬起來，卷起褲腿把自己義肢重新裝好，又拍了拍腿上的土重新回去了。

然後，酒廠的大門重新關閉了。

“白總，這也太……太任性了吧，當街打人……然後就這麽走了啊?”

黃麗有些驚奇，白鳳無奈的點點頭。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尊重殘疾人，走吧，先去旁邊吃點東西……”

“哦……”

黃麗哦了一聲，又朝大雲酒廠看了一眼，跟著白鳳朝左邊走了。

大雲酒廠所屬的是楊柳鎮，鎮子依托在312國道旁，所以當地的經濟主要也集中在321國道穿過的地方。

酒廠在鎮子最末端的位置，右邊開始就出鎮了，全是麥田。

說是酒廠，其實也就是個大一點的手工作坊，起碼從外觀上看去是這樣，兩大扇鐵門就決定了它的寬度。

往左過去，就是沿著312國道開起來的十幾家店鋪，也就是這裡人說的集市了。

其實也就是一些飯店和商店而已，而且面對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路過的外地人，所以生意並不好，人也並不多。

用本地人的話說，自家誰還沒有幾畝地了?還能跑到飯店去吃飯?這樣是會被嘲笑的。

白鳳和黃麗無疑就是這些人眼中的外地人，兩人沒走多遠，當然也沒什麽選擇，這裡的飯店都是面食，乾脆就選在了挨著大雲酒廠旁邊的一家小花飯館。

兩人一進去，當場就楞了，飯店裡半個人影都沒有，髒不拉幾的飯桌上能看到一層厚厚的灰，牆上貼著一張白紙，歪歪扭扭寫著飯菜和價格。

【乾拌面:10元！】

“白總，真在這吃飯啊?”

黃麗看了看環境，估計沒有多少勇氣在這吃飯，白鳳當然也不是為了吃飯來的，正準備出去換一家店，就聽到裡面傳來了罵罵咧咧的聲音。

“有飯吃就不錯了，

挑三揀四的一個個，就你們這些缺胳膊少腿、瞎眼爛屁股的貨，要沒有我，你們早就餓死了！”說話間，就聽裡面的門哐哐響，接著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白鳳和黃麗後，立刻就換了表情，熱情的笑著問。

“呦，兩位，吃飯啊……”

“我們……”

“坐坐坐，隨便坐……吃點什麽?”

這男的笑著說完，又朝裡面喊。

“小花，快點出來，來客人了！”

“來了！”

裡面接著出來一個中年女人，手提著一個髒兮兮的抹布就走了過來，拿起來對著白鳳站著的桌子就是一頓猛擦。

“快坐，咱們這裡挨著國道，灰塵比較大，別介意啊，二位姑娘，你們想吃點啥?”

白鳳笑著坐下，指了指牆上的價格表問。

“您這不是只有乾拌面嗎?”

叫小花的老板娘立刻就笑了，用更黑的抹布擦了擦手解釋說。

“哎呀，這個乾拌面是給酒廠那些工人吃的，怪我們沒寫清楚，當家的，趕緊把咱們菜單拿來。”

吧台後面的男人把菜單遞給白鳳，上面的菜倒是不少。

而且價格也相對便宜很多，白鳳細心的看到，這單子最後面，竟然也有一個乾拌面， 而且價格只要5塊錢……

正想問一句，門外又來人。

“黑子，快快快，先來一瓶啤酒，再來碗面。”

“馬上就來。”

這人穿著灰色的老布衣服，身上佔了不少塗料，似乎剛從某個裝修工地下班回來，也沒擦凳子，估計衣服比凳子還髒。

剛坐下黑子的啤酒也到了，他也不用起子，直接用牙嘎嘣一咬，嘣的一聲，啤酒蓋就開了，端起來咕咚咕咚一口下去，多半瓶就沒了。

黑子剛轉身，白鳳趕緊指著菜單問。

“老板，您這個乾拌面到底賣多少錢啊?牆上寫的是10塊，這裡是5塊……”

黑子還沒解釋呢，後面喝酒的那位翹著二郎腿開腔了。

“嗨，外地來的吧?10塊錢是給傻子殘廢吃的，5塊錢才是給咱們正常人吃的。”

黑子瞪了這人一眼，笑著給白鳳解釋。

“別聽二禿子瞎咧咧，姑娘，這面都一樣。”

白鳳若有所思的笑笑，然後要了兩個素菜，等老板進去了，白鳳朝黃麗使了個眼色，黃麗會意，跑到外面買了包九五之尊放到了二禿子桌上，然後笑著問旁邊的二禿子。

“二先生……”

二禿子正在喝酒，噗的一口就噴了，扭過臉來瞪大了眼睛盯著黃麗。

“你叫我啥玩意?啥啥啥二先生?”

“啊?您不姓二啊?那剛才他叫您二禿子……”

“這丫頭，你你你……”

二禿子話還沒說完，黃麗似有所悟的哦了一聲驚喜的喊道。

“哦，我知道了，您肯定是排行老二，所以才被叫二禿子，我說的對嗎?禿先生?”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