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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動物》看不懂
  有人曾問過我與七月之間的故事,可當我無數次的回想起時都黯然神傷。我們之間沒有多麽熱情洋溢的愛戀記憶,像城市裡午後兩點鍾的雲朵懶洋洋飄在半空,藍絲絨一樣的天上飄著一朵看得見摸不著的白雲自然而又難得。她會在進門時順手放一雙乾淨的拖鞋然後換好衣服鑽進廚房,等我快回來時提前躲在門廳旁突然衝出來嚇我一跳。有幾次我故意悄悄沒有聲響的開門,趁她走過來時猛然嚇她個半死。我的手永遠都是順其自然的搭在她的手上或者肩上,她會某天在某個菜裡故意不放鹽然後問我好吃麽,我會故意告訴她好吃而後大口扒拉著那盤菜到自己碗裡。她看我吃的很香,我看她笑的很甜。我們都已習慣帶著對方出入各自不同的交際當中,我們出現越來越多共同的朋友。無論刮風還是下雨,生意上有多麽的艱難每周五晚上我都會帶著一束花回家吃飯,因為那是我們重逢的日子。她總會在我打遊戲的時候悄悄放一盤切好的水果在我手邊,然後回房裡把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燙整齊掛在外面,最後再到客廳裡看電影,我打遊戲,邊聊著白天的事,她永遠不嫌我三心二意,我永遠不嫌她囉嗦。我們像是二十歲熱戀的小情侶也像是相處已久的老夫老妻。

  七月徹底治好了我失眠的毛病,我每天準時起床吃飯然後送她到寵物店,手機裡的花花草草無論怎麽找我我都不會為之所動。我曾有意或是無意的暗示七月,你是可以查看我的手機的,也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原因我總是很介意我那段歷史。可七月像是聽不懂一樣,直到有一次呂煙給我發微信撩撥我。呂煙一連串的給我發了十幾條,我看了後把手機丟到了一邊繼續吃飯。七月隨口問了一句誰啊,你怎麽不回人家?我不想隱瞞她告訴了她實情,七月歎息了一聲:“哎,女人啊。”我不惑問她為何歎息。她說女人愛財不可怕,可怕的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我笑她太天真了,呂煙那種人怎麽還會有愛。她強顏歡笑道但願不會,否則我真真是招惹上了大麻煩。我數次想要拉黑呂煙卻不敢輕易那樣做,怕她會鬧到店裡和家裡。女人瘋狂起來真的什麽都做得出來,我就曾見過老康被花花草草堵在樓下不敢回家的場景。一步步來吧,我告訴自己。呂煙的狂轟亂炸至少還沒有到堵我的地步,如果到了就到時再說吧。而同呂煙的狂轟亂炸相比,Amy就溫和的多,她得知我已經有新的女朋友時只是哦了一聲。她買了車後時常去王堯處做保養洗車,見過幾次。七月也認識她,七月第一次見Amy後就問我是不是負了人家?我奇怪她是怎麽看出來的,她不說話隻嫣然一笑。

  就在我夾在幾個女人中間時發生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李思欣到上海了。那是一個明媚的早晨,江南已是遍地綠鬱。李思欣電話裡的聲音很是沙啞,當她憔悴中夾帶著一絲期望的語氣說出那幾個字時我猶豫了。我本不想見她,回了聲再說便掛斷了電話。本是來叫我吃早飯的七月見我神色凝重於是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一言未發的靜靜坐著。

  “李思欣來了,她想見我一面。”

  七月的臉上永遠都會保持著那種平靜如水的情形,有時你會覺得她會像一個先知般存在。因為你永遠無法看透她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什麽,除了那少有的幾次激動。

  “嗯。。”她略微地點了下頭。

  “先吃飯吧。”停了幾秒後她才說。

  我像是犯了錯的孩童跟在七月後面到了餐廳,

煎蛋、烤香腸、剛出爐的麵包、果醬、牛奶、咖啡、醬黃豆、水果一樣一樣的擺在我面前。我吃不下,放下了叉子。  “我不去見她了,讓王堯代我招待一下就行了。”

  七月遲了一秒,深情地望了我一目:“去吧,人家是來見你的。聽聽她說什麽,或許有事呢。”

  “那你不生氣嗎?”我並不忐忑也不奇怪她固有的溫柔。她緩緩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替我把果醬抹在了麵包上遞到了我的眼前。

  “你要走我留不住,是我的怎樣都是我的,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你們兩個這麽多年藕斷絲連,不見終究是塊心病,見了她也未必就真的有本事把你抓走。好多事都是天意,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如果當你在生活中經歷的事多了以後就會有一種感悟,人類在深思熟慮時所做決定的事最後回想起來時都不會是什麽重大的事,真正重要關頭時所做的決定往往都伴隨著豁出去了,拚了,隨便了,諸如此類的心態。面對七月的這番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向她求了婚:“回來後我們去領證結婚吧。”七月並不意外,只是衝我淡淡地笑:“好,等你把你的舊情人一個一個都解決好了,我們就結婚。”事後回想起這句話是饒有深意的,如果換在往常其他人講我是絕對聽得出來的,但放在七月身上我會當成聖旨。於是我這個傻小子帶著極為坦蕩地心情回上海見了李思欣,隻身一人。送七月到寵物店她下車時還十分輕松地告訴我早點回來,如果實在太晚了就在上海留一個晚上,不要開夜車。仿佛我見得根本不是我藕斷絲連的初戀情人,而是一個同性老同學。

  李思欣這次住的是一家五星酒店的套房,光是房價就要兩萬多一個晚上。她和七月都是我身邊為數不多時常穿平底鞋也不覺得矮的女人,我想大概得益於身形的比例吧。牛仔褲配白T恤都能撩我於無形,她眼角處有一點點淤青但好在不明顯。人還是那麽年輕漂亮。

  “臉怎麽了?”我進門後問她。

  “他打的。”她小聲地回答我。

  我早該猜到的,除了他還有誰敢動她呢。我還是忍不住觸碰了下她的臉:“身上還有傷嗎?”李思欣點頭表示一點點。我曾見識過那男人和李思欣動起手的樣子,想必身上更多。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去曬曬太陽。”

  我提議後李思欣拿了個包隨我從住處出來,雖然很久沒在上海走動,許多地方還是記得的。帶她去了一家私密性很高的普洱茶館,我們在室外坐了下來。陽光、芳草、石板茶桌,我和李思欣。

  在我的追問下李思欣還是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那男人結婚不久後就辭了工作帶著李思欣回到了內蒙老家鄂爾多斯,那是個十分富裕的城市。隨著煤炭價格走高和開發所帶來的巨大經濟補償,李思欣的老公成了徹徹底底的億萬富翁。同大多數暴發戶一樣李思欣的老公每天暗無昏日的花天酒地四處縱樂,除了喝酒尋歡就是打牌賭錢度日。隨著網絡的發展現在更是隨時隨地通過手機下注參與賭博,常常一天就輸個幾百甚至上千萬出去。好在李思欣的婆婆出了名的能乾和有魄力,在北京買下三座四合院似的大宅子,又拿著錢四處炒房獲利。這讓她老公更加變得有恃無恐。李思欣就像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每天過著衣食無憂隨意刷卡度日的生活,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她一直保留著寫日記的習慣。從初中時代開始一直到現在,二十余本的日記裡有至少三分之二是關於我的。原來她對我的事一直都是默默關注著的,然後一一記錄下來。當她閑暇時就會翻高中大學時代的日記,裡面有關我們的故事佔滿了每一頁。也正是由於這些日記在某一天她老公偷偷查看時引發了一次又一次的毆打,那個男人想要燒掉時被李思欣以死相逼的搶了下來,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辱罵毆打。李思欣這幾年走遍了中國大部分的地方,唯獨除了江浙滬。因為我在,那個男人絕不允許她踏入這一片地帶。直到最近一次他醉酒後又想起我這個人,於是拿李思欣撒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問她為什麽不選擇離婚,她笑著搖搖頭告訴我,都是命,也許這是她應得的。我想問她是不是舍不得那樣富貴的生活但遲疑了幾次後還是咽了回去,在我對她的記憶裡她還是那個曾經和我們一起騎著月亮門牆頭彈吉他輕聲歌唱的少女,如今的她長發飄飄談吐優雅早已不再是那個一頭清爽短發轉個身發梢兒都會觸碰到我臉頰的姑娘。

  “你還記得上學時有一次晚自習我來例假肚子痛到不行,你出去給我找熱水的事嗎?”李思欣問我。

  “嗯,記得。那好像是冬天吧?剛過完臘八。”我點點頭。

  “那時候你多單純啊,也不知道聽誰說的喝熱水管用就去給我找了。”李思欣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過仿佛觸碰了我們年少時的記憶。

  從李思欣的表情裡我看到了那個青澀的我們,那時班級裡沒有飲水機,開水都是自己拿著杯子去鍋爐房或者食堂灌的。晚自習時這些地方已經都關門了,我不加思索地舉手借口上廁所,偷偷翻牆出去到門口還開著的商鋪裡一家家要開水,最終問了四五家後終於要到一杯開水。如獲珍寶的藏在衣服裡跑回教室,王堯個傻子還居然給了我一個沒有蓋子的杯子,害得我一路小心翼翼又飛快地跑回學校生怕涼了,翻牆時還差點打翻。現在想想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可就是那樣我還是帶了一杯熱水回了教室。老師見我懷裡似乎托著東西於是過來搜我,本以為是什麽醃臢之物沒想到是一杯滾燙的開水。他問我怎麽回事,我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說李思欣肚子疼。同學們哈哈大笑唯獨李思欣感動的兩眼淚花,我想那大概就是青春吧。真誠而單純的喜歡著。李思欣告訴我她當著全班八九十號人的面喝下那杯水時什麽疼都感覺不到了。

  “高晉你知道嗎?你這人有時候對人特別暖,那種暖是你從未察覺的。好像你對每個人都會很好,所以我就特別害怕你哪天突然不要我了。後來就會時常的跟你鬧,每次剛一鬧或者剛準備鬧你就把我哄好了,直到有天我發現你這下真的不來找我了,我就更生氣,越氣就越不想理你,最後。。。。。。”

  李思欣說完看著遠處的花園洋房目光久久不願離開,我順著望去。草坪上有幾個五六歲的孩童在上面玩耍,如果我當年和李思欣畢業就結婚可能孩子也有這麽大了。

  “對不起啊,最後還是把你弄丟了。”我終於說出了見面以來第一句發自肺腑的話。

  李思欣的眼淚奪眶而出但瞬間被她擦去。她告訴我沒什麽,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如果不是她也許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我告訴她我離婚了。她說她知道,並告訴我沒什麽大不了的,只要人在一切都還會有,起碼今天我過得也還是要比許多人要好。

  我們聊起了大學時我們從宿舍裡搬出來住在破舊的平房裡,沒有馬桶和洗浴設施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去倒尿盆兒。把省下來的錢寄給大個兒,好讓他在北京能繼續追尋他的夢想。我們都認為大個兒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敢於為了夢想而努力奮鬥的人,直到最後付出了生命。李思欣說如果他在,那年她結婚時大個兒一定會逼著我去搶婚。我點頭,那是他能乾出的事。那一年她可以為了和我同年考入同一所大學留級從文科改到理科,那一年我們根本不懂得什麽叫珍惜只知道喜歡,所有的情感都猶如烈火般說來就來瞬間就可以燃燒成一團衝天大火,而後又說滅就滅隻留下一片荒蕪。我們可以為了一件小事爭得面紅耳赤然後轉身和好如初,那種爭論過的裂痕永遠不會在我們中間產生。那一年她為我勾勒出以後家裡的模樣,我將那個家定位我奮鬥的目標,直至我看到她婚紗照的那一刻徹底破滅。

  我們互相加了微信,看到她為數不多的幾條朋友圈時我沉默了。統統在每年四月十八號發的,四月十八號我們把對方交給彼此的日子,只有我們兩個人明白這個日子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如果這個世界有如果。看到她說出這樣的話我心聲感歎,仿佛一隻甲蟲爬上了某個物體的背影。

  明日天地隻恐怕認不出自己,仍未忘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這就是李思欣,無論我在哪裡,做什麽,擁有什麽,她都不會羨慕也不會悲傷,永不會變的記得我們的約定。哪怕過了一年又一年。李思欣是那些年來最懂我也是最學不會讓步的那個人,我們遺憾、無奈、淒涼地把一片片碎了的心情縫縫補補粘貼起來,可這一次裂痕再也沒辦法複原如初。我們落寞的收場了那七年裡的光陰,封存在了我們的記憶裡。

  年少時的李思欣有著火一般的熱烈與冰一樣的冷漠,愛你時恨不得把你整個人都融化,生氣時恨不得把房子掀了讓你吹一晚上西北風。她可以為了給我做出一頓像樣的紅燒排骨買回來整整兩大扇排骨的豬肉,一個人在廚房裡叮叮當當鼓搗多少次最後全部倒掉。她說她討厭現在文質彬彬的我,讓我卸掉那份偽裝。於是我徹底摘下面具恢復成那個渾身痞氣十足的小流氓,我們從上午一直聊到深夜都感覺不到饑餓。

  “我們去吃飯吧?”她提議。

  我看了看手表:“好像有點晚了,我該回去了。”

  “你能陪我一個晚上嗎?”

  李思欣單刀直入的問,我恍然不知如何是好。

  “好。。”

  我還是答應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發生任何香豔的事。我們一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聊著各自的生活與經歷直到天快亮時在床的兩側各自睡去。第二天上午吃過飯後我回了杭,臨走時她輕輕擁抱了一下我:“保重,你要多幫幫王堯。別讓他走偏了,但也要小心點他。”

  我點頭,我們揮手告別。

  李思欣之所以讓我小心王堯主要因為聽了我說起王堯的近況後感到有一些擔憂,我們畢竟是在一起如影隨形的廝混過七年的一群人,彼此的性格秉性還是十分了解。但無奈生活的環境會無時無刻不在改變著我們,我們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少年。王堯現在不單單涉足於汽車、影視、模特經紀、還插手了賤男一直特別感興趣的賭彩業。他利用自己得天獨厚的背景與早期創業留下的資源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地下系統,也就是“洗碼”。介紹和招攬富二代、國企私企老總在澳門等地賭博,這些人無需帶任何的現金就可以去賭,贏了就讓王堯運作把錢批次打回國內,輸了則由王堯派人跟著回國拿錢。而無論輸贏賭場都會按照籌碼的兌換給王堯提取數點的傭金,當賭客賭紅眼時王堯還會介紹專業的放貸人給他們認識,利息自然是高的可怕。其中王堯還會通過投資影視,汽車等正當行業把錢洗白。這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完成的,我所知攪和到裡面的就包括老康、老楊、等等不少我認識的政商兩屆的人。他們有明確的分工和渠道去運作一連串的見得光和見不得光的事。黑即是白,白即是黑。王堯在短短半年之內不但在杭州和澳門分別置辦了房產和商鋪,車庫裡的車也是幾天一變,勞斯萊斯、賓利、蘭博基尼、法拉利、布加迪威龍等等叫得出名字的車時常出現在他家裡,他告訴我有許多都是頂帳頂來的。這種頂帳往往是按照市價攔腰斬,所謂攔腰斬也就是打對折。五百萬的車頂帳頂兩百五,一百萬的車頂五十。王堯辦理完手續後再將這些車一批批的賣出去,任何人在以上的幾個環節中只要佔了一步都可以賺到瞠目結舌,而王堯建立了一整套完善的系統。有人負責帶人過關,有人負責放貸,有人負責收帳,有人負責銷贓,有人利用大量的現金投資其他行業繼續產生利潤。日進鬥金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返回杭州後我第一時間到寵物店找到了七月,我想兩個人在一起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彼此信任,這一點上七月給了我無比大的力量。她聽我描述完與李思欣見面的整個過程後踮起腳在我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不需要任何的話語就足以表達出了一切。第一次感到原來不用隱瞞是一件這麽幸福的事情。我準備一個一個解決掉我身邊的這些麻煩,給七月一個應有的名分和婚禮。

  回杭後的第三日雕刻那邊傳來消息,我剩余的兩塊絕品料終於出來了。這兩塊料已經耗時一年有余,終於到了揭曉廬山真面目的一刻。我急匆匆趕往所在地,一路心情忐忑緊張。當我見到時的一瞬間驚歎了,一尊金剛薩埵、一尊綠度母出現在我眼前。雕工精湛紋理清晰,每一個細節的背後都與原料完美的結合為一體。晶體乾淨無暇仿佛天人之作,這世間的奇珍異寶身上都會自帶一種讓人屏住呼吸的特質,這兩件絕品亦然。當我小心翼翼將他們帶回時已經有不少人在杭州等著一睹天顏,所有人看了之後無不為之驚歎,傳世之作。當場就有人出價一千一尊請走,這種現象在業內是極為罕見的。看東西就是看東西,有意也是散場了私下裡約了聊。好東西雖然值好價錢但不能壞了規矩,這種規矩的建立一是為了彼此之間不出現惡意哄抬價格的現象,二是物則有緣人,不單單是錢所代表一切的。當場出價無疑是壞了規矩,但這幫子人已經完全顧不得那些同行情分和規矩了。我當然不會急於出手,這一年多可都壓死我了。和Mina離婚後就沒喘過這口氣,每天過著緊緊巴巴的日子早就快把我逼瘋,翻身大展宏圖的日子終於來了。

  “嘛呢?我的兄dei。”不用問,這麽說話的一準兒是王堯。

  “店裡呢啊,才給那幫子人送走。”

  “我聽說你可是發了啊,那兩塊料子終於做出來了。還不趕緊給哥們兒摟兩眼,沾沾仙氣兒。”

  “行啊,那你來吧。”

  “得嘞,那你等我啊。我這過去。”

  掛了電話沒二十分鍾王堯踩著油門兒轟隆隆的就來了,吹著口哨兒就往屋裡闖。

  “你能不能有點兒人樣兒啊?你現在怎麽跟個二流子似的啊?”我在一旁擠兌他,不拿好眼神兒瞧他。他倒不在意,墨鏡往桌上一扔。

  “哪兒呢啊?讓我開開眼啊。”

  我正和七月發微信,脖子衝裡面擰了下示意他在樓上。王堯登登登地上樓了,上去後好半晌也沒個動靜。

  “你嘛呢?死台階兒上了啊?”我嚷嚷著往樓上走。

  “你幹嘛呢?”

  看見王堯跪在地上我小聲問他,他虔誠地跪在兩尊佛像面前雙手合十的抬頭望著。我從未見他有過這般神情,可知當年他是我們一群人中最嬉皮笑臉的一個。

  “你怎麽了?我這兩尊佛像還沒開過光呢,你別再犯點什麽說道。”在一旁我小心提醒他,我雖然不大相信這些,但王堯自從沾上了洗碼撈偏這些事後好像對此深信不疑。

  “沒怎麽,這兩尊佛像太傳神了。真的是好。”

  王堯奇怪地表現讓我心裡起了個疑,但一想也許和他現在做的事有關也就打消了疑慮。下樓後他馬上就恢復常態嚷嚷著要我晚上請客,我吐槽沒錢最近都窮瘋了。王堯和少年時那樣一搭我的肩膀:“沒錢啊?哥們兒有啊。走,哥們兒帶你騎大馬舉高高去。”

  “誒別。。。。你可別踏馬害我,我戒了。。。”我忙把他手從肩膀上挪開。

  “瞧你丫那操行,走得了。還怕蜘蛛精把你吃了不成。。”

  王堯一把將我推出門外,推推搡搡的把我趕上了他的車。車一路往機場的方向開,我問他到底要幹什麽他也不說。一直到機場後打了兩張登機牌。

  “你幹嘛呀?去深圳?”

  “帶你找樂子去。。。”他一眨眼。

  “我不去,七月還在家等我呢。我還以為你要接誰呢。。”我扭頭就要走。

  “誒誒誒,我都跟你們家七月給你請過假了。你就跟我走得了。”

  “什麽情況啊你這。。”我越發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麽了。

  “你就跟我走得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邊扯著我入關邊往說。

  “行吧行吧,那我給七月再打個電話。”

  他這才放開了我,撥通了七月電話。他確實和七月說了要帶我走幾天,七月還讓我好好散散心。我這才安心跟他一起上了飛機,兩個半小時後我們到了深圳,出了機場有人把我們接到一處私人停機坪,王堯帶著我直接上了直升飛機。二十分鍾後我們降落在澳門一家賭場的樓頂,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跟在他後面我們一直進了一個宴會廳,推開門裡面無比的氣派。精美的地毯鋪地,正前方有一個長寬約兩米,高約一米五的方形物體堆在眼前。走近一瞧才發現那是一座用現金堆出來的山,實心的。從前我對金錢只是一個數字上的概念,那是第一次受到金錢在感官上的衝擊。瞠目結舌了三秒之後我轉頭看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我都是他賺的。我知道王堯闊了,但沒想到闊成這樣。他吹了個口哨,不知從哪裡走出了幾十個漂亮姑娘。個個身材妖嬈面頰粉嫩,有中有西有中西合璧,我掃了一眼告訴他我真戒了。

  “怎麽著?瞧不上啊?”

  王堯似笑非笑的瞄了我一眼,從桌上拿起一iPad遞給了我。

  “打開,自己挑。看上哪個就說。。”

  “我真戒了,不是不好。這兒的姑娘就已經挺好了。”

  我推開了那個iPad,我沒有撒謊。在場的女孩兒從身材和樣貌上來說已經很好了,絕對稱得上一部分人眼中的女神級別了。

  “你先看看,行吧。咱們邊吃邊聊。”王堯拉著我到桌上坐下,又把那個iPad塞回給我。

  “就咱們倆嗎?”我問他。

  “沒,還一個。待會兒就到。你先看看。”王堯隨手指了那群女孩兒其中一個叫來坐到自己身邊,其他人魚貫退去。

  依照王堯的指示我打開了那個iPad,裡面有數段有關姑娘介紹的視頻和照片。個人資料以及三圍尺寸,詳細到興趣愛好和特長相當於一份履歷表。其中不乏一些二三流娛樂圈裡的歌手演員和model,明碼標價清清楚楚。可我真的沒有任何興趣,最後把iPad還給了他。

  王堯見我沒有興致於是給我講起此行的來意,按他的話說一是想同我分享他成功的喜悅,二是想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那人是早期香港電影裡常見的一個演員,他的真實身份是新義安的成員。早期香港電影的繁榮很大程度源於黑幫資金與背景介入,這也形成了港派黑幫題材電影裡大量的真實寫照現象發生,許多電影裡的人物名字都確有其人,而後重新編輯他們的事最終翻拍出電影。比如烏鴉、駱駝、五虎、崩牙駒等等。這一點我不奇怪,早就有所耳聞。

  我素日裡見慣了達官貴人對這樣的場合並不陌生拘謹,幾個人坐在一桌上邊吃邊聊直到酒足飯飽。那人臨走前叮囑王堯帶我好生玩樂,一切開銷記在他帳上。江湖氣油然而生,王堯真的變了。他帶我穿梭於各個賭廳之間給我講著這裡一些見得人和見不得人的故事,我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現實卻是血淋淋擺在面前的。那些錢不是憑空冒出來的,我再一次感到他真的今非昔比了。王堯將一張黑色金邊的卡交給我,告訴我可以憑著這張卡在澳門任意一家賭場獲得巨額籌碼。我毫不猶豫的還了回去,不賭是我給自己定下的死規矩。

  “你有今天的成就我很高興,這麽多年兄弟你應該知道我是絕不沾賭的。”我將那張卡還到了他手上,他笑笑。

  “行,你現在是不賭不近女色。錢你總歸要的吧?”

  王堯一手搭在了我的肩膀將我拉到那座錢山面前。我看了他旁邊那女孩兒一眼,那女孩兒識趣的走開了。

  “說吧,找我來到底幹什麽。總不會就為了給我看這堆錢吧?”

  王堯聽了哈哈大笑:“哎呀老高啊老高,要麽說咱們幾個當中就屬你沒變呢。”

  我一推手:“別,我變了。我原來可很單純的。現在身體上已經沒那麽單純了。”

  “哎呦,那都不叫變。那叫正常生理現象。”王堯一擺手。

  “那我就跟你照實說了。。但你可得幫我。”

  “嗯。你說吧。”我點頭。

  王堯最終和我攤牌表示希望能借助我的關系搭上一些富豪和高官們的線,並且希望能從我這裡走帳。我這裡本就常年大筆資金流動,這些年積攢下的人脈也是遍布各行各業。在我的身邊缺少真正的朋友但永遠不缺少各種各樣的金主,也許他們未必會買我的東西,但大把的銀子他們是一定有的。我好奇他為什麽會找到我,他自己身邊也不缺這樣的人。他說了一句大實話,錢不燒手。王堯承諾只要我們聯手一定會創造出無比巨大的財富,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怕他越走越遠沒有當場答應他,但是同意了可以幫他安排一些酒局,至於如何運作靠他自己。合作的分成我是不要的,我不想參與到這種事裡面。他撇了撇嘴表示到時再說。

  在澳門的三天裡他帶我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紙醉金迷與揮金如土,數百米的高樓頂層露天泳池裡開bikini party 。一池子的妞兒泡在裡面嬉笑打鬧,只要你喜歡可以隨意拽出來在任何地點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黑桃A的香檳像水槍一樣被我們肆意噴灑在彼此身上,玩樂期間我不止一次的出現了生理反應但都被我克制住了內心的衝動。我可以開心的融入到那種酒池肉林的氣氛中但不想對不起七月,這是我現在唯一的底線。

  我雖不喜西餐但對甜點格外鍾情,王堯請來了法國最有名的一位甜品師為我們親自製作。那個人是極難約到的,連Mina和我當年去法國時都難以約到品嘗一番,何況是親自登門製作。露天的酒廊裡麥卡倫62和不同珍藏年份的威士忌把我們喝的酩酊大醉,王堯酒氣熏天的拿著一瓶古董一樣的麥卡倫告訴我:“老高,這瓶兒踏馬都是水晶雕的。怎麽樣?哥們兒對你夠不夠意思。哥們兒就知道你好這口兒,特意讓人去國外酒莊買回來的。這種酒就踏馬喝一瓶少一瓶,但只要你說,你只要說,哥們兒什麽都給你買回來。哥們兒就希望能永遠永遠和你一起這麽活著。”

  “為了活著乾杯!!”我舉起酒杯衝著遠處的璀璨燈火高聲大喊,這裡可以看到夜晚的澳門是多麽華麗多姿,仿佛一個妖嬈的欲女臥在港灣。我無需介意其他人的目光,王堯已將這裡今晚包了下來。

  “乾杯!!”王堯的喉嚨裡已經喊不出太大的聲音,軟綿無力喉嚨沙啞的舉著酒杯應和。

  “老高,你知道嗎?起小哥們兒就特羨慕你,真的。”王堯拍著身邊的桌子。

  “你羨慕我什麽啊?”我放下酒杯看向遠方,王堯接過了話。

  “你牛逼啊,上學的時候你就牛逼啊。學習好,球踢的好,唱歌又好,還招女孩兒待見。”他一項一項的給我說起學生時代的事跡,可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嘲諷。

  “你看啊,古月,咱校公認的校花兒,倒追你幾個月最後你把人給甩了。李思欣,也算咱校數得上的姑娘吧?又跟你好了。雖說後來。。。。。”

  “啊呸。。。我這張臭嘴。。”王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惹得我哈哈大笑。

  “咱接著說啊,江雪我沒見過,但江雪對你那是真夠意思。絕對算得上女中豪傑了,能把自己身家性命全部托付到你手上讓你去創業。就這股子勁兒真真兒不是老爺們兒比得了的。就是後來命薄了點兒,哎,可惜了。”

  王堯歎息著,我也歎息了。如果江雪還活著的話,我們應該過得很快樂吧。

  “後來你又有了Mina,你知道Mina在外面多少人惦記嗎?咱就說你這命啊,喝個酒打發個時間你都能泡個富家女回來。最後你說甩就甩了,不是我就鬧不明白了,人Mina對你怎麽著了啊?要錢給你錢,要人給你人,要自由給你自由。你那時候在外面那些花花事兒人Mina管過你嗎?人說得明明白白的,只要你別惹上病愛怎麽玩兒怎麽玩兒。人就打個牌消遣消遣怎麽了?你幹嘛呀?”

  越說王堯越想不通為什麽我會放棄和Mina之間的婚姻,死乞白賴地和我掰扯著。我想這也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區別吧。

  “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麽了?你要是不想給她錢了你就讓她花自己那份兒錢不就完了嗎?她不是有股份嗎?她爹那邊每年紅利少了她了?你要是不離婚你想過你現在過得什麽日子嗎?你絕對想過。。你說你,要學歷有學歷,要見識有見識,要後盾有後盾。只要你一步步走下去,你就會越玩越大,就踏馬會成為江浙滬最牛逼的珠寶商你知道嗎?”

  “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最後選個七月,七月我承認很好,真的很好。等了你那麽多年毫無怨言。可你想過嗎?你和七月在一起會放棄些什麽?是,你高晉牛逼。打小兒你就是我們當中腰杆子最硬的,可你能面對點現實嗎?你和七月在一起她幫不了你。你們倆現在就是胳膊和小拇指你明白嗎?你要是喜歡她完全可以把她養成一個外宅啊,這年頭有房外宅還是什麽新鮮事兒嗎?”

  “王堯你現在怎麽也把婚姻當成一種籌碼來對待了啊?你踏馬賺錢賺瘋了吧你?”我數落他,他哼氣一笑。

  “不是我瘋了,是你瘋了。Mina那麽好的條件死心塌地的跟著你都讓你說踹就踹了,真的我真佩服你。從小你就什麽都比我們好,老師誇你,女人圍著你,畢了業不想上班隨便創個業就在上海買車買房。富家女倒貼你你都不稀罕搭理,可我呢?我就一個三姐,到最後還踏馬雞飛and蛋打。你別看我今天人五人六的在這吆三喝四的,我踏馬心裡很清楚如果這些錢我不揮霍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別人揮霍了。我的錢,都是過眼雲煙。。。”

  王堯歎息了一聲後不再說話,我們看著遠處靜靜發呆。看來他心裡清楚錢不從好道來也不會從好道花的道理,我想他急於置業也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他還不算太傻。我對王堯的準則還是寬容的,並沒有因為他這幾天的投其所好而感到厭惡,如果換做其他人我一定會覺得虛偽。

  回來的飛機上我和他聊了呂煙的事,他讓我破財免災。除此以外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是嗎?他還和我提起了一個人,我們的高中同學夏傑。夏傑畢業後一直在機關裡做合同製,眼看著身邊的同學一個個全都轉正自己報考公務員一沒有門路二沒有十分出眾的名次,於是有了出來的念頭。夏傑上學時與我們並不能說是非常要好的死黨,但總還是經常廝混的。王堯與我商量想要他來我店裡學些手藝,再怎麽說我這也算是個技術工種,如果可以學成開個小店不敢說日進鬥金起碼要比給人打工強許多。出來久了對以往的同學情誼總會看的格外重,我當場答應了他的建議。三日後夏傑到了杭州在我店裡從店員做起,我將他交給了蔣曉彤。蔣曉彤很聰明也很會做事加上人長得甜美,已經被我提拔成店長負責了大部分對外事宜,只要不是太重要的客戶我一般都交由她處理。我為夏傑在店附近找了一處一室一廳的房子,付了一年房租讓他安心在這裡住下並告訴他如果可以獨挑大梁時我會幫助他再開一個店。對蔣曉彤和夏傑我都是毫不吝嗇地將許多獨門絕技告訴他們,我不害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樣的事,對於朋友我總是真誠的。

  我和七月說起了王堯的事,七月隻說了一句但願王堯不要出事。那些天裡我帶著王堯參加各種不同的飯局酒局,每天極為忙碌。王堯十分老道的一步步為人際關系的拉近做著各種各樣投其所好的事,那種勁頭仿佛似曾相識,不正是我當年的縮影麽。我問王堯這些錢你大把大把的花到最後能收回來嗎?他不以為然,告訴我只要有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再不濟就當是自己尋歡作樂了。直到我有一次陪著他去北京,他告訴我這場戲很有趣。

  那是個地道的北京爺們兒,年紀應該長我們個五六歲開著一台寶馬七系。見面的當天車鑰匙就被王堯身邊的人拿走了,那人也不奇怪很是坦然的在我們對面坐了下來。王堯說他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出面,讓手下一個叫老七的人去擺平,而我和王堯就在屏風後面看著這一切。老七這人斯斯文文身高大概一米八五左右,帶著副無框的眼鏡顯得極為儒雅。

  那人來了後老七彬彬有禮的表示先吃飯,邊吃邊聊。那人一擺手表示飯就甭吃了:“車你們可以拿走,錢我現在確實沒有,容我一個月利息隨便你們怎麽算。”王堯聽了之後給他倒了杯酒。

  “哥哥啊,不是我不容您啊,是那面賭廳裡不容我啊。您說這都欠了倆多月了,我可是一直從中給您兜著呢,現在弟弟兜不住了啊。”老七一開口就讓我覺著之前那股儒雅的氣場全破了,完全一奴才相嘴臉。

  那人又一擺手:“我現在帳上沒錢,你讓我拿什麽給你?不就六千萬嗎?我還能賴了你啊?麻利兒等著得了,跟我這兒擺鴻門宴呐?”

  聽完以後我在旁邊汗毛都豎起來了,六千萬說的跟六千塊錢一樣輕松。這都什麽人啊?我心想。

  老七倒是不緊不慢夾著盤裡的菜:“您是不在乎這點錢,但這六千萬我也可只收了您三百萬的利息,您到哪打聽打聽可都沒這事兒的。現在您又要拖一個月,我要是有錢我都替您先頂上,可弟弟這兒也是真沒轍了。”

  我覺得這個老七不拿奧斯卡都可惜了,說得情真意切好像是在求對方。但那人絲毫不領情,冷笑了一聲。

  “三百萬?不就推一手的錢嗎?不是你想怎麽著啊?綁了我啊?”

  “合著您這意思是要跟弟弟耍三青子是嗎?哥哥您這樣弟弟會沒法交代的。”老七雖然笑著說的這句話,可氣氛已經降至了冰點。

  “你怎麽交代那是你的事兒,我這兒就得再等一個月,能等你就等,等不了你愛怎麽著怎麽著,利息你回頭讓王堯告兒我一聲,跟你我說不著。”那人拔腿起身要走,老七遞了個眼色幾個人上去直接把那人按回了原位。

  “我草?嘛啊?綁票兒啊?你也不看看誰的地界兒。”那人更橫了。

  “哥哥誒,您這就是逼我了。。。”老七扔掉了筷子惋惜著說。

  “嘿孫子,你今兒要是敢碰我一手指頭,你信嗎?我讓你出不了四九城。”

  老七頭一別,幾個人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根繩子將那人捆了個結結實實。那人嘴裡開始不乾不淨地謾罵,老七走上前很是鎮定地說:“哥哥,我給你出一主意。賣房子。”

  “我呸,就他媽六千萬還想讓老子賣房子,腦有泡吧你?”

  那人的忿忿不平讓老七失去了耐心,動了動手指頭。一群人壓著那人往外走,我和王堯隨後也跟了出去。五六台車一直開到了頤和園後面兒一野湖,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更別提什麽路人了。我和王堯自始至終都沒有下車,靜靜的在裡面看著。老七在湖邊不知和那人說了些什麽,那人還是不屑一顧。老七一擺手,幾個人抬起那人咕咚一聲就扔進了湖裡。

  “我操!!”我忙要下車製止,這要出了人命怎麽收場。

  “誒,回來。”

  王堯不以為然地拉住了我,遞了個眼神示意我繼續看。我這才發現岸上的人手裡拽著繩子的另一頭,那人也沒有淹死只是在湖邊裡泡著。北京城已經入了秋,夜晚的湖水雖不如冬天的刺骨但也是入骨三分寒。那人在湖裡凍的直哆嗦,已然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老七靜靜的點了一支煙在岸上看著,過了幾分鍾那人似乎開始求饒商量妥協,但老七始終一言不發直至兩根煙抽完。此時那人已在湖裡泡了快二十分鍾了。

  “哥哥,想明白了嗎?”老七冷眉問道。

  “兄弟啊,我是真缺啊最近。你緩我一星期,就一星期。。行不行?”

  那人凍的已經打顫,這會兒一個月已經變成了一個星期。老七撇嘴搖頭又點了一支煙,那人繼續說著各種緣由,可那老七還是不發一言。這支煙結束後老七讓人把他拽了上來,那人在秋風裡像一隻濕了水的小貓瑟瑟發抖。

  老七示意旁邊人動手,幾個人從後備箱裡拿出幾把鐵鍬搜搜搜地很快挖出一個大坑,那人嚷嚷著被推進了大坑迅速的埋了起來,隻留一個腦袋在外面。老七蹲了下來不知與那人又說了些什麽,幾分鍾後老七示意旁邊人把他刨出來。那人被滿身泥土的帶上了車,老七過來走到我們車邊,王堯放下了車窗。

  “明兒上午十點。。”老七低聲與王堯說道,王堯點了點頭關上了車窗示意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看著車窗外的北京,都市的繁華一派欣欣向榮。工體裡的club進進出出著一些俊男靚女,後海的小酒吧裡永遠不缺乏那些文藝青年。許多的都市白領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消遣著他們的夜晚,有的人也許白天還是女強人的姿態,夜幕降臨時她們換一副耳環把襯衫扣子打開三個就可以換一種狀態生活了。不知為何突然好羨慕他們的生活。

  “想什麽呢?”王堯點了支煙遞給我。

  “沒想什麽。。”接過煙我放下了車窗,風吹的我發梢有一些凌亂。

  “你這一趟能賺多少?”我問王堯。

  “裡裡外外算起來不到十個點吧。”

  “這麽多?”我驚訝。

  “賭場給你這麽長的時間運作嗎?”

  王堯笑了:“怎麽可能給這麽久,每個洗碼仔可以提的賭資和時間是不一樣的。一周半個月一個月,你的實力越強信用越好周期就越長賭資也越大。”

  “那他欠你六千萬都兩個多月了,你怎麽拖的?”

  “打時間差咯,每天都有人去賭也每天都有錢進來,其實倒來倒去也都是這些賭客自己的錢。只要根據不同的結款日按時給那面結錢就可以了,跟玩兒信用卡打時間差一個道理。”

  “所以你就需要大量的優質客戶去填充這些欠帳不還的客戶的帳,然後一個個收回來,那如果收不回來呢?”

  “哈哈哈,怎麽可能收不回來,我們事先也都做好功課的。他家有什麽不動產,家裡做什麽的早就查個一清二楚了。每個人的償還能力只有夠那個數兒了我才敢借給他,你真以為我們是無頭蒼蠅亂放錢出去啊?”

  王堯笑我太天真,我現在真的比他天真。我問他如果這個人還是不結款怎麽辦,他大笑說有一萬種方法。比如找個人二十四小時跟著他,走到哪跟到哪,也不打擾他。實在不行就住到他家裡去,再不行就綁了他好吃好喝招待他然後問他家裡要錢。潑油漆那都是電視劇裡的事,他是文明人。

  “你這麽搞他,不怕以後這個人不找你拿碼了麽?”我問他,王堯不以為然。

  “怕個蛋啊,我跟你說這種爛賭的富二代什麽沒見過。別拿他們當好人。他不找我拿,也沒人敢給他大金額的洗碼,這是規矩。有點實力的洗碼仔互相之間都有聯系,知道這是誰的客人不會亂來。否則每天打來打去不天下大亂了,回頭錢收回來找機會我再請他吃個飯玩玩兒就什麽事都過了。”

  “所以你把這些事都交給老七乾,自己躲在後面。大不了就把事情推到老七頭上。”

  王堯點點頭:“文武打手麽,就乾這個的。賭錢的人和吸毒的人都一樣,都沒什麽尊嚴可言。真的,你別看他剛才牛氣衝天的,這種事兒他們不會張揚的。人麽,都好個面兒。就那麽回事咯。。。。”

  “那如果他真要找你麻煩呢?”

  王堯側頭看了我一眼:“那就卸他一根腳趾頭,再橫就找人廢了他,再橫就乾掉他。”

  “乾掉他??”

  “嗯。。。”王堯很是輕松地點點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我。

  “找個汽油桶,人塞進去灌上水泥鉛塊兒,出了海往海裡一沉。鬼他媽知道哪去了。”

  “你就不怕人家裡人報警?”

  “哎呀別鬧了,這都是下下策了。只有實在實在要不回來帳還他媽鬧得有很大過節的才這麽玩兒的,再說就算報警你找不到屍體不也只能按失蹤處理嗎?”

  “呵,你爹真不愧是乾政法出身的。”

  看到王堯不屑的神情我不免感歎,如果我們的父親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怕是要把我們的腿打折了。

  事情到此還不算完,第二天我又跟著老七一同去收帳。第二天上午十點我們押著那個人準時出現在那人家的一處房產,那人母親手裡拿著兩部Vertu手機進了四合院見到我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哪兒的啊?澳門百家樂的還是內地二八杠的啊?還是網上鬥地主的啊?”她手機上的鑽石白光閃閃刺著我的雙眼,神情極為傲慢的拿著手機衝著我指指點點著。我想他大概是把我當成頭兒了。

  這話聽的我和老七都一樂,心想老太太都習以為常了。老七隻說了兩個字:“澳門。”老太太哦了一聲頭都沒抬的吻道:“多少啊?”不屑的神情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老七點了下頭說道六千,老太太又哦了一聲拿起電話打了個電話出去。十分鍾後就把錢打到了王堯的卡上,老七接到王堯的電話後說了聲:“得罪了,老太太。”我和老七便從那處豪宅裡走了出來。出來後在門口老七遞給我支煙。

  “我聽王哥說起過你,你叫高晉。。”

  “你殺過人嗎?”我問他。他沒吭聲兒點了下頭。

  “哎。。走吧。。。”我歎息了聲上了車,一路無言。

  老七看起來比我要小個兩三歲,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他常年在港澳兩地很少在內地走動,如果不是王堯這次欽點他不會輕易回來。他見我不想與他多話便一直保持沉默,我對他的事不感興趣。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會對這個世界失望,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錢收回來的當天晚上王堯帶著我和老七一行人去了一家夜店徹夜狂歡,並為我引薦了一位大有來頭的公子哥。姑且就用C公子吧,C公子說早就聽說過我,手機還翻出不少我店裡東西的照片,大多是之前從我手裡流出的那些壓箱底的舊貨。還說真是可惜了,一直想親自登門看看的沒想到最後是那般結局。他是懂行的,我們兩個聊得有些投機。我告訴了他我新出來兩個物件,他表示很有興趣並當即拍板下周一定要親自上門。C公子的父親是一個名副其實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身上的氣質沒有那些驕橫跋扈,待人很是親切絲毫沒有任何架子。第二日還誠邀我和王堯一同吃飯,我自然是答應了下來。本以為只是一場普通的赴宴,結果卻是大出意料。

  第二日C公子的車早早在我和王堯住的民宿外等著,我和王堯上車後也不知去哪隻好安靜坐著,路上C公子和我不斷聊著石頭的事。一直到了某處有軍人站崗的院落門外車才停下,C公子拿出了一張通行證遞給了門口的軍人。我們一直往裡慢慢開著,一路風景秀麗有皇家行宮的威嚴,也有江南庭院的俊秀。路兩旁的松柏威嚴挺拔,我素日裡也去過不少會所,各大軍區黨政機關的招待處也去過不少,可這地方自打一進來就會有股氣場將你籠罩,會讓你覺得壓不住這地方。這是我從來沒有過得感覺,仿佛有種覲見朝拜的錯覺。連王堯都收起了素日裡的不正經變得拘謹起來。

  這裡的建築全部是二層青磚紅瓦式樣的中國風建築,噴泉、湖水、荷葉、垂柳、一應俱全。遠遠朝建築內望去也是深不見底極為神秘典雅,在中心湖的北側一棟建築旁我們的車停下。C公子好像常來這地方,將鑰匙交給門衛引著我們往裡走。

  “這是哪啊?”王堯終於忍不住好奇心發問。

  “十八號。” C公子淡淡的說。

  “哦。。。”

  我和王堯同時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心裡油然而生一種開了眼的意識,這就是傳說中接待外國元首的十八號。我還算穩得住的,王堯已經有點激動的走路都有點打飄兒了。他小聲側耳在我旁邊嘀咕。

  “哥們兒這回帶你出來真是壓對寶了,要不是你,哥們兒這輩子也甭想進來這裡一趟。”

  穿過門廳後面途徑一處會客廳,C公子告訴我們平時那幫大官兒都在這叨叨。我往裡瞄了一眼,會客廳氣勢磅礴典雅肅穆,黑色的木質沙發錦緞上繡著中式圖樣,座位後面一副巨大的山水畫,每一個靠墊上都繡有二龍戲珠的龍紋圖案。每一扇門都鑲著鉑金紙承載著大家之作的書法與繪畫,明亮的落地窗外鬱鬱蔥蔥,暗黃的燈光將整個色調勾勒的頗為典雅。我從來沒有出入過任何一間場所,見過任何一個人被氣場所壓製過,唯獨這裡。

  一直進了養源齋,據說這裡的字是當年QL皇帝親筆題的。一路上我和王堯有點大氣兒都不敢喘的意思,C公子大概見我們緊張告訴我們沒事的,頭回來都這樣。瞬間氣氛稍許沒那麽凝重了。往餐廳路上走的時候發現這裡不愧為招待國賓的地方,空氣清新花木繁鬱,一派皇家園林的氣象。小人工湖裡的水清澈見底,下有錦鯉上面還有兩隻黑天鵝。路上亭台閣宇景色怡人令我和王堯目不暇接,但只是出於好奇,平日裡我們在外面這些東西也見得多了。一直到餐廳時我才徹底體會到了什麽叫與眾不同,龍紋飾的瓷器餐具精美無比,鑲著金邊金底的萬壽字金碗。牆上掛著國色天香的中國畫,頂棚掛著牡丹花樣式的水晶吊燈。每一個主桌旁邊還有一個小桌擺放著精美的青花瓷餐具,裡裡外外散發著倆字兒,講究。我們到時已經有幾個人在一旁偏廳等著了,看樣子應該也是高乾子弟。集體落座後沒一分鍾進來一撥人,C公子的父親過來與我們握手後告訴C公子好好招呼朋友。幾分鍾後開始一道道上菜,這時我才明白旁邊一個小桌是幹嘛用的。一道菜上來服務生會幫我們把一半的菜給我們每個人分好放到我們各自面前,另一半則收到旁邊小桌上用青花瓷餐具扣起來保溫。如果你提出還要哪個菜,服務生會再給你分出來一部分裝好放到你盤裡,可這種時候誰會真的大口吃菜?聽著旁邊一桌大員們的閑聊,C公子告訴我們旁邊那桌應該都是正部級,也就是王堯父親那個級別的。這飯我和王堯也不知最後是怎麽吃完的,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從裡面走了出來,一直上了主街王堯才松了口氣。

  “哎喲,這飯吃的我好累。。”王堯歎氣道。

  “沒吃飽吧?” C公子問我們。

  我和王堯點頭。。C公子笑笑。。

  “東直門兒?”

  “走走走,可別扭死我了。”王堯急不可待地嚷嚷,我和C哈哈大笑。

  到了東直門找了家小飯館我們一夥人鑽了進去,合著大家剛都沒吃飽。C比我們大個幾歲,但也不影響我們把酒言歡。我認為C和他幾個朋友身上沒有那些浮誇的氣質,但骨子裡還是透著股官宦子弟的桀驁不馴和紈絝不羈,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

  一個星期後C來杭州到我店裡後觀賞了那兩尊佛像。他什麽話都沒說隻對我伸出了四根手指,我明白他的用意。思慮了下,C公子在一旁靜靜等著我答覆。C公子見我不舍得,一拍大腿:“加兩百。”

  “想好了?”我不確信,問他。

  “嗯。醉了,真的是看醉了啊。。。。” C公子長歎一聲。。

  “怎麽交易?”我問他。

  “你松個口,錢馬上到帳。”

  “成交。”

  4200的成交價讓C公子將這兩尊佛像請了回去,一瞬間我闊了。C沒有在杭州過多停留,當天就押著東西返回了北京。我特別興奮地撥通了七月和王堯的電話,可是王堯似乎不太高興。我驅車趕往了他的住所,一片杭州城裡有名的富豪區。

  “怎麽了?垂頭喪氣的。”

  “哎。。。錢唄,還能有啥。。”王堯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出窟窿了啊?多大的口子啊?”

  王堯衝我比了個5500的手勢,我搖搖頭。。

  “哎,你怎麽總折騰這麽大啊。”

  “我都填了不少進去了,這是還差的。不是全部。他們不賭紅眼我靠什麽吃飯啊。”

  “得得得,你怎麽著都有理。那你想怎麽辦啊?”

  我懶得聽他那堆借口,不過他說的倒是事實。王堯點了支煙看了看房子。

  “我澳門的房已經悄悄壓出去了,只有把這的也壓了。。”

  “不能從別的地方挪嗎?”我問他。他搖頭。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能賣的已經都賣了,沒別的轍了。”

  “可你就是把房壓了也還是不夠那麽多啊,壓不壓有什麽意義呢?”

  “那橫不能去搶銀行吧?”王堯哼笑了下,到這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出來。

  “你要用多久?”我問他

  “什麽意思??”

  “問你你就答得了,費什麽話啊。。”我不耐煩地罵他

  “倆月。。”

  我抿了下嘴唇兒:“我給你出 4100,倆月以後你給我倒過來。。行吧?”

  “你哪來那麽多錢?利息多少?”

  “C大少剛從我這把那兩尊佛像請走了,4200,錢就在我卡上但我不能全給你,我得自己留一百用來周轉。”

  “我操!!!!”王堯一竿從沙發上坐起來。

  “誒誒誒。你先別美啊。我告訴你啊,你最好用快點兒。這馬上過年了,你也知道我這什麽規律,能不能翻身就看今年了。你可別給我拖到年跟前兒去,你早挪回來一天,我就早出去進貨一天。”

  “哎喲喂,你就放心吧。到時候哥們兒絕對給你最高的利息。。”王堯一拍大腿。

  “得,利息就算了。你到時候趁早兒給我就成了。以後你可悠著點吧,別回回弄這麽大。再說了,你現在錢也夠花了,掙多少算多啊。”

  王堯一把把我摟了過去:“還是友誼好啊!!!哈哈哈哈。。。”

  “廢話,你找姑娘你看姑娘會借錢給你麽?”

  “哈哈哈,我給你立字據。”王堯說著要找筆紙

  “行啦,別跟我這兒演了。。還字據,當初你們借我錢的時候要字據了嗎?咱們誰跟誰啊?”

  “從小就一塊兒逃課踢球打籃球。”

  “一塊兒往女同學書包裡塞毛毛蟲。”

  “一塊兒打架鬥毆進局子。”

  “一塊兒騎在月亮門牆頭往過路人身上扔煙頭玩兒。”

  “美好的童年啊。。。哈哈哈哈。”

  我們哼著兒時的歌謠興高采烈地出去吃飯了,他說他已經好幾天茶飯不思了。可即便如此還是少一大筆錢,我決定好人做到底讓他把我那台車賣了,反正我對那車也沒什麽感情看著也煩,這樣一來算是徹底幫他把窟窿堵住,剩下一點都是散碎銀兩好解決了。那晚他喝多了好多的酒,說起了許許多多關於我們年少時的趣事。他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王堯拉著我的手痛哭一直重複不停地說對不起,我想他一方面是覺得弄得我把車賣了覺得心裡愧疚,二是喝多想起三姐了,他常這樣。七月在一旁看的眼眶紅潤,也不知如何安慰王堯。老天爺有時是公平的,他如果讓你得到了別人沒有的,那一定會讓你付出其他人都擁有的。比如愛情,我是幸運的,至少還有七月。而王堯這麽多年來依舊還是孑然一身,哪怕他可以用金錢買來再多再漂亮女孩兒們的時間,也無法填補他內心中的那種空虛。這種感覺我深有體會但我幫不了他,這種感覺就像結了痂的疤然後再親手一點點撕開,等你想收手或是想粘回去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只剩下了疼。

  不開那台豪車後我心裡反倒舒坦了不少,以前總怕磕啊碰了的,現在好了。我甚至有些感謝王堯,幫我解決掉這麽個大麻煩。也讓我有了理由面對那些所謂的舊情人了,比如呂煙。她還是會時不時地在微信上騷擾我,直到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把她叫出來,打算故技重施的讓她也該幹嘛幹嘛去。

  呂煙在我對面坐下時我在看手機,身上的香水味一聞便知是YSL的黑鴉片,空氣裡彌漫著挑逗的氣味加上那雙狐媚的眼眸在我身上來回遊離,呼之欲出的胴體讓人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我輕聲咳嗽了下克制住那份原始欲望,提醒著自己別忘了今天到底來幹什麽來的。

  “來了。。最近怎麽樣?”我放下手機。

  “不怎麽樣。。”她輕佻地說。

  “嗯?怎麽啦?”我不解。

  “你說呢?”

  呂煙這雙眼睛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勾魂眼,雖然仔細品味下總讓人聯想不到什麽好的形容詞匯,但這樣的女人往往令男人卸下面具變得喪心病狂。我故作鎮定的與她對視不為所動。

  “呂煙,我遇到了很多棘手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因為我真的沒什麽心思和你討論這些,我需要專心的去做我該做的事。”我說的聲情並茂很是真誠令呂煙相信了,我真是個優秀的演員。

  “你怎麽了?”她殷切地問。

  “我杭州店的生意不好,加上我離婚後被前妻分走一大部分財產,現在周轉都是很大的問題。我連車都賣了,所以我們兩個的事以後再說吧,好嗎?”

  “我知道你離婚的事,聽曉彤說過。聽說你還找來了你原來的同學過來做學徒,又增添了不少開銷吧?”

  我點頭,喝了口面前的冰可樂。

  “我現在自身難保,你也知道我這人的性格,我不想拖累別人更不想欠誰的,尤其在這種時候。所以我希望我們還是保持朋友關系比較好。”

  呂煙聽了以後神色失落,我想她中計了心中暗自慶幸。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拿出了一張卡推到了我的面前。

  “這裡是我全部家當七十二萬,我知道對你來說不多,但多少能緩一下燃眉之急。你先拿去用吧,等有了再還我。。”

  呂煙收起了素日裡那份輕浮而是滿含深情的望著我,一瞬間我甚至從她眼睛裡看出清純二字。這是我認識的那個呂煙嗎?有沒有搞錯?

  “你,這。。七十二萬。。你借我的??”我瞠目結舌。

  “對啊,你不是用錢嗎?你的事我不懂,但你說的這麽嚴重我想你肯定是遇到難處了。”

  呂煙真誠的說著讓我一時不知如何面對:“不是,我是用錢,但是這些不夠的。心意我領了,真的,謝謝你。拿回去吧,你攢這些錢不容易的。”

  我將卡雙手拿起給呂煙放了回去,呂煙看著我想了想。

  “你缺多少?我房子是全款買的,實在不行我先把房子賣了。”

  “不是,,你等等,等等。。”她的舉動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你。。要為了我把房子賣了,呂煙你沒事兒吧?咱們倆連男女朋友都算不上,你就不怕我攜款潛逃了嗎?”

  “不怕。。”呂煙堅定的說。

  “你為什麽要這麽幫我啊?”我費解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你過這道坎,但我就這麽大能力了。如果還是不夠,你告訴我個金額我可以去借。”

  “不是,你圖什麽呀?呂煙。”

  呂煙望了望我,說著說著看向遠處:“可能就是命吧,一看見你我就不行了,好像魂兒都被勾走了。我知道,高晉,你從來沒把我當人看過,也從來沒正眼瞧過我一次。對你來講我們是各取所需,可我真的從來沒在乎過你有錢沒錢。我就是覺得你特別聰明,什麽事一和你說你就能明白,我喜歡和你在一塊兒,覺得特安心。”

  “你這麽說,讓我很愧疚。呂煙。”我慚愧地低下頭。

  “我也不知道這算什麽,可能就是喜歡吧。我也不圖別的,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也許你不相信,從認識你以後我再也沒招惹過其他男人。”

  呂煙緩緩的訴說,我努力的回想我和她共處的時光。發覺自己真的沒有正確的對待過她一分一秒, 她的身上總是被我貼上商品的標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呂煙的這一番話和這一舉動讓我想起了王倩。

  “可能在你心裡是瞧不起我這種女人吧,所以我一直理解你的行為和做法,我沒埋怨過你,真的。你拿了這錢也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麽,對你,我是心甘情願的。”

  看著呂煙的眼神,那是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的。真誠、熱烈,或許她真的期待能有一個好男人能娶了她,可惜我不是個好男人,幾分鍾前我還在費盡心機想著如何甩掉她。

  我長歎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想起數次見面時的景象。她一直在勾引著我,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朝我放電,還送了王倩一隻綠毛龜。

  “呂煙啊呂煙,這個時候,我真不知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我真的什麽名分都不要。。”呂煙握住了我的手,嚇得我急忙抽回。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呂煙。”

  呂煙對我這一激烈的舉動明顯很失望,我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我們還是散了吧,我不找你,你也別來找我。”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斬釘截鐵說完匆匆從咖啡店裡跑了出來,失魂落魄的樣子生怕別人看見。上了車後我靜靜坐了一分鍾,想起呂煙剛剛的神情我愧疚不已。也許如王堯所說,我是自帶招桃花體質。很怕呂煙出來看見我,匆忙發動車子離開。開出數公裡後我想這一次呂煙不會再找我了,心中忽然五味雜陳又難以啟齒。王倩與呂煙,究竟是我看錯了你們當中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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