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俘工作結束之後,關於俘虜的去向有了分歧。 按照一貫的俘虜工作程序,作戰中的俘虜在經過審問、甄別和登記之後,一律經過“淨化”手續,然後編入勞改隊,由鄔德統一掌握管理。
這一次的戰鬥,卻捕獲了多種民族的俘虜。本來沒什麽特殊的,一視同仁都去幹苦力。海軍卻提出要直接招募留用兩名西班牙人――穿越眾中對本時空的大型帆船的帆纜技術所知甚少,這兩個西班牙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但是以獨孤求婚為首的一批民族主義分子堅決反對這樣的優待:這種西班牙人渣,都是抱著到中國沿海來搶劫發財的希望上得船,是不折不扣的海盜,沒直接吊死在博鋪就算很寬大了,還要留用,簡直是地地道道的崇洋媚外。
海軍最終在民族主義的大旗下敗下陣來。連一貫偏愛他們的文總也拒絕支持他們。文總的道理很簡單:“這是違反規定的”。
當然不能說這兩個西班牙人沒有得到優待,他們得以和阿三們混合編成一個勞動小組――阿三們雖然不是西班牙人的同胞,起碼還會說點西班牙語,可以交流交流,免得過於寂寞。至於那些馬來海盜,沒人關心他們的命運。簡單甄別過後,被直接押送采石場,遣送令上寫著:“勞作至死。”
譚明顫抖著雙腿從博鋪衛生院裡出來了,昨夜的經歷對他來說就是九死一生。雖然他跳掩蔽部跳得很快,但是後撤的時候,敵人的炮彈在身後呼嘯,石塊亂飛,也實在夠刺激的了,腦袋上不時遭到碎石的招呼,要不是頭上有頂80式鋼盔,恐怕腦袋早就開花了。
好在只有一點擦傷……不知今後還能不能活下去……
摸了下腦袋上的紗布,碘酒處理過的傷口還在一跳一跳的疼。媽的,這日子不是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嗎?!不,還不如以前呢!
譚明當過保安,乾過民工,客串過石油工人,窮極無聊還當過網遊的代練,在紙箱廠開過印刷機,最後賣過辦公家具。但是無論乾哪種活,總沒有生命危險。現在居然得在炮火下拚命。他不禁嚴重的懷疑自己還能不能活到革命成功的那天了。
隨手一掏,從衣兜裡摸出一個煙盒來――作為民兵,每個月可以配給1包香煙。這隻煙盒防水又防壓,他對自己的財產一向很仔細。
因為前一天的戰鬥,執委會通知所有參戰人員今天休息一天,
蹲在在門口點著了抽了幾口,舒緩下神經,他肚子很餓,但是一點都不想去吃飯,食堂的東西,吃來吃去就這麽點沒油沒肉的東西,除了魚蝦和米飯,什麽都是稀缺物品。當年在建築工地上乾活,每天排骨雞腿總還是能放開量吃個夠的。
越想越懊惱,老子中了啥邪來參加穿越啊。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宿舍。床上有了一封執委會的通知信,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特別供應券――譚明的情緒一下就起來了不少。
還有張增發獎金500點的通知,不過這種虛擬的數字對譚明沒多少吸引力。不如特別供應券來得實惠。
這種特別供應券是專門供應稀缺物資的,一般是發放給執行危險、重體力勞動的穿越者,一張券可以在計委換取香煙和其他本時空尚不出產的東西:如糖果、可樂之類,或者在食堂換方便麵一碗,裡面加了青菜和一個雞蛋。
隨券還有一張請柬――是用本地的土紙做得:請他幾天后參加“慶功表彰大會”。
這還差不多。譚明想好歹還算想到俺們這些出力流血的人,
執委會的幹部不算太混蛋。 執委會經過討論之後決定對博鋪之戰的參戰人員給予如下的獎勵:
授予“博鋪保衛戰”袖標和盾章。前者授予軍事人員,後者授予參加戰鬥的非軍事人員。
博鋪保衛戰袖標由呢料製成,紅底白字,寬30mm,縫有隸書的“博鋪”二字,下面是年份1628。獲得這一榮譽的軍事人員可把該袖標縫在軍裝的左袖上。
盾章,原本應該是金屬的,但是工業部門找不到合適的廉價材料,最後決定也采用同樣的呢料。主體是一枚盾牌,頂部平坦,盾牌內部為一艘黑色的船影在霞光萬道的照耀下,船影下是折斷的桅杆,象征穿越軍對海盜的勝利。最下面是“博鋪1628”的字樣。這枚盾章可縫在任何官方製服上。
其他物質獎勵是,是穿越眾的,發給特別供應券一張;發放獎金點券200點。
當地人則發給食鹽券25公斤,大米票4公斤。食鹽券可憑券向鹽鋪兌換成食鹽,一些鹽販也會收購,所以等於是一種可流通的有價證券,
最後,還將對當天的戰鬥情況進行匯總整理,對有突出表現的立功人員進行評功授勳。
吳明晉坐在簽押房裡,愁悶的很。
自從這群髡賊上岸到現在,時間都過去了三個月。馬上就要過年了。他們不但不走,房子越造越大,越造越多,連市場都越辦越繁榮了。
馬嫋的鹽場,他們和苟家爭執不下。這苟家外通海盜,內通著本地衙門,根深蒂固的土豪,縣太爺也只能對其的惡行裝聾作啞。他原本也有個二虎相爭的念頭,縱然一時打不跑他們,也能搞個兩敗俱傷。沒想到髡賊們打苟家就象拍蒼蠅一樣,幾天時間苟家莊就灰飛煙滅了。連在城裡根深蒂固的苟二也就此逃之夭夭。
幸好,這群澳洲來的化外之徒總算還知道大明的王法。鹽場村裡該繳的鹽稅、外項、雜額,一樣不少的都繳來了。這多少讓他松了口氣。不過這群“髡人”,又借口繳鹽稅進城路不好,硬是把路修到了文水橋畔,進而乾脆在文水橋畔造了兩層的塔樓。現在那二層的塔樓裡日日都有髡人在守望――不問可知,這是在監視縣城的動態。
這個還不算,髡人們還在以辦團練的名義,大肆招兵買馬,據說已經招募了好幾千人。都配著火槍和大炮,日日在那裡訓練。博鋪灣裡的船隻也多了許多,吳明晉知道自己徹底的陷入了這群髡人的勢力范圍。現在除非朝廷派官軍來把他們打跑,否則能在這縣城裡呆多久全看對方願意讓他在這了呆多久了。一旦真打起來,吳明晉毫不懷疑城裡寡廉鮮恥的衙役們會毫不猶豫的開城投降。
向府城發出的請剿文書全都石沉大海,自己寫到廣東,請托同年在廣州活動的信也沒有下文。東門市卻成了縣裡最興旺的集市,每天從縣城前大路去東門市的百姓們川流不息。全縣的糧食在潮水般的湧進去,私鹽潮水般的湧出來。
他這堂堂的七品正堂縣令除了站在城樓上看之外別無他法,縣裡即無錢糧,又沒有士兵,不過是困守孤城而已。
最近他又得到消息,髡賊們破了百圖村――破個百圖村他倒是毫不在乎,這個村子本身就是外地逃亡戶聚集的,不編戶、不納糧,和縣裡沒什麽關系,但是從這個舉動裡,他嗅出了一絲不安的味道--這髡賊們的觸角,即將伸向全縣的各個地方了。
果然,沒過幾天,就有各村的保甲偷偷來報:髡賊們通知文瀾河東西兩岸各村各寨的頭面人物到百仞城聚會。
吳明晉當然不知道什麽叫“農村包圍城市”,但是這個舉動包含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他趕緊派吳亞、符柏文等縣裡的文武官員去各村走動,警告他們不準和髡賊勾搭,還信誓旦旦的說“朝廷天兵一到,髡賊即成飛灰,從賊者的絕無好下場”。說得一部分村子又動搖害怕起來了。
正在想著對策,忽然有人來報:髡賊們派人來了!
吳明晉渾身一激凌,他今天一早就派人去打聽昨晚響了一夜的炮聲和博鋪的火光是怎麽回。現在人還沒回來,髡賊們倒先來了。
他原本為了避嫌起見,從不親身接見髡賊派來的使者,總是由師爺代見。但這次事關重大,一定要摸清楚髡賊們葫蘆裡賣得是什麽藥。
“請師爺過來!”他吩咐道,“更衣!升堂!”
“升堂?”衙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見客不都在花廳嗎?又不是放告審案,升堂做什麽?
“沒錯,升堂!”
熊卜佑作為使者領著十多個人進城來了。隊伍裡王瑞相打頭,全身武裝,扛著一柄工兵斧,領著十二個精選出來的士兵,個個都是170cm以上,身背步槍,刺刀雪亮。最後是七八輛獨輪手推車,上面捆著一包包的物件和木盒子。
這算啥縣城啊。我們家鄉最貧困的貧困縣的小鎮都比它繁華100倍。唯一的一條橫穿全城的道路總算是石板的,路兩旁稍微有些店鋪市面,但是屋子都很低矮破敗,至於面積更是小得可憐,他一走進城門就看到城中間的縣衙門了。
這支隊伍大搖大擺的走進城裡,熊卜佑手托一個大號信封,裡面是執委會寫給吳縣令的信。街道上的人都站在邊上,對他們指指點點的,幾個衣服破破爛爛的小孩忽然跑到他面前,用含混不清但是明顯是普通話發音的口音說道:“糖、糖。”
熊卜佑樂了,沒想到執委會和日本鬼子、美國鬼子學得發糖親善的辦法還是有點用處的。
灑了一把糖出去之後,隊伍已經走到了縣衙門口。衙門口牆上的堂鼓已經很久沒人敲過了,落了老厚的一層灰,掛在一遍的官靴匣子裡有隻落滿了灰塵的官靴。一行人跟著衙役走進去。王瑞相和士兵們說了幾句,每過一處門,都留下二名士兵。
眼看自己被引到了大堂上,熊卜佑正在納悶,只聽側門一響,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面目白淨,保養的很好,穿著官袍的人出現在大堂上。跟班衙役們忙高叫一聲:
“吳老爺升堂了!”
堂鼓咚咚咚的敲了三聲,衙役們手持水火棍“噢――”的答應一聲走了進去,雁翅型排開。一切又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