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威鏢局諸人的努力奔走下。()各個糖寮的煮糖師傅之類的製糖工人招募齊了,雖然現在再招人有些晚,最好的師傅都被請走了,剩下的老得老,少得少,技術也不怎麽樣,好歹各個糖寮都趕上了榨季。文同通知名下的五所糖寮,凡是願意來代加工的外莊甘蔗,一律只收取出糖的三成作為加工費,以此來吸引沒有糖寮的小戶蔗農來加工,賺取到更多的赤砂糖。同時他讓各家糖寮敞開收購各種糖產品,包括赤砂糖、糖磚,包括加工余下來的糖也歡迎,一並收購。
“告訴他們,甘蔗渣也要!”文同亢奮的對充當使者的文秀、文清喊道,這哥倆因為粗通文墨,又懂普通話,就成了文同的秘書兼使者,三天兩頭在雷州境內奔波傳達各種命令,臉都曬黑了不少。文同每天寫信給他剛剛招募來的糖寮的管事、莊子上的管事們下達各種指示,同時也要求這些人定時向他匯報。為了方便傳達信息方便起見。廖大化專門買了幾頂轎子,養了一批轎夫隨時待命接送。
至於甘蔗田裡的短工,文同很快就發覺自己無法從當地招募到足夠的人。甘蔗收割季節的短工價格暴漲,而且因為他們下手晚了,農村的閑散勞動力差不多都被其他蔗農蔗莊招去了。文同無法,隻好等待廣州方面送來勞動力。
廣州準備第一批送來二百人,原本他還想要得更多。但是各個莊子、糖寮上的破爛的房子裡根本住不了這麽多的人,僅有的房屋也大多需要修繕,還要建造配套的夥房、廁所。糧食、飲水都需要準備,甚至為這些人做飯的鍋子也得買起來。在17世紀要安排這麽多人的食宿是件很困難的事情,樣樣都得親力親為。
幸虧有起威鏢局在此的分號照應,包括采辦食物、請工匠修繕房屋、與官府交涉之類的事情都是由廖大化出面辦理安排,幫了很大的忙。
廣州這邊,張信讓孫常來負責組織第一批往徐州去的移民。因為從徐聞來的劄子上知道雷州條件簡陋,人去了之後不但要收割甘蔗,還有不少雜活要乾,所以孫常挑選的出來的第一批移民都是青壯年,沒有疾病的。而且他專挑有家有口的,單身的一律不選。張信不解,問他緣由。
“小人聽說雷州那邊環境艱苦挺艱苦,若是無牽無掛的人去了,一個不對就都逃散了。到時侯豈不是白費了這些日子來的辛苦和銀錢?有家有口的就穩妥些。”孫常回稟道。
“你想得真是周全。”張信對這個家奴出身的大管家能想得如此周到感到佩服。
“非小人想得周到,小的過去在高老爺府中,雖然是個小小的家丁,高家用人、募人的事情小人也見多了,其中的種種弊端也都熟悉。”
孫常有請郭逸出馬,到總督衙門去拜會了讚畫呂易忠。出一百兩銀子買了他的一張名帖。幾百青壯年移民雖然可以坐船去雷州,但是登陸之後不免穿城過鄉,所經各地的官府都會查問。手裡有張片子就好對付多了。這邊把第一批移民都按班-排-連的軍事化形式組織起來,各級設置頭目。每個人都自帶臥具、餐具和五天份的備用乾糧。
路線是從廣州坐船啟程,到雷州的海安下船,再徒步抵達徐聞。到了徐聞之後,再根據各人的情況分派到九所甘蔗莊上。
起威鏢局也在雷州境內的沿途的各家分號和外櫃上做了充足的準備,分段發送滾單,包乾接力,移民隊伍一入境,就有人迎接充當向導,沿途設置休息點,供應開水饅頭。有些地方過於荒涼沒有休息站,就由炊事班自己起火燒水吃乾糧。路上不喝生水,每晚住宿都有安排,絕不u宿。這樣一段一段的接送,移民們吃得好,休息的好,又不會迷路。鏢師們護送,他們手裡有官府的帖子,移民又有哨棒腰刀護身。在雷州這塊並不太平的土地上一路上無人敢惹。沒用二天就到了徐聞,而且身體狀況都很不錯,路上沒有出現一個病號或者傷號的。到達之後稍加休息就能馬上投入勞動。
文同講這二百多名移民分散開,按班派出到各個甘蔗莊上去,住的雖然是臨時修繕搭建的草屋茅舍,好在雷州天氣溫暖,不至於挨凍。移民一到投入到搶收甘蔗的農業生產中去。根據文同的指示,從附近鄉村購買了足夠的米、蔬菜和肉類,保證在農忙中移民能夠得到充足的夥食。收甘蔗的勞動強度很大,不讓他們吃飽吃好,很快就會有人堅持不住逃亡。
第一批移民安定下來,幹了半個月的活之後,看到人心比較安定。廣州開始發送第二批移民,其中包括了第一批移民中的妻小家屬,發送婦女主要是為了滿足這些移民的後勤需求,幫忙做飯、縫補衣服什麽的
最後,從廣州一共運來了大約四百人,男女老少都有,文同、常師德和廖大化把他們陸續都分散安置到各個甘蔗莊上,作為長工使用――其實他們的地位是契約奴。每個人都在契約上欠下了紫氏企業五十兩銀子,因此必須用勞動來清償這筆債務。郭逸認為這種模式多少可以遏製某些流民吃飽了就想逃走的傾向。
招募流民政策一開始的情況是相當不錯的,特別是運往臨高的周轉速度比較快的時侯。餓得半死的流民對能夠去一個有活乾,吃得飽的新地方還是樂意的。但是當轉運速度開始減慢,越來越多的人口被積澱在廣州的難民營裡之後,吃了幾頓飽飯,緩過勁來,又聽說會把他們移民到瓊州去。許多眷戀鄉土的人就動了逃跑的心思――來廣州是為了不餓死,現在吃飽了飯,眼見春天又要來了。便有人陸陸續續的溜走了。廣州站一開始完全束手無策――沒有足夠的人手去看管這些人,但是事情又不容拖延,否則很快就會成為一股風氣。郭逸等人得出了一個結論:光是給胡蘿卜是不行的――必須有大棒配合。
為了能夠盡量減少收容到的流民逃亡,除了增加各種洗腦措施,鼓吹去瓊州之後的美好生活前景之外,郭逸終於請示執委會,開始推行契約奴制度。
所有被收容來的流民都必須簽契約,以借貸的方式為自己在難民營裡的衣食住和醫療服務買單。為此他們至少為紫氏企業服務七年,期滿之後才能取回身契。
根據契約,在此期間他們的夥食免費供應,還發給工錢。到期之後不必另外支付贖身費用。
有了這個契約,郭逸就能在廣州合法的利用官府的勢力來控制他們。讓對官府特別畏懼的小民們不敢隨意逃走。特別是在他用梁存厚的片子到南海縣衙門報案捉拿了十多個逃走的流民,在衙門裡每人杖刑四十到八十之後,逃亡現象被控制住了。徹底的斷絕了許多人找機會就要回鄉的念頭。另外一些人也漸漸的懷疑起自己拚了命的回到家鄉過吃糠咽菜種地交租的日子到底有什麽意義――如果說要種地乾活的話,給郭東主這樣的東家乾活不是更好,起碼吃飯管夠,還給新衣服穿。
連續折騰了差不多一個月之後,穿越集團在海康、徐聞兩縣的製糖產業終於走上了正常運作的軌道。雖然期間出了些因為煮糖師傅手藝拙劣,報廢了糖數量多了些的煩心事,總體運作還是很穩定的,赤砂糖被源源不斷的製造出來。根據文同的指示,所有糖寮內產出的赤砂糖、糖和甘蔗渣,全部都運到徐聞的中心甘蔗莊上來――廖大化根據他的指示。設法收買了些土地把甘蔗莊的地界擴大到了河邊――如果不能得到蒸汽機或者柴油機的動力,就準備用水力機來進行壓榨生產。
文同打算在這裡興建一所示范性的甘蔗種植園,建造使用新設備的製糖廠。他給這裡取名為華南示范糖廠――這是紀念徐聞最早的現代化製糖廠華南廠。同時用該廠幾位為中國製糖現代化業做出過巨大貢獻的的股東命名另外四座糖寮為:國新廠、啟衝廠、治安廠、啟文廠。這幾家廠暫時只能維持舊有的生產方式,等示范糖廠運作成熟之後再進行技術改進。
因此華南示范甘蔗莊成了接受移民最多的地方,將近有一百五十名男女老幼落戶在這裡。常師德因為不懂種甘蔗的事情,就成了民政事務的管理人。一個莊子一個莊子的按照鄔德編發的《民政事務管理和組織手冊》登記戶籍,建立基層組織,從移民中選出年高有德的人當村長,選機智善辯的人充任副手。按照全民皆兵的原則建立了民兵隊――按照本地的叫法是鄉勇。裝備起了從臨高運來的刀槍弓箭,連火繩槍都有。民兵們在鏢師的指導下利用空閑時間逐步操練起來――文同又不要他們當火槍隊,只求有土匪侵擾的時候能夠自衛就可以了。雖然常師德和文同對這些民兵隊的忠誠度深表懷疑。但是此地的治安情況容不得他們再多做考慮了,幾個鏢師保衛兩個縣的九處產業實在是大大超越了起威鏢局在雷州的實力了。
“就算不為我們吧,只能指望是為了他們自己了。”常師德說,“起碼他們現在有吃有穿,全家團聚,保衛自己的家園總該出力。”
“那得他們把這裡當自己的家園啊。”文同還是比較悲觀。
“兩位掌櫃多慮了。”廖大化勸解道,“這裡有吃有住的,氣候又暖,沒霜雪凍不著的好地方,又遇到澳洲老爺這樣的善人,這群流民還能指望什麽?”
“但願如此吧。”文同看著新蓋起來的一間間非洲錯落般的草屋,“過了這個榨季,就給各莊上全部修新房子,按標準住宅B型修。”
“投入太大了――”常師德在博鋪看到過給百圖村建造的B型建築,那乾脆就是一堡壘型建築,看起來規模就比筒子樓一樣的A型大得多。
“糖廠將來就是我們的搖錢樹,要在雷州牢牢的站穩腳跟,沒有一點自保能力不行。”文同說,下面,他就要著手來改進工藝和機器了――這樣才能讓他的華南糖廠名副其實。
文同現在有兩個改進方向,一是製造白糖,文同知道好幾種製白糖的工藝,但是沒有設備,只能用《天工開物》裡的土法,用黃泥作為吸附劑來製造白糖。所謂黃泥,應該就是粘土之類的多空隙的材料。如果從個角度來看,並不一定非得黃泥不可,活性炭、矽藻土這些東西都能充當吸附劑。
二是提高粗糖的產量。 這個有許多可以改進的地方,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提高出汁率。文同大致檢驗過,甘蔗用土糖寮的木輥碾壓三次的出汁率,不超過40%,所謂的甘蔗渣裡還包含有大量的蔗汁,浪費很大。現代製糖廠的出汁率至少也在70%以上。
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從製白糖開始入手――畢竟這東西的利潤率高。
文同沒有企圖嘗試各種亂七八糟的吸附劑,活性炭他們還造不出,至於矽藻土,得從臨高運來。都不方便,黃泥之類的粘土雖然不是俯拾皆是,本地還是很容易找到的。要是製造不成的話在另想辦法。
根據《天工開物》裡工藝流程的描寫,文同先讓人把赤砂糖熔化,然後倒入下面塞著稻草的瓦溜,等到赤砂糖完全凝固之後,再把茅草拔掉。常師德叫人從外面挑來幾擔純淨的黃泥,倒在水缸裡,用力攪合成黃泥水。稍靜置片刻之後,用瓢舀起黃泥水上層的溶液,一杓一杓的淋在瓦溜裡。
“這方法好詭異。”常師德有些不相信,黃泥水淋紅糖就能出白糖?看起來就覺得夠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