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戰隊猛烈轟擊三桅炮船的時候,特務艇中隊以單縱隊平行進入料羅灣,在逼近到一千米的時候,各中隊在先導中隊的引領下調轉船頭,與海岸平行航行。
在海面上燃燒的船只和岸上不時飛起的特偵隊的信號火箭的指引下,特務艇中隊用加農炮和卡隆炮輪番射擊。加農炮中隊從遠距離開火壓製,隨後卡隆炮中隊抵近補槍――後者的大口徑炮彈在命中時威力更大。按照戰前的訓令,他們大量發射使用了榴彈和燒紅的燃燒彈,以取得對木船的最大破壞效果。
五個特務艇中隊一邊航行一邊從側舷噴射著濃煙和烈火,彈如雨下。料羅灣沿岸炮火呼嘯,煙霧遮天,夾雜著紅色火焰的爆炸此起彼伏,被擊中的船隻煙霧和烈火直衝雲霄,連初升的太陽都被遮蔽。射擊的口令聲、傷者的慘叫聲、憤怒的嘶吼聲咒罵聲,在隆隆的炮聲中回蕩。聚集在料羅灣裡的龐大船隊猶如烈日下的冰山一般消融,船隻一艘接一艘的中彈、燃燒,水面上衝起的大火使得許多靠近岸邊尚未面對澳洲人炮火的船隻也被引燃了。整個料羅灣火光熊熊。
鄭家事先布置在料羅灣沿岸的紅夷炮炮台在中終於開炮還擊,但是在水面上一片混亂的局面中,連觀測目標都很難做到,更別說有效的射擊目標了。稀稀拉拉的炮彈無的放矢的隨意射擊著,大多數落入海中,有幾發甚至擊中了己方船隻。
寧六斤在第一輪炮彈飛來的瞬間就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噗通一聲跳下了海――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要這樣做。一種極大的恐懼在心中告訴他:快跑。
他的逃跑正當其時,當寧六斤水淋淋的,筋疲力盡的爬上料羅灣的沙灘的時候,身後已經是一片火海,火藥殉爆聲此起彼伏,海灣裡船隻燃燒的熱度讓他爬在沙灘上也覺得灼熱難耐。
沙灘上已經爬滿了大聲喘息的水手,他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遊過滿是燃燒的殘骸的水面可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燃燒的灰燼在空中飄舞著,星星點點的猶如無數蝴蝶一般。不時被吹落到沙灘上。幾個鄭家士兵推著一輛裝著個長方形箱子獨輪車匆匆跑到沙灘上,加起來點著了引信。寧六斤隻覺得眼前一花,瞬間就射出去十幾枝火箭,端得十分威武,然而這些拖著煙跡的火箭根射不出多遠。接二連三的都掉到海灣裡的,有的乾脆把自己的人的船也給點著了。
“混蛋,還打個屁!”寧六斤聽到旁邊有人喘息著在咒罵。他一時半會還沒緩過氣來,正在拚命的喘息,從海上忽然飛來一枚炮彈,掉在沙灘上,轟隆一聲爆裂開。頓時把幾個正在喘氣的炸得血肉模糊。寧六斤再也顧不得順氣,趕緊手足並用的朝著島上內陸爬去。
他跑得正是時候,5時40分,跟隨著特務挺中隊進入海灣的火力支援中隊在大發艇的牽引下抵達站位。30艘火箭船向海灣內的殘存船隻齊射黑爾火箭,每艘火箭船發射30枚火箭。瞬間天空中猶如無數隕石流星同時降下,僅僅這一幕就已經讓殘存的鄭家水手和士兵們肝膽俱裂,岸上炮台的炮聲徹底的安靜下來。料羅灣的大火燃燒的愈發旺盛。
早晨6時30分。先導中隊在乳山以南調轉船頭,開始返程航行。用另一側火炮對灣內殘余的鄭家船隊射擊。此時料羅灣內的鄭家船隊已經十不存一,原停泊在內側的船隻也大多被引燃,水面上濃煙滾滾。已經難以觀察。而且從乳山等處潛伏的特偵隊也發來了電報,告知炮擊效果極好,已無繼續炮擊的必要。在立春號上觀測敵情的明秋認為已經達到了第一階段的作戰目標,無需在殘骸上浪費更多的炮彈,因而發出信號,讓特務挺中隊退出戰鬥,重新裝彈,掩護陸軍登陸。
“通知各艦,密切注意火攻船。”明秋命令道。現在唯一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就是火攻船了。當初鄭芝龍就靠著這個才把荷蘭人打出廈門一帶,從而迫使荷蘭人接受他的貿易條件的。
荷蘭人雖然勢單力薄,但是在當時海軍技術上是有很大優勢的,鄭芝龍能把荷蘭人打敗,說明鄭家海軍對運用火攻船是有相當的經驗,戰術上必然也有獨到之處。
劃艇和機動艇將一船一船的海兵隊和陸軍士兵送上海灘――由於料羅灣沿岸大火過於灼熱,登陸地點選在後湖山下的沙灘。山上原有一座營寨,但是在海軍的火箭轟擊下守軍已經潰散。老狄帶著他的第一遠征隊未受任何抵抗就等上了沙灘。
和事先估計的一樣,金門島上的鄭家陸軍並未做太激烈的抵抗,大多數營寨都是棄寨而逃,許多人逃到島嶼北側,坐船渡海到大陸去了。大多數人人丟棄刀槍鎧甲,逃入島嶼中部的山地。
到7時許,金門島已經正式易主。在舊時空的成功崗上,啟明星旗冉冉升起。
明秋當即任命老狄為金門警備司令,讓其負責對全島進行清繳。同時,撥給他若乾巡邏艇和機動艇,命令當天中午前拿下小金門島,清理小金門上的敵人。控制大小金門及附近海域。
“保證完成任務!”老狄高興的臉都紅了,憋著勁的邊敬禮邊吼叫――他在悲催的海兵隊連長位置上待了好幾年,一年前好不容易混上了個營級指揮官,現在總算是當“司令”了。
“這邊的事我就交給你了,我們馬上要去攻打廈門和安平了。”明秋叮囑道,“有情況隨時聯系。”
明秋交代了任務之後,當即兵分兩路。第一戰隊往廈門島進發。清理廈門灣內的鄭家船隊,掩護部隊登陸廈門島。特務艇中隊和機動艇大隊進攻安平。
盡管安平是鄭芝龍的老巢,但是明秋考慮安地處在石井江的入海口,距離圍頭灣有六七公裡遠。艦隊要進攻安平就必須進入石井江,溯江而上。石井江的水狀況特偵隊曾經有過偵察,立春號完全可以直抵安平城下,但是這裡江面大約僅有2公裡的寬度,暗沙密布,航道曲折,蒸汽炮艦難以機動,正是敵人火攻船能全面發揮效果的地方,所以明秋最終決定不把第一戰隊投入這一區域,而改用特務艇和機動艇。在風向潮水不利的時候由機動艇牽引特務艇戰鬥。
攻擊安平的陸海軍由石志奇總指揮,第一艦隊參謀長李迪負責指揮海軍艦船。為此他已經將自己的代將旗掛到了一艘噸位較大的特務挺上。現在,三名指揮官就此分手,各自去執行自己的任務去了。
李華梅站在立春號上自己的戰位上。眺望著直衝雲霄的滾滾黑煙。剛才的戰鬥猶如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她從來見過如此華麗又殘忍的戰爭,澳洲人自由自在的選擇殺人毀船的時機,鄭家的船隊毫無反抗之力,僅僅用“以鷹搏兔”四個字已經無法表達這可怕的懸殊。
的確,李華梅知道:按照歐洲人的標準來看,鄭芝龍的艦隊除了數量規模之外艦船水平不值一提,不要說西班牙蓋倫,就是普通的20炮荷蘭商船,在海面上也足以面對2~3艘鄭家的八炮三桅船不落下風。
但這也只是有一定優勢而已,遠沒有現在立春號率領的第一戰隊這麽摧枯拉朽――完全是單方面的屠殺。戰鬥從他們闖入料羅灣的一瞬間就決定了結果,不,甚至可以這麽說,當他們決定要對鄭芝龍開戰的那一刻起,料羅灣的大火就已經是注定的事情了。
這樣說來,他們豈不是早就無敵於天下了麽?在震驚之余她不由得暗暗疑惑,不要說什麽鄭芝龍這樣的區區海主,就是登上大陸,滅掉大明,改朝換代也不是什麽難事。為何又要掩飾著躲在海南這樣的南陲荒蠻之地,做著種種苦工――取天下,坐龍庭,普天下的英雄豪傑的最高理想不就是“彼可取而代之”嗎?
立春調轉方向,李華梅注意到第一戰隊的冒著黑煙的大船正在往大擔、二擔方向而去,她馬上明白這是要去進攻廈門了。
廈門和鼓浪嶼一帶,有許多商船,那裡是鄭家貿易的重要港口,澳洲人派出主力直取此地,顯然是準備重創其根基,李華梅一邊想著一邊注視著澳洲人的艦隊調動,發覺大隊船隻卻在往安平而去。她心中一驚:這是要滅此朝食的意思在了!
沒想到澳洲人下手如此的狠辣!李華梅的心中一陣懊惱,自家當初和西班牙人、荷蘭人、鄭芝龍暗中勾搭交易的底細,若是給澳洲人知曉了去,自己和小姐恐怕都是死無葬身之地!想到這裡,她背上竟出了一層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