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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高啟明》363節 看臉
  忽然又是一陣喧嘩,卻見幾個戴著袖箍的男女,將腳底抹油的白斯文推推搡搡的押了過來,頭上方巾也沒了,大紅鞋上滿是烏黑的腳印,湖藍色綢直裰也被撕扯了幾個口子,身上橫七豎八的捆得結結實實,狼狽至極。

  只聽幾個男女呵斥道:“調戲婦女還想跑?去派出所說個明白。”

  白斯文卻尤在辯解:“我只是路堊過看看而已,不認識他們。”

  這幾個男女卻不聽他的分辨,連帶著倒地的白家奴仆一起捆了帶走了。遠遠的還能聽到白斯文漸漸低下去的聲音:“我只是仰慕這位姑娘!仰慕!仰慕你們懂嗎?不是深入交流的……我是白斯文!我祖輩在崖山流過血!我爹和大宋做過生意!我買過很多澳洲貨,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卓一凡暗暗擔憂,又想到李小六說過,髡賊的警察向來不弄“賊開花”,縱然有些查問,只要小心應對,大約也能混過去。

  正尋思著,忽然發覺這女警察有些臉熟,再一回想,立刻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在客棧門口痛毆豪奴的女警麽?怎麽她也來南寶了?

  當時他隻覺得這女子脾氣火爆,今天看她挺身而出毫不遲疑,倒是頗有些俠義之風,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好感。

  卓一凡按照信上所言地址慢慢尋路而來,好在這裡和東門市一樣路牌指示牌甚多,按照路標走,很快就找到了“黃家醫鋪”。

  這條支路比較冷清,附近店面不多,黃家醫鋪的幌子掛著很是顯眼。卓一凡緩步過去,只見店堂還是老式的裝修:進門便是木櫃台,後面是成排的藥屜。門口還掛著一塊木牌子,上書:衛生人民委員會、國家警察衛生警察處核準醫療機構下面又有一行字;一級甲等。

  往裡走到底是一道門簾門外掛著診療室的牌子,下面又懸著三塊牌子,分別是焦公禮、宋時英和周仲君的名字,讓卓一凡微微一怔。

  這三位他都認識的,至少也是一面之交。不過眼瞧著他們的名字出現在坐堂醫的牌子上,未免有些感到滑稽。特別是周仲君她能給人看什麽病?別把人給醫死了!

  再看櫃台裡的二位夥計卻是面生,見他進來,夥計已經過來招呼了:

  “客官要買些什麽?”

  卓一凡踏上一步,問道:“店裡可有五味子?”

  夥計臉色一變,不覺得壓低了聲音:“有不知道客官要何種五味子?”

  卓一凡朗聲道:“口含五味子,舒氣又安神。我要得是能泡酒的五味子。”

  夥計面色愈加凝重,沉聲道:“泡酒的五味子店裡暫且沒有,若是真得要用,請到帳房中與我們掌櫃面談。”

  “好,前面引路。”

  帳房就在櫃台後面,有個小門,很是隱蔽。走進去只見黃真和司馬求道都在內,三人原本都是認識的並不招呼客套,微一頷首便落座了。

  黃真咳嗽一聲:“既然卓少俠已經到了……”

  話音未落,卻聽到周仲君的聲音傳了進來:“你笨死了,告訴你多少次,這針要先衝洗乾淨再泡火酒,你怎麽洗也不洗,就這麽泡了!要是給髡賊知道了怎麽辦?”

  黃真和司馬求道知道這是又在訓斥南婉兒了自從周仲君也去考了個初級針灸師的執照之後,她就堂而皇之的也掛上牌行醫了。南婉兒不但要負責做飯洗衣還平添了許多店鋪裡的雜事:說是店鋪裡的事情,其實就給周仲君打下手。

  卓一凡微微皺眉,黃真道:“不礙事。髡賊這裡規矩多犯了之後很是麻煩”——…”

  司馬求道道:“這裡雖是店裡,到底是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麽直呼髡賊很是不妥。”

  黃真微微苦笑,顯然他對周仲君也是頗有微辭。

  卓一凡剛要開口,外面忽然又是嘩啦一聲,似有什麽東西墜地的聲音,接著又傳來周仲君的怒斥:“出來還真是長進了,學會摔東西了!”

  聽外面的聲音南婉兒是急得哭了出來抽泣道:“不是我摔得,你不推我,東西不會掉……”

  還沒等裡面的人做出反應,門簾嘩啦一聲被拉開了:走進來的卻是一個假髡少女,一頭長發用發帶束在腦後,鬢邊綴著朵閃閃發亮的寶石花,穿得卻是件蘋果綠的連衣裙,白色的小翻領顯得十分清爽。裙子外面又罩著一件淺藍色的長圍裙。

  卓一凡嚇了一跳,心道外面的夥計怎麽這麽不小心,讓個假髡直接闖了進來。

  定睛一看才發覺這就是周仲君。

  從廣州分開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月,這滅淨師太的弟子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完全是一副假髡少女不知廉恥的打扮師太要是看到了,還不得氣個半死。

  她進來亦不打招呼,只是氣鼓鼓的一屁股坐下,說道:“這事情我是沒法幹了,我要回去!”

  說著便數落開南婉二的種種不是,從“笨手笨腳”,到“不服管教”,再到“懶惰疲軟不思進取”……拉拉雜雜,零零散散的說了好幾分鍾,看她的模樣,很有些要好好教訓一番這位師姐的意思。

  正說到激昂處,看到卓一凡也在坐,生生的把話給止住了:“卓公子也來了。”

  卓一凡點點頭,含笑道:“我也是才到不久。”說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周仲君面皮微微一紅,謙然一笑:“方才失態了,讓卓公子見笑。”

  卓一凡道:“周姑娘心直口快,說話有欠溫存,不過都是一片至誠好意。我等都是明白的。”他話鋒一轉,“不過咱們眼下是在龍潭虎穴之中,大夥都是抱著一片至誠來到此地,上報朝廷之恩,下解黎民之憂。平日裡相處還是以敦睦為上,縱然有什麽不是之處,還是應該徐徐告知,所謂欲速不達,切忌傷了和氣。而且剛才姑娘開口便是髦賊二字,萬一給人聽去了,也是大大的不妥。”

  司馬求道暗暗點頭:這卓公子還是有些擔當的,若是像黃真這樣的滑頭世故之人,對這種恆山內部的家務事,自然是裝聾作啞了。卓一凡這話雖然婉轉卻點了周仲君的不是。裡面大道理套著小人情,即訓誡了周仲君又照顧了南婉兒,算是很公道了,堪稱金玉良言。

  也不知道是這番話起了效果,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周仲君沒了剛才的勁頭,低頭坐在椅子上,臉色微酡,一副羞澀的小兒女模樣。低聲道:“卓公子說得是。都是我太急躁了。”

  黃真心中暗罵:TMD,什麽金玉良言,還不是看臉!這些話老子也說過,除了白眼就是一個“哼”。

  四人各懷心思,卓一凡道:“既然周姑娘進來了,咱們就一起議下下一步的章程。”

  周仲君趕緊道:“今天我是掛牌的,若不在有病家問起來反而不美,我先出去應診。”說著起身便退了出去。她雖然驕縱,自己的斤兩還是知道的:在座的三個男人都是行動的頭目,自己怎麽好與會?說出去恆山派那是大大的不懂規矩了。她並非不通人情,實則是覺得沒必要用在南婉兒這種“下人”身上而已。

  黃真先說了最近的情況。自從他“調戲女經理”之後,雖然始終“堅貞不屈”,沒有突破“最後一道防線”,平日裡卻不得不和尤秀虛與委蛇,期間也少不得卿卿我我的事。

  在尤秀的“親密指導”之下,黃家藥鋪順利開張。考證的事情也算順利通過,焦公禮和宋時英拿了正骨推拿的執照, 周仲君則考了針灸的執照。周仲君的考試表現很出色,主考的老師知道她識文斷字,還建議她考個乙種文憑,去新臨高突擊下,正兒八經的考個中醫師執照。

  於是這三位就在這裡掛牌行醫了,要說生意還真不錯。藥物是從潤世堂進得,飲片成藥都有。不過成藥進貨很難一一太槍手了。他們便乾脆自己炮製些常用的藥物,焦公禮和宋時英的手頭頗有幾張專治跌打損傷的驗方,配成幾種藥丸膏。沒想到上市之後居然銷售一空一本地以礦山經濟為主,重體力勞動使得筋骨傷損的人不少,藥物上市之後供不應求,不但歸化民和土著來買,連黎民也來購買,黃家藥鋪頓時有了名氣,連帶著看診的業務也興旺起來。

  開張一個月,黃真盤了下帳,去掉日常開銷和稅,淨利潤把自己都嚇了一跳:這麽下去,用不了半年就能回本「天下哪有這麽好賺得買賣?這臨高可真是富庶!

  藥鋪在大明本身就是暴利行業,但是,這個暴利的前提是你能有足夠的客源,一般窮苦百姓得了病只能聽天由命罷了或者求一副香灰喝了,不會花錢請大夫買藥。華山派的產業裡也有些藥鋪,這些年來山陝等地百姓日漸窮困,吃得起藥的中人和大戶不是被殺破產就是逃亡到相對安全的大郡,藥鋪生意每況愈下,有些地方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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