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七夕快樂)
“我馬上給你打過來。”
井泉飛速的掛掉了電話,電腦屏幕上井泉反照著陽光的錚亮光頭瞬間消失,只剩下SKYPE的界面,以及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山背景圖。
此時井醒的腿還被綁在椅子上並不能自由移動,他扶著筆記本電腦,半轉著身子看向了旁邊的成默,臉上流露出一種艱難的情緒,低聲下氣的說道:“等等。”
成默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拿出了手機,裝作在看什麽的訊息的樣子,實際上他飛快的打開了天巡(“skyscanner”歐羅巴流行的購買機票軟件)查詢了一下機票,默默的掃了一眼,成默就把手機重新放回了褲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成默在思考,而井醒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睛的死死的盯著電腦屏幕,像是一個陷入絕望的股票操盤手,電腦屏幕上是他加了十倍杠杆的股票K線圖,如今只等手中的股票跌破了盈虧線就要被強行平倉。
等待他的也許就是“天台”,這種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是一種莫大的煎熬。即便房間裡的氣溫不過只有七、八度左右,隻穿了一件睡衣的井醒卻汗如雨下。
前些天從西園寺紅丸手中獲得烏洛波洛斯的喜悅此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瀕死的恐懼,如同利刃抵著他的咽喉。
氣氛陰冷又窒息。
手中電腦壓在大腿上重若千鈞,像是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然而此刻井醒的腦子裡閃過的卻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如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子裡回轉。
他想起自己讀小學的時候以自己的哥哥混社會為傲,在他們那個鎮上沒有人不知道他哥哥是混子,他也仗著哥哥的惡名到處惹是生非,在學校裡自認老大,看誰不順眼就要整誰,同學們敢怒而不敢言,看到他了都遠遠的繞著走。
這讓喜歡看《古惑仔》的井醒獲得了極大的快感,別人越害怕他就愈發的囂張跋扈,還成立叫做“南星”的小團夥。因為他並不喜歡《古惑仔》裡洪興的陳浩南、山雞,而是喜歡東星的烏鴉,他覺得陳浩南就像個軟蛋,哪裡有混社會還一副文藝范的小白臉模樣?連自己的女人小結巴都保不住,被烏鴉一槍打死,所以當然是東星烏鴉更有大哥氣場。
實際上別人都喜歡浩南哥,而他喜歡烏鴉的原因是他覺得他大哥井泉和烏鴉長的有點像,不僅長的像還都喜歡拿西瓜刀。
直到他拿磚頭開了兩個人頭,大哥幫他抗了下來,跟著叔叔跑去了香江。井醒在鎮上的好日子也到了頭,沒有大哥罩的小孩子繼續囂張只能被教育成豬頭,曾經被他欺負的人剛開始只是整他,後面發現沒有人幫他,於是開始揍他,他瘸著被打到青腫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哥哥寫信,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幫他教訓那些欺負他的王八蛋。
在把信寄出去之後他每天都在幻想著哥哥像腳踩祥雲的孫悟空,從東海龍宮裡搶來金箍棒,把那些見風使舵的王八蛋打的跪地求饒。而他就是玉樹臨風的小馬哥,手裡拿著92式手槍指著那些打過他的王八蛋惡狠狠的說:“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你,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
他每天上學,就到處宣傳他哥哥馬上就回來了,一定會幫他找回場子,然而現實卻是晴天霹靂,收到哥哥回信,哥哥卻說叫他好好讀書,不要做“烏鴉”要做“蔣天生”,還告訴他“男人的尊嚴要靠自己爭取”。
井醒的精神有些恍惚,開始回憶《古惑仔》裡關於蔣天生的情節,他記得這個最有文化的洪興大哥好像是活了三部,最後在荷蘭旅行的時候被東星的烏鴉給砍死了.......
亂七八糟的回憶塞滿井醒的頭顱,他發現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完全沒有辦法去盤算自己該怎麽樣才能死裡逃生,他還沒有認命,可他的大腦已經認命了,叫他放棄抵抗隨波逐流。
一種隱約的絕望在吞噬他的靈魂,現在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激活了烏洛波洛斯,他覺得自己沒有激活的那塊名為烏洛波洛斯的手表,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懊悔像荊棘纏繞著他的身體,越收越緊,刺的他鮮血淋漓痛不欲生。直到電腦屏幕上再次彈出了呼叫,井醒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顫抖著手開始操縱著那枚白色的鼠標箭頭,點擊了接聽。
這種心情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在郵局門口將那封信投進了高高的郵筒。
這一次井泉沒有用視頻通話,隻選擇了語音通話,屏幕上只有井泉的頭像,白色的圓圈裡有一句豎著的狂草毛筆詩句:“猛虎別在當道臥,困龍也有上天時”。
“讓成默和我說話。”
筆記本的內置揚聲器裡傳來了井泉的聲音,成默覺得井泉的聲音和蓬萊島時變的完全不一樣了,他清楚的記得井泉在蓬萊島時說話十分豪邁,有種江湖人士特有的狂放與粗糲。然而此時的井泉的聲線還是原來那個聲線,然而音調卻顯得有些綿軟陰柔,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try{mad1('gad2');} catch(ex){} 成默回憶起剛才井泉接通視頻通話時的一瞥,好像井泉的樣貌變化也挺大的,原來下巴很寬,這是典型的喜歡嚼檳榔的湘南人長相,下頜全是強壯的咬肌,如今他的下巴尖了很多,盡管刻意的留了一圈胡子,還是能看出來變年輕了。成默並沒有在井泉臉上看出來手術的痕跡,他猜測井泉之所以能死而複生,也許是經歷了什麽奇跡,類似於“上帝基因”之類的奇跡。
對於井泉究竟經歷了什麽,成默十分好奇。
井醒有些膽怯的回頭看向了成默,成默面無表情的伸手,井醒才將筆記本電腦抬了起來,遞給了成默。
“井老大,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成默的語氣十分淡然,就像沒有聽出來井泉直呼他的名字是一種威脅,就像曾經用桌腳插死井泉的不是他一樣。
“我不一樣,我做夢都會夢見你。”
井泉的聲音比成默想象的要平靜,電波裡沒有憤怒和仇恨,只有冷酷和刻薄,如冰面下洶湧的潛流。
成默故意踱著步子走到了井醒的前面一點點,讓井醒能夠看見電腦屏幕,他托著電腦,對著屏幕冷冷的說道:“感謝你這樣惦記著我,但現在你的弟弟在我的手上,我想你首先應該想到的是你弟弟.....你應該知道他正等待著你的救援。”
“林之諾!你怎麽能莫名其妙就這樣的消失!你知道不知道我這麽多天過的有多糟糕,我每個白天都在心裡罵你這個混蛋,詛咒你趕快去死,然後晚上喝了酒又會叫你的名字!你真的是個無恥透頂的王八蛋....你知道不知道,被綁架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很快樂!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見到你的這個挨千刀的!你說.......你憑什麽這樣對我!”
毫無疑問此時揚聲器裡傳來高月美的聲音,從她飛揚的情緒來看,她完全不像是被井泉控制的肉票,那激動高昂的聲音讓整個房間陰冷危險的氣息都消散殆盡。
成默實在意外高月美竟然處在這樣一種狀態,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愣了一會才低聲說道:“高小姐,麻煩你冷靜下來,現在你的處境並不算很好,你不應該這樣激動。”
“我怎麽能不激動!你知道不知道我等這通電話,等了有多久?兩年!整整兩年了......如果不是泉哥,我也許這輩子......”
“小美,告訴他,只要他把我弟弟放了,還給我一塊烏洛波洛斯和五十億美金,我就會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電腦那頭傳來了井泉小聲的囑咐。
“五十億美金?泉哥你是不是發燒了?林之諾怎麽可能有五十億美金.....他真要有這麽多錢還會辛辛苦苦的當一個騙子掌門人嗎?”
“不....不,小美,他可不是什麽掌門人,他騙了你,而且相信我,他很有錢,至少兩三百億,還是從我手中搶走的!當時他差點就殺了我!這個你不信問他.....如果不是他害我,我怎麽可能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林之諾!你搶了泉哥的錢?哦!我的天,你怎麽能做這種事情!你就算再差錢也不能做犯法的事情啊!你想要錢我們兩個慢慢的賺,雖然不可能一下有這麽多錢,但我保證一定會給你你想要的生活!你趕快把錢還給泉哥.....”
高月美的聲音急促且情真意切,這反而令成默頭大無比,他再聰明也預料不到一部警匪片居然會變成喜劇片,他撫了下額頭說道:“高小姐,實話跟你說吧!我是特工.....”
“你為什麽叫我高小姐!?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就算這種情況下你都對我這麽冷淡!你真的要把我的心傷透嗎?”
高月美的聲音帶著哭腔,成默卻是哭笑不得:“我......”
“好了.....小美,不要這麽激動,你冷靜下來,讓我來跟他說。”搶奪電話的爭吵聲和摩擦聲響了一瞬,接著井泉的聲音佔據了整個揚聲器,“林之諾,我不管你是為誰工作,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現在我只要錢、烏洛波洛斯還有我弟弟,給了我就放人,不給,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知道你的家庭住址,知道你的叔叔你的嬸嬸開的水果店,知道你的弟弟正在上高三!”頓了一下,井泉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還知道你的女老師正在川省支教!”
成默心中的憤怒像是沸騰的岩漿,但他的頭腦卻愈發的冷靜,他轉頭看了井醒一眼,淡淡的說道:“你的弟弟也在我的手上,難道你就不考慮他的安危了嗎?”
“當然!我當然在乎我弟弟的安全,所以你必須得保證他的安全.....否則.....”
“井泉,你知道不知道,論到做壞事,你這種半吊子配和我們這種專業人士比?我剛才就說過了,我是特工,我是隸屬於國家暴力機關的公務人員,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挑戰的不是我,而是挑戰的一個國家!”
“我說過我不在意你的為誰工作,你是誰,我混了這麽多年黑道,難道會怕警察?你在開玩笑嗎?”
try{mad1('gad2');} catch(ex){} 成默冷笑道:“你不怕,難道你住在加拿大溫哥華南本拿比西德利街5177號的老婆兒子就不害怕嗎?”成默一手托著筆記本電腦,從褲袋子裡掏出黑死病手機,指紋解鎖之後,點開瘟疫看了一眼,隨後對井泉說道:“現在你老婆開著車牌為299NKP的沃爾沃帶你兒子去逛超市了.....你可以不在乎你的弟弟,但你能夠不在乎你的家人嗎?”
井泉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但他的吐息聲不像人類,像是動物在被追逐時劇烈的喘氣,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悍勇。
成默並不想把井泉逼得魚死網破,他使出了殺手鐧,淡淡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你現在在柏林泰格爾機場,將要乘坐法航三點四十的飛機來巴黎......真的不要和暴力機關對抗,尤其是我們還是天選者暴力機關,你不要作死。”
實際上太極龍並沒有這麽厲害,如此快就查到井泉的位置,成默之所以知道井泉在柏林泰格爾機場,是因為全世界只有柏林的泰格爾機場會永無休止的放柏林愛樂的紅卡版本《貝多芬交響樂》,知道井泉在那個機場,想要猜出井泉乘坐的那趟航班就輕而易舉了,這個時間段,合適的航班只有法航的飛機。
至於井泉的家人住址,這是白秀秀給他的資料裡面就有的內容。
成默精準的說出了井泉的位置和航班號,讓另一頭的井泉呼吸為之停滯,接著聯系就中斷了,成默知道井泉是害怕有人來抓他,去觀察情況去了。
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井醒一臉驚恐的望著成默,如同篩糠般的在顫抖,鐵藝椅子摩挲著地板磚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
成默對著井醒笑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說道:“我覺得你哥並沒有多在乎你的安全,雖然他口口聲說在乎,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一定要他選的話,你肯定沒有他的妻子兒子,甚至還沒有錢重要......”
井醒覺得眼前的成默就是魔鬼,他完全猜透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不信我們試試看....”成默微笑著說,他將手機插進了褲袋,隨後揮了一下手,一道月牙般的藍色電光劃破了空氣,直接將井醒的右臂整條切了下來。
井醒慘嚎一聲,用力的一蹬地板,整個人連同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鮮血從斷臂處噴湧而出,很快不斷哀嚎的井醒就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成默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井醒痛哭流涕的去撿起他的右手,冷冷的說道:“你不該進入裡世界的,在表世界起碼你還能當個人,但在裡世界,你就是圈養起來的食物......是食物,知道嗎?連獵物都算不上......”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井醒掙扎著趴倒在血泊中,抬頭哀求。
成默蹲了下來,將筆記本電腦推到了井醒的面前,說道:“這要看你哥哥怎麽選了。他如果真的在乎你,你還有機會把手給縫上,他如果不在乎你......”
井醒將短掉的右手放在了旁邊,他趴在地板上,戰抖著抬起血淋淋的左手,一顆顆粘稠的血滴隨意的灑在了銀色的筆記本上,他哽咽著再次用視頻通話呼叫了井泉,這一次井泉沒有拒絕視頻通話,而是選擇了接通。
在視頻接通的刹那,淚流滿面的井醒就聲嘶力竭的喊道:“哥.....救救我.....哥.....救救我....”
“墩子, 怎麽了?”井泉怒喝道,“他把你怎麽了......”
“他砍了我的手......他砍了我的右手.....”井醒聲淚俱下。
“墩子,別害怕!別害怕!”視頻中的井泉冷漠而猙獰,他惡狠狠的吼道,“CNM!狗X種,你想要怎麽樣!”
成默知道井泉沒有拿高月美威脅他就是服軟了,成默並沒有想要站到血泊中去的意思,只是在地板上築起了一道淺淺的冰牆,阻止鮮紅的血液流向他的方向,成默提高音量說道:“說實話,如果不是我不想西園寺紅丸的詭計得逞,你們兩個早就死無全屍了。”
屏幕上井泉冷酷的面孔像是擇人而噬的野獸。
“剛才....你老婆帶著你兒子回家了,他們在超市裡買了很多東西,三文魚、西蘭花、牛排、還有薯片、玉米片,哦!對了,你老婆還給你買了剃須膏、洗面奶.....”
“你要怎麽樣?”井泉的聲音軟了下來。
“對於我來說,你們不過是蟲子,殺不殺你們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成默停頓了一下,血泊中的筆記本電腦飛了起來,在空中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將攝像頭對準了他,“別自大的認為你們夠資格當我敵人,你們只是螻蟻,根本不配當我的敵人.....現在我並不介意給你們一個機會,但你千萬不要認為是高月美的命換來的,而是你們多少還有點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