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看看。”一直沒有和成默說話的謝廣令在收到匯報之後淡淡的說,他沒有轉頭看成默,只是徑直走向了馬路牙子邊的垃圾桶,將手中的大前門在綠色的鐵皮垃圾桶邊緣按熄,然後將煙頭扔進了裡面。接著謝廣令戴好了大簷帽,站在一旁的護衛為他拉開車門,謝廣令上車之前回頭看向了成默,“你就坐我的車。”
成默沒有回答,只是默不作聲的走向了停在路邊的寶馬x7,繞到了另一側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陳少華從後視鏡裡盯了成默一眼,冷哼了一聲,想要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
“出發。”謝廣令面無表情的說。
陳少華拿起了對講機,沉聲說道:“現在全隊出發,坐標經度:23.71緯度:37.90,注意防衛。”
命令剛下達,一輛寶馬x5就超到了x7前面,車尾的雙閃讓靜謐的夜晚似乎躁動了起來,接著又是兩輛x5過去,成默乘坐的x7才跟了上去,整個車隊沿著海風呼嘯的公路快速向著弗洛蘭的別墅前進,空中還有全機械化的天選者護衛,場面就像好萊塢的科幻電影。
成默轉頭看向了身側一望無際大海,海浪撲打在黑色的礁石灘上,仿佛沸騰到了喧囂,成默的腦子裡卻在盤算等下會遇到什麽樣的情況,而自己應該怎麽樣應對。很快車隊就進入了沙灘的范圍,在這裡公路拐進了城鎮,公路與大海被一排排別墅隔絕開來。
每一棟別墅的門口都掛著好幾面藍白兩色的希臘國旗,藍色的旗幟在風中飄飛,像是一條浮在空中的藍色溪流。成默記得希臘國旗是9條藍白相間的平行長條和一個白色十字架組成。十字架不言而喻,象征著對上帝的信仰。而9條藍白相間的平行長條則象征希臘獨立戰爭時的口號“eλeuθepaΘνato”(不自由,毋寧死)的9個音節。
這時謝廣令似乎也將目光聚焦在那些在冷風中飄飛的國旗上面,他忽然毫無征兆的開口說道:“雖然希臘國旗象征著自由,但這個國家並不自由,他們的選舉至今還受到米國人的操控,因為和土國的領土爭奪,而不得不讓米國駐軍。”
成默沒有回應,只是把目光從窗戶外挪到車內,盯著前面的椅背一言不發。
“更糟糕的是,這個國家的領土其實從來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在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初是英國,在二十世紀是米國。自由這種東西,人人都渴望,乃至國家,但沒有人能擁有絕對的自由,不要以為有超凡的力量你就可以超脫,連國家都不能,天選者就不更不能。國有過國法,家有家規,你可以用盡規則以內的方式向上爬,爭取最大限度的自由,但有些東西不能碰。”
“我不知道謝組長指的什麽不能碰,但您要認為我是對方的內應我只能說事實會證明一切。”
“說看看你在和魔神貝雷特會面時發生了什麽?又是怎麽知道弗洛蘭藏身在這裡的?”
“我在和魔神貝雷特會面的時候遇到了阿亞拉,就是勾引我和陳放他們上當的那個女人,她是魔神貝雷特的秘書”
“喲!那可真夠巧的。”前面的陳少華忍不住插嘴譏諷道。
“我沒讓你說話。”謝廣令看著後視鏡裡的陳少華冷冷的說。
陳少華回頭不忿的說道:“組長,已經有前車之鑒,他老子成”
“你給我閉嘴!是不是要我把你趕回去。”謝廣令勃然大怒,“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沒有規矩的?”
成默倏然一驚,很顯然陳少華提到是自己的父親,成默心想:“難道爸爸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抬頭看向了後視鏡。
陳少華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表情變的木然,如同蚊蠅般呐呐的小聲說:“組長我錯了,我認罰不要趕我回國”陳少華低下頭,一臉痛苦的說:“回國我不知道怎麽面對爸媽我寧願死的是我不是我弟”
謝廣令板著臉說:“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像個女人這麽喜歡自怨自艾?生死雖是大事,但對於我們而言,只要是為了家國,成全了忠孝,那便是無足輕重的小事。”謝廣令沉聲說道:“作為男人,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為了知己赴死,為了家國犧牲”
“是,組長。”陳少華的聲音裡潛藏著一股無處宣泄的情緒,像是被圍困的猛獸,猛獸不能哭泣,可他也沒有敵人可供撕咬。
謝廣令沒有繼續理會陳少華,他當剛才陳少華什麽都沒有說,面無表情的對成默說:“你繼續。”
成默的內心滿是疑問,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問,他微微吸了口氣,開口說道:“不過因為我化了妝,阿亞拉並沒有認出我來,她帶我去了‘魔毯’魔毯就是一片被起重機吊在半空中的玻璃,可以說是雲中餐廳。然後我在雲中餐廳見到了帶著面具的魔神貝雷特,原本我是打算通過幼畜的交易尋找線索,但我察覺魔神貝雷特說話的方式很奇怪,經過試探,發現魔神貝雷特竟然是人工智能機器人假扮的。”
“人工智能?”這個突如其來的轉折也令謝廣令相當驚訝。
“對!人工智能,九頭蛇的人拿我當做圖靈測試的工具,看看他們製造的機器人會不會被識別出來。結果被我發現了,因為吃飯的地方並不是九頭蛇總部大廈內部,而是孤懸在半空中的魔毯之上,加上一個廚師和一個調酒師都是沒有戰鬥力的普通人,阿亞拉又是本體,投鼠忌器之下並不能使用載體,我就當機立斷抓住了阿亞拉,然後以死威脅,拷問出了殺死陳放他們的人是誰,躲藏在什麽地點。”
“你是怎麽確定她沒有騙你,說的是真話的?”謝廣令扭頭看著成默狐疑的問。
“我會微表情,可以判斷出一個人有沒有說謊。”成默淡然的回答。
“是嗎?”
“是的,這一點謝韞和白隊長都可以給我作證,我認識謝韞就是因為她想學微表情,來判斷其他人有沒有對她說謊。”
“那阿亞拉你怎麽處理的?”謝廣令又問。
“我也沒辦法把她從九頭蛇總部抓出來,也就按照約定,沒有要她的性命,只是將她打暈了,然後離開了魔毯,接著直奔這邊。”
“既然查到了信息,為什麽不通報?”
成默猶豫了一下,低聲說:“畢竟還是不能夠百分之百確定,所以就打算先過來探一下究竟,別到時候鬧了烏龍,讓白隊長丟臉。結果剛探查了一番,打算跟白隊長打電話匯報情況,你們就到了”
剛好此時也已經到了弗洛蘭的別墅附近,朝窗外望,就能看見被機械戰士重重保衛的白色別墅,謝廣令說:“千萬不要說謊不要懷有僥幸心理,你不可能瞞的過去的。”
“我說過,事實會證明一切。”成默毫不心虛的回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好心虛的,雖然他隱瞞了一部分實情,但這件事確實不是他做的,他也沒有參與其中。
謝廣令沉默了須臾,在寶馬x7停在別墅門口時,抬手正了一下大簷帽,說道:“那我拭目以待。”
坐在車上的成默看了眼戒備森嚴的別墅,慶幸自己沒有鋌而走險選擇收益最大的方式,如果自己自信過頭,選擇了先通報白秀秀再和太極龍的人一起進入別墅,絕對沒有機會暗中殺了弗洛蘭。真要那麽做,現在的處境就不妙了,弗洛蘭那個軟腳蝦,為了活命肯定什麽都會說出來。
謝廣令推門下車,坐在前面的陳少華也跟著下了車,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朝謝廣令敬了個軍禮,大聲說道:“報告組長,最後一個潛行者在地下室找到了,已經身亡,經過其他嫌疑人驗證,身份確實是西班牙王子弗洛蘭,另外,我們還發現了一個人質,疑是太極龍學員陳放”
剛剛下車的陳少華停止了關上車門的動作,呆立在了原地,隔了一瞬,他猛的抓住對方的胳膊,渾身顫抖的問道:“什麽?你再說一遍”
站在謝廣令面前的太極龍成員被陳少華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回答道:“陳隊長,我們在地下室不僅發現了西班牙王子弗洛蘭的屍體,還發現了陳放白隊長和李隊長已經趕過去了”
陳少華的手越攢越緊,他結結巴巴的問:“我弟弟陳放他沒事情吧?”
“看上去沒有什麽大礙,不過因為有前車之鑒,我們還不能百分之百確認對方的身份。”
陳少華立刻頭也不回的向著別墅裡面衝,連地下室的位置都沒有問。
謝廣令則不緊不慢的問道:“弗洛蘭已經死了?”
“是的,組長。”
“死因是什麽?”
“被酒瓶擊打了頭顱,然後被斷裂的酒瓶插入了心臟位置,導致心肺破裂的死亡”
“死亡時間?”
“不超過一個小時。”
謝廣令轉頭看向了成默,背著手說道:“這對你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成默淡然的說道:“盡管事實會被遮蓋,但只要認真尋找,總會真相大白。”
謝廣令不置可否,回頭對全機械化的太極龍成員說道:“帶我去地下室。”
對方應了聲“是”,轉身邁步帶領謝廣令和成默向著別墅內部走去,半機械化的太極龍戰士手持武器將整個院子都圍了起來,他們銀色的機械部件在月色裡泛著白光,肩部都有太極龍的徽標。身材也相似,個個都是寬肩膀,黑色短發,紫銅色的皮膚。他們大都握著槍沿牆站著,死板著臉孔,跟謝廣令如出一轍。而在泳池邊,一群衣著清涼的男女正半舉著雙手驚恐的站著,水光清澈的泳池中間還有隻粉色的充氣天鵝被冷風吹的緩緩移動,沒有酒精溫暖身體的男女被凍的瑟瑟發抖。
謝廣令掃了一眼這群男女,開口說道:“給這些女的找衣服穿起來。”
其中剃著短發,身材高瘦的男子看到戴著大簷帽的謝廣令,馬上用英文叫了起來:“我抗議,我是埃斯特維家族的繼承人,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背著手的謝廣令停住了腳步,他的身影在空氣中凝固了一下,接著他轉身慢慢的朝著開口說話的高瘦男子走了過去,一直走到那個高瘦男子面前,謝廣令才停住腳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說話的乾瘦男子,問道:“埃斯特維製藥的那個埃斯特維家族?”
高瘦男子一掃頹唐,面露傲然之色,點頭說道:“當然,西班牙除了我們埃斯特維家族還有誰敢以埃斯特維為名!”
穿著黑皮靴的謝廣令一腳踹向高瘦男子的小腿脛骨,高瘦男子慘嚎了一聲,直挺挺的跪倒在鋪著水磨石的泳池邊緣,兩隻膝蓋頓時就磕出了血,高瘦男子抱著小腿在地面翻滾起來。
謝廣令低垂著眼簾看著在地上翻滾的高瘦男子,冷聲說道:“是你們埃斯特維家太窮,養不活你這個蠢貨,還是你覺得我們太極龍的人好欺負,所以學別人殺人搶劫!”
渾身直冒冷汗的高瘦男子一邊哀嚎,一邊說道:“我們什麽都沒有做,都是弗洛蘭的主意,他叫我們來的”
謝廣令抬頭對站在後面的人說道:“還在等什麽?抓去錄口供,誰要敢不說,嚴刑拷打,誰要說了假話,直接格殺。”
“是!組長!”站在後面的一個太極龍成員向謝廣令敬了個禮,然後轉頭對身旁的人說道:“全都帶進去,開始錄口供。”
謝廣令繼續往前走,踏上別墅的大理石台階,進了裝修奢侈的客廳,他沒有多瞧一眼,跟著帶路的太極龍成員直接下了地下室。
暗室的酒櫃門開著,白秀秀和李紅正都在暗室裡面,還有兩個太極龍成員正在勘測現場。
披著浴袍的陳放正抱著陳少華痛哭,這說不清楚是喜悅還是悲痛的哭聲響徹整個地下室。陳少華蹲在木地板上,擁抱著陳放,一邊撫著他的背,一邊柔聲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小放,沒事了!哥哥在這裡”
謝廣令沒有多看歷經了生死劫難再次相聚的陳家兄弟,他直接走進了暗室,一直走到了倒在血泊中弗洛蘭身邊觀察了片刻,才抬頭問道:“丟掉的烏洛波洛斯找到沒有?誰殺的弗洛蘭有沒有線索?”
“烏洛波洛斯還沒有找到。 至於誰殺的弗洛蘭,目前還沒有太多線索,但我們基本可以排除內部作案,在弗洛蘭的死亡時間,內部人員都有視頻的不在場證明,所以應該是有人,還是非常熟悉這棟別墅的人潛入了別墅,殺死了弗洛蘭這個人肯定不是天選者,但也肯定不是普通人”頓了一下李紅正看向了成默,面色嚴肅的說道:“如果是天選者,他會被系統偵測到,因此被樓頂負責警戒的潛行者發現;如果他是普通人很難突破如此嚴密的防守”
李紅正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說戴了屏蔽戒指的成默嫌疑非常大。
“有沒有確鑿的證據?”謝廣令沉聲問。
“我們收集到了一些足跡,已經請了從事刑事技術痕跡工作的專家做分析,應該很快就能分析出嫌疑犯的人體特征,比如性別、體態、身高甚至年齡等下還能根據陳放的描敘做畫像”
謝廣令轉頭看向了成默,冷冷的說道:“從現在開始,把你的烏洛波洛斯暫時交出來,排除了你的嫌疑,再把烏洛波洛斯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