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無情的赤果果的道出了人際關系的真相,這讓顏亦童有些難以接受,她也明白不管處於那一種人際關系之中,更強的一方肯定掌握有話語權,例如她和哥哥的關系......
可是她還是無法接受這種冷冰冰的現實,她還是認為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因為她小心翼翼的回復了每一個想要加她為好友的崇拜者,告訴他們,自己的好友位置已滿,雖然是只是善意的謊言,但她也沒有覺得佔據強勢地位的自己,不需要向心懷善意關心自己的那些人解釋.....
懷抱著這樣心情的顏亦童相當不是滋味,她十分不滿的說道:“可你應該知道還有關心你的人,在乎你的人啊!你就不能為他們考慮一下嗎?你也是需要朋友的吧?你也是需要理解的吧?”
成默將視線從水花飛揚的噴泉挪回身段窈窕的顏亦童身上,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對視的時候能隔著樹脂鏡片看到自己瞳孔裡的倒影,他冷淡的說道:“我並不需要掌握話語權,我也不期待別人的理解,一個人尚且不能完全的理解自己,又談何理解別人?既不給別人添麻煩,也不讓別人給自己帶來麻煩,這不就是最好的人際關系麽?”
顏亦童知道成默是在提醒自己和他保持距離,她第一次感受道這樣不近人情的拒絕,她松開抓著成默衣袖的手,有些生氣的說道:“成默你這樣會沒有朋友的!”
如果陽光不這麽光彩奪目的話,成默應該能夠看見顏亦童那亂蓬蓬的頭髮上有青煙在向上嫋嫋的升騰。
成默十分冷漠的回應道:“人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不是為了其他任何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所以朋友這種東西,需要的人才需要,但我,不需要朋友這種東西。”
說完他就直接轉身,變成了顏亦童視線裡一道微茫且堅硬的背影。
顏亦童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沒有能說出口,接著變成了咬牙切齒被氣炸了的火柴棍,在放大鏡的下面燃燒了起來,她的腦袋在著火,軀乾在沸騰,她覺得自己暈乎乎的。
此刻顏亦童的大腦處於當機狀態,顯然成默有一套他自己完整的社交邏輯,雖然他的觀點一點錯誤都沒有,並且徹底在顛覆自己對他印象,讓她覺得自己和他說話,就是自己在犯傻。
可顏亦童偏偏覺得這個男孩子和他哥哥一樣酷到沒邊了。
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毫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們貫徹自己的原則直到人生進入新的階段。
成默知道,在旁人看來,自己也許幼稚,也許自我,但是他認為只要能夠堅持到底,那麽他就是正確的。如果只是因為別人的期待或者鄙薄就要改變的話,那種東西既不能稱之為初心,也不能稱之為真我。
說起來成默之所以能如此準確的辨別誰是殺手,誰是警察,不僅僅因為演繹法,還因為他能讀懂人的微表情。
其實,成默在七歲進學校讀書的時候,就特別留意別人的身體語言。
在孩提時代,他就非常喜歡觀察周圍的人們,這樣的觀察並沒有特定的目的,當時不過是一種進入陌生環境的本能,並不是為了收集某種信息,只是成默喜歡去解讀看到的東西背後隱藏著什麽。
好比看書,重要的是透過表面的文字,理解作者深層次的含義。
成默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去觀察,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那些歡迎他加入他們一起玩耍的孩子們的肢體語言。這個時候他們的腳會迅速朝他移動來歡迎他,
這一點,無論成人還是孩子,在肢體語言表達上是一樣的。 他很快就知道了如何分辨真誠的微笑和虛假的笑容,人們在假笑時,眼睛周圍的肌肉是不會有動作的,動的只有嘴......
在孜孜不倦的觀察中,成默很快的就擁有了讀懂別人的技能,不要說小孩子了,就算是那些毫無防備的大人,在他眼睛裡都沒有謊言可說。
但對於成默來說,能夠解釋每個人細微的表情,揭穿每個人的謊言,卻讓生活痛苦萬分。
因為這個世界是謊言讓矛盾不那麽尖銳,是謊言讓艱難的關系變的平和,謊言在真相之間縫縫補補,維系著人與人之間脆弱的關系,讓裂隙被掩蓋。
大多數時候真相總是難以接受的,所以人們有些時候寧願相信謊言。
傳達真相和揭破謊言是件讓人痛苦的事情,所以成默經常在真相面前閉上嘴巴,保持沉默。
就比如玩殺人遊戲,他裝糊塗,皆大歡喜,所有人都能獲得滿足,他認真玩,大家就沒得玩,還要質疑他,不論成默解釋不解釋的通, 結果都是他被排除在外。
所以,解釋這種事情對於成默來說毫無意義。
更何況,他明白杜冷對他的歡迎是虛假的,他明白杜冷的這個圈子對他的加入並不歡迎,他明白友誼這種東西有時效性和空間xing......
友誼的加深必須持續的暴露自己的深度與廣度,甚至讓對方知曉自己的弱點,這會給他人傷害自己的機會和可能,他討厭如此危險的關系。
因此孤獨意味著強大,孤獨意味著無懈可擊。
這也是成默一直孤獨的原因。
五點的太陽拉長了成默的背影,讓他在光潔的蒸騰著熱氣的瀝青路面上投射出一個寂寥的影子,他步伐穩定的越過噴泉,兩側停著十幾輛豪車,遠處有綠色的樹影在白雲之下微風之中搖晃,一輛黑銀相間的勞斯萊斯從通向大門的道路一側滑了出來。
反射著奢華耀眼的光芒。
成默斜著走,將中間的路完全讓了出來,卻沒有料到那輛勞斯萊斯不依不饒的靠了過來,他轉頭看向那輛讓凡人們挪不開視線的高貴車輛。
如鏡子一般的車身和玻璃清晰的倒映著他的面容。
想到載體那麽的醒目和受人注意,成默無比的慶幸自己長的如此普通。
勞斯萊斯緩緩的向前,接著印著他側臉的車窗悄無聲息的落下,露出了謝旻韞那張危險的臉孔。
越是美麗的事物,就蘊藏著越大的危險,所以謝旻韞極度危險。
謝旻韞轉頭看著在漸斜的太陽下泛著光的成默,平淡的說道:“需要我送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