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出了點事情,沒能夠更新,萬分抱歉,接下來的半個月,會把字數補上)
成默在刷著藍漆的鐵門前徘徊,沒有燈光,他依舊能夠憑借銳利的眼睛看見黑暗中一片一片斑駁到快要剝落的油漆。他低頭注視著大門下方的窗口心中遊移不定,利用“七罪宗”逃離的機會只有一次,他必須得謹慎。
絕大多數普通人通常都是保守主義者,只會做出做穩妥的決定,尤其是在留下來沒有生命威脅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會為了“自由”甘冒死亡的風險。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孤注一擲需要非凡的勇氣。
成默不是一個保守主義者,他並不缺乏這種勇氣,但他也不激進。對於成默而言,只要機會合適,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把握能夠逃出去,他就會選擇冒險一試。
如何判斷機會合適不合適,就需要科學的分析,而不是憑借感覺瞎猜。
想要科學的分析,將“逃離成功”量化,就必須厘清其中的邏輯,並把各種條件綜合在一起建立一個模型,就像“逃離成功指數”肯定和此刻“海德拉”的騷亂程度成正比;肯定和成默所能使用的“七罪宗”時間成正比;肯定和“九頭蛇”的實力成反比;肯定和魔神貝雷特對他的重視程度成反比......
這其中的情況錯綜複雜,有些東西缺乏量化的條件,不過很明顯,只要把海德拉的騷亂烈度計算出來,那麽就足夠判斷他的逃生幾率。
想要計算騷亂烈度,首先就得找到騷亂發生的原因,其次找到九頭蛇的對手,再次分析出兩方想要達成的戰略目標,最後綜合判斷這場騷亂的烈度。
只是,在一間封閉的監牢裡,憑借一些遙遠而模糊的聲音來推斷出“這些聲音”發出的原因,無疑是極端困難的事情。絕大多數人甚至都不會升起這樣的念頭,畢竟連收集信息都做不到,談何推導原因?
但於成默這樣的天才而言,收集信息並不困難,如何從海量的信息中甄別出無用信息和有用信息才是難題。
成默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在門口狹窄的區域間來回走到,每次都是精準的三步走到牆壁的邊緣隨後轉身,幽深的黑暗中他淺淡的腳步聲有如時針般精確,而在他的大腦裡,海量的信息也按照時間線一一排列,編織成網。成默屏息凝神,開始從他能夠聽到的“片面的結果”開始倒推。
經由感官輸入的信息要經歷複雜的思維過程,正是這種思維過程決定了哪些信息會受到重視,如何對它們進行組織以及賦予它們怎樣的意義,然而這需要漫長的思考時間。
不過成默並不著急。如果說騷亂短時間之內就結束了,也就說明這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機會,放棄掉並不可惜。如果說成默得出了結果,騷亂仍在持續,那個時候就需要他做出生死攸關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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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成默在十三樓全心計算騷亂烈度的時候,穿著城市迷彩戰鬥服,束著頭巾的阿亞拉恰好乘坐專用電梯經過十三樓,她的背後站著一臉惶恐的艾哈邁迪和神色灰敗的阿特夫,兩個人同樣穿著城市迷彩戰鬥服,不同的是阿特夫的胳膊處還纏著染血的繃帶,肩膀上掛著一隻恩諾思大帝同款的PP2000衝鋒槍。
電梯悄無聲息的飛速上升,在密閉的空間中無聲的移動顯得有些壓抑,看到電子屏上的數字飛快跳動,阿亞拉沉著臉說道:“你們怎麽能這麽莽撞?竟然和警察交火?”、
艾哈邁迪垂著頭低聲道:“警方不只是掃蕩了亞裡士多德路外圍的紅燈區,還突然襲擊了131號的罐頭作坊,剛好那裡有一大批貨等著交出去,現在局勢不對,為了不被警察抓到現場,只能開槍了。”
阿亞拉知道131號罐頭作坊是指海德拉外圍的毒品包裝作坊,幾乎大半個雅典的毒品都是從那裡流出去的。阿亞拉皺著眉頭質問:“不是警告過你們,停了所有生意,什麽都不要做嗎?你們在搞什麽鬼?把魔神大人的交代不當回事?”
艾哈邁迪苦笑著回答:“今天這最後一批貨老安迪早就交了錢,但一直沒來取,如果斷在我們這邊,他那邊撐不了多久,那麽多人都要吃飯,沒辦法拿貨出貨的話,影響實在太大了.......”
“那也不能絲毫預警都沒有!”阿亞拉轉頭看向了阿特夫,怒斥道,“阿特夫,亞裡士多德路那一片歸你管吧?你怎麽能這麽大意?”
滿頭大汗的阿特夫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麽,最終還是只是瞥了艾哈邁迪一眼,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阿亞拉怒其不爭的歎氣,回過頭盯著顯示屏上的數字到達“99”。電梯門開,原本奢華又藝術氣息爆棚的門廳氣氛顯得有些蕭殺,那副價值上億的三D雕塑畫已經被一塊白色的布蒙了起來,豎在大門兩側的雕塑也不見蹤影。穿著外骨骼的一隊守衛舉著造型十分科幻的槍械守在門廳,他們都戴著黑色的作戰頭盔,身體基本都被黑色的啞光金屬部件所覆蓋。透明玻璃面罩下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從輪廓能看出來和以阿拉伯裔為主的九頭蛇護衛隊不屬於同一個人種。
阿亞拉麵無表情的走出電梯,停住腳步對艾哈邁迪和阿特夫低聲道:“你們在這裡等等。”艾哈邁迪和阿特夫看了看那些從未見過的機械戰警般的守衛同時應了聲:“是。”
阿亞拉穿過了門廳,對手持鐳射槍的守衛亮出通行證,在被一道紅光進行了全身掃描之後才進入了魔神貝雷特位於海德拉九十九樓的居所。
艾哈邁迪和阿特夫都難掩心中的詫異,他們沒有權限來到九十九樓,可也知道以前是阿亞拉負責魔神貝雷特的護衛工作,用的都是九頭蛇的阿族守衛,這些一看就戰鬥力超凡的機械戰警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兩人對視了一眼,像是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表情變得忐忑起來。
阿亞拉沒有回看不安的艾哈邁迪和阿特夫,徑直走入了金色的大門,沉重的合金大門緩緩關閉。阿亞拉站在走廊的一端,這條長長走廊兩側是差不多一人高的玻璃水池,水池裡有嶙峋的假山和奇異的綠植,各種奇形怪狀的熱帶魚在裡面盡情遊蕩。看上去有些像是水族館的海底走廊,不同的是這條走廊的上部並不是全封閉的,因此更像是走廊兩側立著兩個巨大的觀景魚缸。
四個年輕貌美,明眸善睞的女郎躬身問安,阿亞拉在其中一人的陪伴下沿著魚缸長廊走到了擁有二百七十度無敵城市景觀的大廳,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灑了進來,將整個大廳照的如同幻境。
穿過了大廳,拐入另一條玻璃幕牆邊的觀景走廊,一側能看到遠處蔚藍的地中海,令一側則是白色的牆壁,偶爾會出現貼著奇怪符號的雙開門。而在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純白色的合金門。
合金門的左右有兩根黝黑的石柱,石柱的上方站著兩隻栩栩如生的金屬烏鴉,它們黑色的羽毛像是一片一片雕刻好在黏貼在軀乾之上,細節拉滿,立體感十足。銳利的鳥喙在陽光下閃耀著寒冷的光,像是隨時都會啄下來。最可怕的是那一雙紅寶石眼睛,猙獰凶悍,讓人覺得有如活物.......
阿亞拉走到門口之時,那兩隻烏鴉竟然扭頭了頭顱看向了阿亞拉,滋滋的電流聲響起,兩束紅色的光網罩住了阿亞拉,在阿亞拉曲線玲瓏的身體上遊移了須臾,便收束成了兩個紅點,聚焦於阿亞拉的瞳孔之內。
接著紅點消失,兩隻烏鴉扭開了頭,純白色的合金門緩緩拉開,露出了一間巨大的實驗室。實驗室的中央的圓形祭壇上站著的正是和雅典娜長相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她閉著眼睛,身上接著好幾根纜線,身軀的一半覆蓋著晶瑩的皮膚,另外一露了出來,全是密密麻麻的零件,仔細看還能看見零件中間隱藏著的晶體管有光在流動,這些精密的電子和機械組成的軀乾,和她宛若熟睡般嬰孩的無暇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綻放出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扭曲美。
機器人背後的一整面牆壁則是一塊液晶顯示器,上面正跳動著各種數據。而實驗室的周遭則凌亂的擺放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玩意,光是機械人殘骸就有好些個,另外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機械動物,以及各種各樣的零件和工具。
放眼整個實驗室,除了中央的銀色祭台上有些科幻大片的感覺,縱覽全局,這裡更像一個專收金屬零件的垃圾堆。
阿亞拉邁步進入,跟在身後的侍女則守在了門口。大門在阿亞拉進入以後自動關閉,阿亞拉張望了一下,才在環形實驗室左側的一堆機械手臂中看到了穿著白袍的魔神貝雷特。
“大人。”阿亞拉低聲道。
“出了什麽事?”正在電腦前面工作的魔神貝雷特頭也不回的問。
阿亞拉垂著頭朝著魔神貝雷特走了過去,走近了之後才開口,小心翼翼的說道:“警方突然襲擊了131號工廠,護衛隊和警方發生了槍戰,死了不少人。”
魔神貝雷特依舊沒有停下在鍵盤上飛舞著的雙手,她沉聲問:“這個月的錢沒送過去?”
“早就按時送了,所以警方沒有通知就上門實在很奇怪。”阿亞拉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魔神貝雷特的背影低聲說,“大人,最近的風向不是很對,我看網絡上全是關於我們‘黑死病’和‘九頭蛇’的報道.......會不會是有人想對我們下手......”猶豫了幾秒,阿亞拉還是低聲說,“您要不要把艾哈邁迪和阿特夫叫進來問問?”
從種種跡象判斷,阿亞拉倒是有些懷疑拜蒙家族在從中作梗,她都曾經收到過拜蒙示好和道歉的電話,不過阿亞拉沒有理會,也沒有告訴雅典娜。如果沒有出之前拜蒙那檔事情的話,阿亞拉肯定會說,在那之前她一直認為自己是魔神貝雷特最倚重的下屬,最信賴的朋友,甚至還能成為志同道合的伴侶。
如今她的內心有些彷徨,她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戴著金色面具的人究竟把她當成什麽,尤其是魔神貝雷特這次從巴黎回來,還帶來一批新的守衛替換了原先九十九樓居所的守衛,這讓阿亞拉萬分心碎,和魔神大人的交流也不像從前那麽自如,變得拘束起來。
雅典娜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隨意的說了句:“沒有那麽嚴重。”她剛去過巴黎不久,從拿破侖七世那裡旁敲側擊得到的消息是歐羅巴聯盟不滿雅典方面為了擺脫債務想要退出歐元區。尤其是在2020年激進的左翼聯盟大選獲勝之後,雅典方面一直在策動公投想要徹底退出歐羅巴聯盟,這讓歐羅巴聯盟諸國都很火大,想要敲打敲打雅典方面,於是發動了一些針對雅典方面的行動。
這些說辭合情合理,雅典娜也不覺得一向迷戀她的拿破侖七世會騙她,因此信了大半。當然,雅典娜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的實力和判斷,她認為孱弱的歐羅巴聯盟和新歐宇不可能對自己以及海德拉產生太大的威脅。不管怎麽說六、七十萬難民都是雅典和歐羅巴聯盟無法解決的難題,是海德拉的護身符。
加上輿論攻勢針對的是整個“黑死病”,並不只是她的九頭蛇,不過是這起案件恰好發生在雅典而已。基於種種理由,雅典娜也就沒有太在意一系列反常的活動。這其中也有她向來對政治不那麽感冒和熱衷的緣故。
實際上黑死病的七十二魔神不少人都繼承了他們的王——尼布甲尼撒的做事風格,對手下沒有太多的約束。不少魔神都會扶持一個代理人,代為掌控手下的生意,自己只要發號施令,並通過黑死病軟件掌控人事和財政權就行。
比如查理醫生和雅典娜都是采取這樣的方式,雖說對手下幫派的掌控力不夠,收入也會減少很多,但只要出了事就可以隨時更換手下的代理人,剝奪對方的生命和財產,也算不上多虧。同時還可以隨意的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不用被繁雜的事務束縛,追求自己的天選者之路。
當然,也不是所有魔神都會選擇這種方式,也有凡事親力親為,或者利用家族來牢牢把持生意的魔神。比如燈塔國的拜蒙家族和亞斯塔祿家族,都是從上至下牢牢的把控著所有生意。這樣做收入會高很多,不過也會很累,需要權衡的東西也更多。
因此像是拜蒙和亞斯塔祿這種與地方勢力融合滲透度都很高的魔神家族,合法化的景願才會比蓬萊島和海德拉來的強烈。
雅典娜選擇的代理人正是阿亞拉,一個在敘利亞難民中頗有威望的神學教授的女兒。在雅典娜執掌九頭蛇的八年間,兩人合作的十分愉快。
阿亞拉是個沒有太多權利欲和金錢欲的女人,作為一個虔誠的教徒,她的願望就是盡可能多的幫助自己的族人。這讓雅典娜一直以來對阿亞拉都比較信任和放心,放任她發展海德拉,甚至還賜給了她的烏洛波洛斯。
一般在代理人模式下,魔神都不會給自己的代理人烏洛波洛斯。一是保持威懾,同時防止代理人坐大,取而代之;二是魔神需要代理人有的是經營才能,而不是戰鬥力,有沒有烏洛波洛斯無關緊要,三是代理人乾得不好,或者被警方抓住,就隨時都可能被殺掉,沒有必要讓他成為一個天選者,增添自己的麻煩。
說起來“代理人”也是高危職業,就好比死在泰蘭國監獄裡的“阿爾法灣”主理人卡茲。又好比井泉,看上去在蓬萊島無限風光,實際上被成默殺了也就殺了,要不是查理醫生一時興起,他就是一條隨時都能拋棄掉的看門狗。
不過雅典娜這個人特立獨行,她向來怕麻煩,又不害怕手下的背叛,加上阿亞拉不僅乾的不錯,還每個月都超額完成雅典娜交代的任務,更難能可貴的是她並沒有把這部分原本屬於她的盈利收入囊中,還殫精竭慮的將這大筆的資金投入了海德拉的發展,以幫助更多的敘國難民得到援助。
盡管阿亞拉的動機並不是為了雅典娜,雅典娜還是賜予了阿亞拉烏洛波洛斯,告訴了她不少黑死病的內幕,給予了她更多的權利,讓她在海德拉有更高的威望,以促進海德拉的發展。
阿亞拉也沒有辜負雅典娜的看重,雅典娜投之以桃,阿亞拉報之以李,順利的讓海德拉一舉超越了德意志的“自由市場”,成為了歐羅巴交易量最大的地下黑市。
雅典娜開口表示否定,似乎就忘記了阿亞拉的存在,繼續專注於手頭的工作。
阿亞拉也不敢打擾,神色恍惚的注視著桌子上的電腦屏幕。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向魔神大人說出自己的想法和主張,讓魔神大人重視起來,可現在卻心有顧慮,也許還有一種逆反心理,想要魔神大人吃一些虧,更加倚重自己。重重複雜的心理的因素,讓阿亞拉決定把一些細節隱瞞下來。
一個龐大帝國的傾覆,有時起因就是這麽無足輕重。就像那首著名的英格蘭民謠,從一顆鐵釘的丟失到一個帝國的毀滅。
歷史在歷史中無數次輪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雅典娜才從專注的工作中回過神來,她回頭看向了阿亞拉,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麽還在?”
要是往日,聽到這句話阿亞拉只會付諸一笑,不會當回事,可如今看到那張冰冷的金色的面具卻心頭泛酸,莫名的不是滋味。不過她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只是對著那張金色的面具畢恭畢敬的說道:“魔神大人,您還沒有告訴我和警方的衝突該如何處理?”
雅典娜不以為意的說道:“你最近是怎麽了?這麽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問?去找卡米尼斯,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他這個警察署署長還想不想做下去了?”
阿亞拉原本心中還有些糾結,可聽到魔神大神頤指氣使的語氣,就像堂堂雅典警察署署長只是他家的看大門的下人,就聯想起了魔神大人對她的態度也沒有什麽不同。即便魔神大人一貫如此,但在此時的阿亞拉心中,感受卻完全不一樣。
“是的,大人,我這就聯絡卡米尼斯署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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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之後,阿亞拉帶著一大隊九頭蛇護衛來到了亞裡士多德路131號工廠,雖然名字叫做工廠,其實就是一間大一些的平房。它的位置處在貧民窟的邊緣一點的地方,靠近主乾道查羅科波路一側,看上去這裡和貧民窟的其他地方沒有什麽區別,除了坑坑窪窪的巷道要稍微平整乾淨一些。
阿亞拉蒙著面巾向布滿彈孔的淺灰色鐵皮門走去,刷著藍漆的牆壁也被子彈打的千瘡百孔。門邊那輛屬於老安迪黑色的福特皮卡不僅窗戶全都碎裂,輪胎已經被打漏了氣,有氣無力的斜著,車鬥裡還有用來做掩護的好幾箱真罐頭。不遠處的查羅科波路上有警燈在閃爍,還有立著盾牌的防爆警察,將通向查羅科波路巷道出口堵的密不透風。
巷道的牆邊還擺著幾具阿族守衛的屍體,一排穿著簡陋的年輕女工正雙手抱頭面對刷著藍漆的斑駁牆壁,後面站著一溜警察正拿槍指著她們。這些女工中不乏才十二、三歲的女孩,她們身材瘦小,扎著鞭子,穿著單薄的童裝,眼睛裡流淌著恐懼,不過情緒還算穩定。
不要以為雇傭女童工是虐待,想要進入131工廠做工在貧民窟裡沒有一點關系可不行,這裡不但夥食管飽,每天還有一歐的工資可以拿,是貧民窟裡人人趨之若鶩的高新工作,因此這些女工和女童大都是阿族護衛的家屬。
看到那些對著女工的漆黑槍口,阿亞拉清楚事情絕對不會簡單,在卡米尼斯署長非要約到這裡談談的時候,她心中就有所警惕,於是使用了載體。眼下只是有些後悔沒有把問題的嚴重性跟魔神大人說清楚,雖說她對魔神大人心中有些不滿,但並不意味著她願意海德拉遭受巨大的損失。不管怎麽說,這裡也算是她第二個家。
“和卡米尼斯署長會過面了,就馬上告訴魔神大人所有的情況。”阿亞拉心想。
艾哈邁迪吹了聲口哨,就有端著槍的阿族護衛從131工廠裡推開了鐵皮門。他對著大隊人馬做了個安全的手勢,艾哈邁迪就護著阿亞拉帶頭走進了131工廠。
131工廠名為工廠實際只能稱之為作坊,作為一個食品加工廠環境算是相當的惡劣了。廠房裡有些昏暗,周圍的窗戶全都被海報給蒙的嚴嚴實實,陽光透不進來,只有慘白的日光燈照著有些肮髒的廠房。廠房裡面沒有太多東西,只有幾張凳子、桌子和擺滿了罐頭的貨架,在貨架的另一側堆滿了還沒有展開的紙箱。
阿亞拉掃了一眼廠房,桌子上還散著沒有裝完的白色粉末、包毒品的油紙,薄鐵皮做的工具和罐頭盒子隨處可見,灰色的水泥地面殘留著未乾透的血跡。
“阿亞拉聖女,好久不見。”卡米尼斯署長在工廠的後門處向阿亞拉揮了揮手,他周圍空無一人。
阿亞拉抬手,示意護衛們讓開,她走出了保護她的人牆,走到了位於工廠中央的那張桌子邊,掃了眼那些保護著卡米尼斯的防爆警察,衝卡米尼斯虛了下眼睛問道:“署長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卡米尼斯穿著鼓鼓囊囊的防彈衣,微胖的身材十分臃腫,看上去像是一隻土撥鼠,顯得十分滑稽,他在阿亞拉的注視下高舉起雙手,一臉謙卑的說道:“我想和聖女大人單獨聊聊。”
阿亞拉皺了皺眉頭,冷笑道:“你把我約到這種場合,說要和我單獨聊聊?”
卡米尼斯苦笑道:“是關於最近全球媒體討論‘黑死病’的事情,輿論壓力實在太大了。我被人盯著,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見聖女大人,只能出此下策。”
阿亞拉並不那麽信卡米尼斯的鬼話,她凝視著卡米尼斯,卻發現這個前陣子頗為春風得意的雅典警察署署長,勉強擠出來的笑容是真的格外苦澀,這讓阿亞拉覺得事情愈發詭異。她心想反正也是使用的載體,不用怕卡米尼斯使什麽花招,於是便看向了身後的艾哈邁迪,撇了下頭,示意艾哈邁迪帶著九頭蛇的守衛們出去。
艾哈邁迪一下也沒有猶豫,揮了下,轉身就帶著阿族守衛們離開了廠房。
“哐當”一聲,鐵皮門被關上,幽暗的廠房中只剩下了卡米尼斯和阿亞拉。
“說吧,你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卡米尼斯放下了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快步向工廠中間的桌子走了過來,他先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從褲袋子裡掏出一個像是USB存儲器的東西,按了一下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一道淡淡藍色光罩飛快擴張成一個氣泡,將兩人包裹在其中。
“屏蔽器,能夠隔絕任何監聽。”
阿亞拉垂下眼簾掃了眼桌子上的屏蔽器,淡淡的說道:“我知道。”
卡米尼斯雙手握在胸前,低聲說道:“聖女大人,現在擺明說吧,有大人物要對海德拉動手了,希望你能認清現實,加入我們,只要你控制好你的手下,事後我們還會把九頭蛇的生意交給你管理,雖然規模會小很多,但至少那全是你的.......”
阿亞拉冷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當然知道,聖女大人,我和你們九頭蛇打了這麽多年交道,對你們比對自己的老婆還要了解,我不是在開玩笑,這一次海德拉難逃一劫!”
阿亞拉昂起了頭,帶著怒意說道:“既然如此,直接開戰就是,看看到底是那位大人物厲害,還是我們九頭蛇厲害。”
說完阿亞拉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給卡米尼斯繼續勸說的機會,雖然貝雷特魔神在與拜蒙的會面中對待她的態度,讓阿亞拉一直以來對貝雷特魔神的憧憬有些幻滅,但她也從沒有想過背叛貝雷特魔神。
畢竟海德拉不僅是她的第二故鄉,這裡不僅有她的族人在生活,也包含了她的心血。“聖女大人,你還沒有聽我說完條件.......”
“什麽條件都不可能,開戰吧!”阿亞拉頭也不回的冷聲道。卡米尼斯沒想到阿亞拉對九頭蛇或者說是貝雷特如此忠誠,眼見對方即將走出淡藍色的氣泡范圍,手足無措之際,阿亞拉竟然僵在了原地,接著一道虛影在空氣中蕩漾了一下,穿著宮廷裝的拿破侖七世陡然間就出現在了阿亞拉的面前。
身為載體的阿亞拉遠比卡米尼斯震驚,她在看到了敵人之後,腦海中才響起了有載體靠近的警報聲,由此可知對方的速度有多快。阿亞拉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可她不得不出手,然而她想要抬手,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就像那天她使用本體面對拜蒙的感覺一模一樣。
那是一種全方位的碾壓,阿亞拉心中驚駭莫名,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激活載體。
手持權杖的拿破侖七世對著阿亞拉淺笑,他目光溫和的凝視著阿亞拉紗巾上方的那雙眸子,低聲說道:“阿亞拉小姐,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而已。”
阿亞拉與眼前這個高大俊朗一頭深棕色卷發的男子對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第十二神將拿破侖七世。她驚愕的想要說話,可發現她的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連使用瞬移都做不到。
拿破侖七世彎腰,抬起阿亞拉的手,在自己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接著他直起身子,雙手背在身後,彬彬有禮的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拿破侖七世,你可以叫我克裡斯托夫.....關於我的這些身份,我想你大概是知道的,不過我還有一個身份你也許不那麽清楚.....”
拿破侖七世的話阿亞拉都沒有聽到心裡去,她隻覺得也只有拿破侖七世這種人才配被卡米尼斯稱作大人物,她更對海德拉的未來憂心忡忡。正當她腦子裡焦急萬分,想著該如何通知魔神大人的時候,卻聽到了拿破侖七世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語。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中了阿亞拉,讓她完全陷入了混亂。
“我還是雅典娜小姐的未婚夫,而雅典娜小姐正是九頭蛇之主——貝雷特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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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槍聲”代表槍戰,“警笛聲”代表警方的介入,“人們的喧鬧”屬於無用信息,按照普世的情況來說,應該是海德拉附近的貧民窟內發生了槍戰,然後警方介入。
成默卻並不這樣認為,他曾經在希臘參與過破獲“太極龍學員失蹤死亡”一案,知道雅典警方根本無法進入海德拉。基於成默對海德拉的了解,他還知道海德拉有自己的一套系統,可以說整個海德拉都是法外之地,不受到雅典警方管束,別看海德拉能夠買到軍火,但在海德拉之內武器只有海德拉的護衛才能持有。貧民窟裡面也許有少量武器存在,但絕對不可能有大量的武器被持有,貧民窟裡的那些窮人根本買不起槍。
所以“警笛”和“激烈槍戰”同時出現,那麽有很大概率就是警方在直接和海德拉開火,而不是海德拉內部發生了什麽,因為即便海德拉內部發生了槍戰,警察也不可能介入。
要得出這個結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僅需要對海德拉有深刻的了解,也需要對雅典方面究竟對海德拉是什麽態度有一定的了解。
恰好成默在調查“太極龍學員失蹤死亡案”之時對這兩者都有過深入的了解,因此能夠比較輕易的得出這個結論。不過光有這點信息完全不夠,成默還必須從龐雜的海量信息裡找出雅典警方和九頭蛇發生槍戰的原因。
從成默的經歷來看,雅典警方顯然和九頭蛇存在默契,甚至雅典高層和九頭蛇還有利益輸送,如此大規模的黑市存在於雅典市中心,沒有保護傘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並且這個保護傘還不大可能是某個位高權重的人,而是整個雅典方面的利益團體。
成默向來有看新聞的習慣,尤其是各大主要國家的新聞,雖說希臘原先並不是他關注的重點,不過有做功課習慣的成默,在來到雅典的時候,重點研究了了希臘的局勢,對希臘和歐盟以及周邊國家的關系都有所了解。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海德拉”的存在是非常荒謬的事情,可在成默眼中,“海德拉”是必然會存在的漆黑沼澤。
希臘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一切。
成默深知“海德拉”對希臘的必然性和重要性,才清楚警察與九頭蛇爆發槍戰是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能夠百分之百肯定是外力的介入才讓雅典警方不得不對海德拉動手,有這樣實力的國家或者說是團體只有兩個。
一個是燈塔國,一個是歐羅巴聯盟。
倒推到這裡引發海德拉騷亂的罪魁禍首已經呼之欲出,成默的腦海裡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他停下了腳步,呼吸也為之一滯,他揉了揉太陽穴,不由自主的心想:“情況也許會比我想象的還要凶險萬分。”
這個時候成默反而不希望有機會逃走了,他蹙著眉頭走到了囚房的邊緣,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側耳傾聽,警笛聲已經消失了,槍聲也難以搜尋。
成默的心中愈發不安,剛才還那麽激烈的槍聲,在海德拉短時間就消弭的無影無蹤,肯定不正常,這意味著,當下的平靜只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得做好必須逃走的準備,決不能等到騷亂爆發之時才計劃逃走。”成默心想,他回到了床上,擺好瑜伽造型,開始竭盡全力的在體內存儲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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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侖七世的一句話,讓阿亞拉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即便此時恢復了自由,她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她曾經想過貝雷特大人也許就是雅典娜·奧納西斯,可一個生活在蜜罐子裡的貴族小姐怎麽可能會當一個無惡不作的黑幫的老大?
因此阿亞拉一直認為也許貝雷特大人鍾情於雅典娜小姐,可是因為身份衝突求而不得,才會瘋狂的花了一點五億歐請霍華德·大衛·約翰遜雕刻了她的三D畫像,甚至還孜孜不倦的製作了和雅典娜小姐一模一樣的機器人。
一個正常的女人也許會請名師給自己作畫,但製作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實在有些不可理喻了。種種原因加上對貝雷特魔神的仰慕,影響了阿亞拉的判斷。
這時阿亞拉腦中靈光閃過,她盯著拿破侖七世冷聲問:“既然你說貝雷特大人就是雅典娜,那你為什麽要摧毀海德拉?”
拿破侖七世反問道:“如果你是我,你會期望自己的妻子是一個臭名昭著的黑幫頭目嗎?”
阿亞拉冷冷的說:“所以你的做法是摧毀它?”
“不,當然不。”拿破侖七世自顧自的走到了長桌邊,低頭看著蒙著塑料布的桌子上的那些白色粉末,低聲說道,“我的目的是讓海德拉脫離黑死病,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而不是徹底的消滅它,那不切實際。”
“那你應該和你的未婚妻好好商量。”阿亞拉還是有些不相信貝雷特大人就是雅典娜。
拿破侖七世笑了笑,柔聲道:“我了解雅典娜。她不是一個能夠說服的人,也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想法,除非你讓她不得不這樣做.......”
阿亞拉沉默,她從拿破侖七世的語氣裡能夠聽出來春風化雨的柔情,這不能作假。
“你可以相信我。”拿破侖七世轉身看向了阿亞拉,他收斂了笑容,滿臉真誠的說,“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她擺脫束縛,成為一個她想成為的人,我想你也應該清楚,她對九頭蛇或者海德拉沒有多少熱誠,她也不缺錢.......”
阿亞拉陷入了迷茫,因為拿破侖七世說的一點也沒錯,貝雷特大人確實對海德拉不甚上心,經常一離開就是好幾個月,她不主動發信息向貝雷特大人匯報情況,貝雷特大人也從不主動問,只要她每個月按時把財務報表交上去。
“阿亞拉小姐,我知道你的身世,我知道你是易卜拉欣教授的女兒,伊布拉辛教授的著作我也讀過,我對你們一家的遭遇深表同情,也對你所作所為萬分敬佩。你記得那個救了你的自由軍指揮官穆阿耶德·阿詹嗎?他後來成為了正府軍的俘虜,不過我已經把他救出來了.....”
阿亞拉握緊了雙手,假裝鎮定的繼續與拿破侖七世對視。拿破侖七世卻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話,阿亞拉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說“謝謝”。
拿破侖七世擺了下頭,微笑著說:“不客氣,阿亞拉,這只是舉手之勞。我不會以此要求你做什麽......我只是為敘力亞的現狀感到憂心,只要戰亂不止息,敘力亞人民永無寧日。”
阿亞拉咬緊了牙關,“這一切你們還不是你們造成的?”
“那是燈塔國的錯誤,我們......其實也是受害者!”
“不,你們是幫凶!”阿亞拉有些憤怒的抬手指向了拿破侖七世,因為她的動作,蒙在臉上的黑色紗巾都隨之鼓蕩。
“也許前面的人是犯過錯,但我們也付出了代價,而現在,我想要終結這一切,讓中東世界歸於和平。”
阿亞拉冷哼道:“你是在說笑?”
“我很認真。”
“這和你針對九頭蛇,摧毀海德拉有什麽關系?”
“我針對的是黑死病,它是寄居在歐羅巴大陸上的毒瘤,破壞了歐羅巴內部的和平與穩定。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的未婚妻雅典娜.....我希望她過上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拿破侖七世頓了一下,“對你的期望我也是一樣,像你們這樣的女孩,應該在香榭麗舍購物,在邁阿密海灘享受陽光,看看肥皂劇,敷敷面膜,而不是陷在這肮髒的淤泥裡,為世界的不公付出青春。”
“這些你應該跟貝雷特大人去說!”阿亞拉的語氣已經軟化了下來。
“你知道我和她直接說會是什麽結果,所以我才來找你。”拿破侖七世臉上泛起了苦笑,像極了一個癡情男子找女朋友的閨蜜幫忙調解矛盾。
“我什麽做不了。”阿亞拉冷聲道。
“我會給你的族人們一個法蘭西身份,不管多少我都給,只要你答應,從此以後他們就能去歐羅巴的任何地方,有一個合法的身份,打工也好,學習也好,生活也好,都不會被驅逐......”拿破侖七世注視著阿亞拉,誠懇的說,“我可以用我神將的名義來發誓......”
阿亞拉完全動搖了,如果說讓敘力亞恢復和平不過是水中望月,那麽給予她的族人們一個合法的身份確實在拿破侖七世的能力范圍之內, 這個她曾經朝思暮想的條件,如今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我想不管是誰,都不可能給你如此優厚的條件,也不可能做得到給你如此優厚的條件的。難道你想你的族人們,一輩子就為了九頭蛇在貧民窟裡做毒品包裝工?一輩子在這個毫無希望的貧民窟裡掙扎?想想你那些可憐的族人,想想那些可憐的孩子.....”
阿亞拉垂下了頭,她捏緊了拳頭。
彌漫著臭味的空氣凝固成驚心動魄的靜謐,站在長桌旁的卡米尼斯緊張的望著阿亞拉,滾動了一下喉頭。
拿破侖七世卻淡定的收起了屏蔽器,藍色的光泡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飛快的收縮,“你得快點做一個決定。”
阿亞拉看著藍色的光圈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挪動,當快要到卡米尼斯背後時,她忍不住顫聲問:“你要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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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練習瑜伽練習了四個小時,直到體內的能量存儲到達了極限,依舊沒能夠等來今天的餐食,他走到了門邊,不用附耳也能聽到走廊上回蕩著的錘門聲。成默也揮舞起了拳頭,狠狠的敲打著鐵門。
成默上次出去就觀察到了每天送飯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即便有偏差,也不會超過一個小時,那也就是說,現在大概是晚上七點到八點,如果等兩個小時,送飯的機器人還沒有來,他就會展開越獄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