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克裡斯·摩根在烈烈風中注視著十多枚“上帝之杖”插入了星門聯軍的陣線,就像火焰落入了乾枯的草原,刹那之間,天空被貫穿而下的“上帝之杖”所點燃,化作茫茫火海。數不清的天選者化作DNA螺旋,如同在漫天山火中爆開的煙花。
“上帝之杖?”他凝望著高空中的景象,總有種虛幻感,仿佛這一切發生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
而他在這噩夢中駐足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忽然間看到了四束金光整向著組成“上帝之印”的四位神將墜落,他的心狂顫了起來,“怎麽可能”的念頭還沒有消失,他就看到了四束“上帝之杖”擊穿了四角的光團。看情況第十神將弗雷德·科赫、第八神將理查德·梅隆、第六神將亨利·查爾斯·阿爾伯特·蒙巴頓-溫莎,以及第五神將,他的同學也是他最不喜歡卻又覺得可以相信的男人——艾爾弗雷德·尹雷內·杜邦,凶多吉少。
他屏息凝神,定睛向著組成“上帝之印”的四芒星看去,確定天空中正在湮滅的四團光芒中,閃動著模湖的DNA螺旋。這時他才悚然驚醒,閃電般的一拳轟向了白秀秀的面門,一秒都沒有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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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秀從未奢求過真能等到那個人。
狂亂的風雨中,她仰著頭向著西北方向望去,幾番輕啟朱唇,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告訴他快點離開,這裡是個陷阱。可她終究沒有開口,可能是還對勝利懷揣著一些僥幸。可能是她清楚現在自己做什麽都無濟於事,只能祈禱發生奇跡。
白秀秀的腦子一團亂麻,她緊盯著上空那團照亮了陰雲的龐大火焰,在滂沱的大雨與風暴中想要找到成默的身影。此刻那團火焰還在筆直的朝著星門陣線最中心的位置墜落,拉出了綿延十多公裡的明亮尾跡。她看到那團火焰的中心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在壯烈的燃燒中,閃爍著兩個白色的光點。
她終於看見了他。
她的蓋世英雄來了,腳踏瑰麗的焰光,架著來自銀河的車架,迎著璀璨的四芒星光柱,展現出一派盛大的靜謐與毀滅的夢幻,像是正趕赴地獄的慶典。
就在這一刻,就在這近乎殘忍的浪漫時刻,她感覺意識像是停留在了這裡,很短又很漫長。錯覺過後,在她眼前徐徐展開的仿佛夏日黃昏後的草原,火燒雲連成了茫茫一片,那紅色鮮豔明麗的就像是新娘的蓋頭。大海也被染得紅豔,浪花卷出了金色滾邊,就連那些奇形怪狀的煙塵,也描繪出了好看的花紋。白秀秀想起了“鳳冠霞帔”這個詞匯,她想沒有什麽詞匯能比“鳳冠霞帔”更合適形容此刻的NF之海,也沒有哪個詞匯能比這個詞匯更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火焰在空中延燒,一望無垠。
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極端的焦慮、恐懼以及對勝利的渴望,才讓她產生了如此唯美的幻覺。
總之,她不太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直到破空之聲和急切的呼喊,將她從甜美的夢中驚醒。
“白神將,小心!”
白秀秀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一道青色的影子撞開,在暴風雨中滑翔了數十米遠。等她控制飛行器穩住身形,就看到穿著青龍裝甲的孫永被約翰·克裡斯·摩根的鐵拳所洞穿,像是破布娃娃般掛在晾衣杆上,掛在了約翰·克裡斯·摩根的手臂上。
“快跑!”
孫永怒吼一聲,左手抓住約翰·克裡斯·摩根的手腕,右手的“紅色信仰”向著約翰·克裡斯·摩根的面門貫了過去。可那把散發著灼灼熱力的“紅色信仰”卻在空中震顫著,發出了劇烈的“嗡嗡”聲,一動不動的凝固在約翰·克裡斯·摩根的眼睛上方,無法在前進哪怕一厘米。
“還真是不自量力啊,孫永,你被我擊殺幾次了?應該要降級了吧?是什麽讓你如此執迷不悔呢?”約翰·克裡斯·摩根笑,那笑容混合著輕蔑和嘲弄,“是愛情的力量嗎?”
“閉上你的臭嘴,有本事就殺了我。”孫永回答道,有機玻璃面罩下的臉面目猙獰,右手的機械臂在暴雨中閃動著火花,“紅色信仰”蒸騰著霧氣,想要破開磁場,插入約翰·克裡斯·摩根的眼睛,“只要我還沒死,我就會一直攔住你!”
“勇氣可嘉,但是.....”約翰·克裡斯·摩根像是揮手,像甩掉手上的髒東西一樣將孫永甩向了艦島,“平庸就是最大的罪啊!”
孫永如離弦的箭,砸向了艦島。
“隊長”的喊叫聲此起彼伏,被磁場壓製住的太極龍天選者掙扎著想要跳起來,有幾個人突破了磁場的束縛,勉強在空中抱住了孫永炮彈般的身體,但仍然阻止不了加諸於孫永身上的強大動能,幾個人像是串糖葫蘆般全都砸在了艦島上,艦島在暴雨中搖晃,鐵灰色的牆壁凹陷了一個大坑。
白秀秀沒有選擇逃跑,她能感受到約翰·克裡斯·摩根無處不在的磁場,根本無路可逃,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第四神將的實力。她還得等,等更好的機會。
約翰·克裡斯·摩根看向了白秀秀,隔著雨幕,他像是很滿意白秀秀沒有試著逃跑的舉動,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我知道你在期待奇跡,但不要期待奇跡。在洛克菲勒大人面前不會有奇跡。”
白秀秀再次攥緊了口袋裡的光榮彈,她也看到了星門應該是瞬間失去了四位神將。約翰·克裡斯·摩根的話語印證了她的想法,這讓她又泛起了求生的意志,她冷笑著說:“既然不會有奇跡,那你又在害怕什麽?”
“害怕?我只是不希望還有人能晉級成神將罷了!”約翰·克裡斯·摩根獰笑,“任何人。”
白秀秀先是驚訝,隨即平靜。不殺她,將她抓回去,會給星門增加一位神將。殺了她,約翰·克裡斯·摩根能拿到她的全部經驗值、貢獻點數還有技能和裝備。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殺了她賺得更多。
而對她而言,被第四神將殺死,不是最糟糕的那個結局。
約翰·克裡斯·摩根再次揮拳,如颶風般卷起了硝煙和雨滴,向著白秀秀狂飆而去。匍匐在甲板上的太極龍天選者們掙扎著試圖阻攔他,但磁場開始大幅度震顫,艦島破碎的面朝著內部凹陷,甲板像是波浪般在起伏,而那些武器在飄浮了起來扭曲成一團,還有所有的太極龍天選者,都被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有人想要發射技能或者開槍,卻連手和槍都抬不起來.....整個四號堡壘都發出了哀鳴的聲音,一時之間很難分清是堡壘被磁場壓縮的聲響還是太極龍天選者們悲憤的嚎叫。
白秀秀知道自己無從躲避,她隻想再多看他一眼,將眼前的美好時刻永遠的刻在心上。她像是失去了意識般浮在空中紋絲不動,仿佛佇立在末日中的雪山之巔,固執的眺望著天空。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的暴雨、烏雲、水龍卷和所有的天選者全都消失不見了,只有屏蔽一切的恐怖的光芒。她白皙的面容映照著毀滅之光,卻沒有哪怕一絲來自死亡的恐懼。
她如此寂靜又隱隱有聲,仿佛醉心於末日前的最後一抹光亮。
“真美啊~~”
在這個瞬間,就連約翰·克裡斯·摩根都忍不住感歎,此情此景配上即將死去的美人,實在是有種電影般的美感。他的腦海裡莫名其妙的閃過了他的初戀,他哥哥的妻子的面容。他記得第一次在度假村裡見到她,感覺就像是雙眼陷在了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尤其是在偷看她時,心裡的快樂和緊張難以言喻。他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劇烈心跳,為了她,他甚至連死都不怕。
他的拳頭沒有因為這片刻的失神遲疑,但磁場卻受到了這核爆般爆炸的影響,失去了壓製力,讓那些悍勇的太極龍天選者和穿著外骨骼的海士,掙脫了束縛,他們不顧一切怒吼著,奮不顧身的撲了上來,攔在了他和白秀秀之間,組成了人牆。
龍息子彈和血肉之軀打擾了他的回憶。子彈和技能鋪天蓋地,他無視這一切,如舉著拳頭如蠻牛般撞了過去,狂躁的熱氣抽空了雨和風,人牆倒塌,鮮血和斷肢亂飛,太極龍的人一個又一個砸在了甲板上,掉入海裡,變成了DNA螺旋和屍體。但沒有膽怯,他們前赴後繼。
白秀秀不忍再看,更知道她因為貪念錯過了機會,沒有人能當著約翰·克裡斯·摩根的面殺死自己。奇跡確實也沒有發生,第二神將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她不能再等。
她看了眼南面的天空,那閃耀天地的光芒還在擴散,成默已不見蹤跡。她閉上了眼睛,扣動了光榮彈的拉環。思維在這個瞬間變成了空白,但爆炸並沒有如約而至。她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的再次用力拉動拉環,拉環卻紋絲不動,像是和光榮彈是一體的。
急促的呼吸中,白秀秀睜開眼睛,約翰·克裡斯·摩根正穿過血雨腥風,不緊不慢的從空中向著他走來。那些金屬物品又一次浮了起來,太極龍的天選者們再次被壓在了甲板上一動也不能動。她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無法自主的選擇死亡,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事情。
約翰·克裡斯·摩根卻出人意料的放緩了身形,他踩在虛空中,閑庭信步的從半空中穿過陣陣膨開的血霧和屍橫遍野的甲板,遙看著白秀秀,用一種愛憐的語調說道:“瞧,第二神將被擊殺了,我就說過,不會有奇跡。所以您也沒必要這樣急切的尋求死亡,白秀秀女士。相信我,如果您願意配合我,您這樣優秀的神將一定能得到妥善的對待。就算我們想要您的神將之位,也會光明正大的當做談判籌碼,而不是對您個人的威脅,至於您的裝備、技能什麽的.....我完全沒有興趣。”他像是在講一個笑話的模樣說,“甚至我們來到這裡也不是想要戰爭,而是為了保護地球脆弱的文明,為了自由的信仰,為了愛與和平。”
白秀秀握緊了口袋裡還在顫抖的手,天選者系統時斷時續,她沒有收到第二神將被擊殺的消息,但約翰·克裡斯·摩根沒必要騙他。她的心早就麻木了,這讓她更為迫切的想要走向死亡。
寂靜中,她注視著凌空穿過雨幕的第四神將,回想起了剛才約翰·克裡斯·摩根所說的話,知道第二神將這個最大的威脅被去除,對方又能夠權衡她的死亡。她強壓下厭惡和憤怒的情緒,冷冷的說道:“兩百年前,你們說自由貿易,如今你們說愛與和平,腔調還真是延續了白皮盎撒人的風范,表面全是規則禮儀,骨子裡就是強盜小偷。”她說,“真是虛偽可恥的令人惡心。”
約翰·克裡斯·摩根聳了聳肩膀,“WOW!抱歉,白秀秀女士,不要這麽大的火氣。我早就說過了,我可不是正人君子,我TM的就是一個惡棍,就是一個無恥之徒。我對你說這些只是勸你考慮清楚,勝負只是一時的,何必帶著你的人毫無意義的送死呢?再想看看還有陳少華這種人,讓他活著才是你們最大的悲哀。如果你現在選擇死亡,那並不偉大,只是失敗者的懦弱!”
雨點紛亂的打在她的身上,嘈雜而凌亂。上百公裡之外的海上爆發出的那陣強光到達了最頂點,像是照明彈到達了最頂點。整個NF之海回到了白天,一道直上雲霄的噴泉自海面升起,看情形它會生長成排山倒海的海浪,也許還伴隨有一朵核爆般的蘑孤雲。
那裡蘊藏著第二神將的隕落,白秀秀的腦海中又閃過成默的臉龐,她希望尼布甲尼撒被擊殺沒影響到到成默。她低頭沉默,試著將成默強行刪除,因為成默並不能給予她死亡的力量。她必須死掉,最好被自己人殺死,其次自殺,再次被約翰·克裡斯·摩根殺死,活著,是不允許存在的選項。
只有死亡才能清除她的歉疚,淨化她的心臟。
“想看看,你還有沒有想要聞一聞的鮮花,抱一抱的親人。有沒有想要再看一場的電影,一起吃頓飯的朋友。有沒有想要到達的旅行目的地,牽著手一起走的愛人......這個世界如此美好,沒有比活著更珍貴的事情啦。”約翰·克裡斯·摩根用詩人般的口吻諄諄善誘。
“是啊!正因為活著足夠珍貴,死亡才足夠昂貴。”白秀秀心中如是想,卻放空眼神,像是決死的意志有所動搖。真正思考的卻是對方並沒有用磁場干擾她背後的飛行器,她的腰間還有一把“激光匕首”,口袋裡還有一枚被磁力鎖死的光榮彈,這三樣東西是她最後的機會。
恰在此刻,耳機裡傳來了周召蒼老的聲音,“秀秀,我會在停機艙對準第四神將發射刑天、煙霧彈和閃光彈,你做好準備,找個機會逃跑。”停頓了一下,他說,“不用回答,等我倒數.....”
“3~”
.......
白秀秀聽到了倒數計時,認為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了,她必須抓住這次機會,於是她眼神迷離的輕聲說:“我們有句古老的話叫做:‘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她陡然間抬起頭,怒喝道,“對我來說,死亡就像是鴻毛一樣輕!”
“2~”
飛行器噴射出紅色火光,猛的將她推向七、八米外的約翰·克裡斯·摩根,速度快到就像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實際上她只是想要配合周召製造混亂,找個機會將匕首刺進心臟,一千度的高溫會瞬間融化它,讓自己立即死亡。
屹立於雨中的約翰·克裡斯·摩根還在微笑,像是沒有覺察她的動機。遠處騰起了白色的蘑孤雲,像是一株參天大樹,她心跳急促,握住了劍柄,以一往無前的熱情奔赴向死神的鍘刀。
“1~”
幾枚反天選者火箭彈破開了甲板,衝了出來,其中兩枚提前她一步撞在了約翰·克裡斯·摩根的身上。還有一枚正好從她面前飛過,剛剛將匕首從腰帶間抽出來,氣浪就將她直接掀飛。整個過程實在太快了,她在大雨中亂轉,被拋到了甲板邊緣,背後的飛行器砸在甲板上頓時熄了火,翻滾中手中的光劍也飛向了遠處。
而那兩枚炸裂的白光在約翰·克裡斯·摩根胸口閃動,卻沒有進一步的爆開,被約翰·克裡斯·摩根用磁場將爆炸壓縮在了圓圈之內,那兩個圓圈就像是一個發光的氣球。他隨手一拍,將光球拍向了大海,光球“轟”的一聲在海面炸起了高高的水柱。
至於那些還沒有來得及爆炸的導彈,則原路返回。如同泥鰍般從新鑽回了甲板上的黑洞。
白秀秀撐著甲板,絕望的起身,甲板下方的停機艙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不知道是海浪的威力,還是爆炸的威力,山一般的四號堡壘搖晃的愈發厲害。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斷,約翰·克裡斯·摩根終於感到了不耐煩,低頭透過被鑽開的洞口看了眼甲板下方,冷冷的說道:“真是一群令人厭惡的螞蟻。”對待其他人,他顯然沒什麽耐性。
白秀秀心中一凜,只見約翰·克裡斯·摩根輕輕抬手,一個又一個穿著外骨骼的海士從甲板的大洞中飛了出來,他們像是炮彈一樣撞向了艦島,心驚肉跳的“啪、啪、啪”聲中,眨眼間就將艦隊塗成了血肉之牆,碎肉、毛發和各種髒器塗滿了艦島。
這種屠殺比爆炸還要觸目驚心,就如同自動化屠宰場宰殺牲口。當看到穿著外骨骼的周召飛出來時,白秀秀驚叫出聲:“不要!”她來不及,也沒辦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周召孱弱的身體撞在鮮血淋漓的艦島上,只剩下一顆蒼老的人頭,黏在彎彎曲曲凹凸不平的牆壁之上,隨著粘稠的血肉緩緩的向下滑落。
“老師!”
白秀秀摳在甲板上的手指流出了血,臉色也變得煞白,那是周召的本體,七十多歲的人本該在家裡壽終正寢,沒有人要求他上第一線,他卻自比廉頗,主動請戰。他也可以在剛才不支持白秀秀的瘋狂的舉動,率領四號堡壘回航。他還可以躲在安全的“行者”中不出來,至少能保存性命。可他還是選擇了一條不歸路,如今死無全屍。
她凝視著那怒目圓睜的蒼老面孔,如同瀕臨死亡的人一樣急促的呼吸,她感覺自己將要失去了一切——她的丈夫、她的同事、她的學生,她的上司,如今是她最尊敬的老師。
應該責怪誰呢?
約翰·克裡斯·摩根?
不僅僅是他,他不過是其中一件凶器,就算約翰·克裡斯·摩根不在,仍然有其他人會奪走她所珍視的事物。是星門的錯,這一切都是星門這個邪惡的龐然大物的錯。
白秀秀紅了眼眶,一直以來她從不願在其他人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但這一瞬,她沒有掩飾滿臉淚水,即便在大雨之中,那淚水也如此明顯。
她顫顫巍巍的撿起落在甲板上槍,扶著船舷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幾縷猩紅的血液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混合著淚水、雨水滑到了嘴角,那滋味又鹹又苦,像是沉入了無盡的深海。她知道毫無意義,卻還是舉起衝鋒槍,憤怒的朝著約翰·克裡斯·摩根扣動了扳機。
子彈在磁場中遊動,當它們抵達約翰·克裡斯·摩根的面前時,就像是小魚和蝦米避開了鯊魚,向著其他方向飛竄。
太無力了。
“我喜歡你這樣的表情。”約翰·克裡斯·摩根站立於空中,頂著連綿不絕射向他的紅色彈鏈,緩緩的的飛到了白秀秀面前,一臉迷醉的說,“真的很美......絕望、不甘、恐懼、憤怒.....像是保護幼崽的垂死母獸。”
看到約翰·克裡斯·摩根憐憫的笑容,絕望、痛苦和憤怒像是絞索,緊緊的束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幾近窒息,心臟快要破開胸腔。
“卡、卡、卡......”彈夾空了,本就不存在的希望同時空空如也。
她從未如此想要一個人受到死亡的懲罰,此刻只要能讓約翰·克裡斯·摩根死,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約翰·克裡斯·摩根雙手握在腰間,居高臨下俯瞰著白秀秀,像是觀賞著一具躺在棺材裡的精美玩偶,他歎息了一聲,“我仍然不明白,是什麽讓你們一點都不畏懼死亡。”
“你不會明白的。生命對於有些事情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白秀秀扔掉了手中的那支衝鋒槍,敵人實在是太強了,強到連想要死都那麽難。她的疲憊累積到了頂點,她已經無力再思考,無力再動,也無力再反抗了。
負面情緒淹沒了她,她一心隻想著死。
“比如說。”約翰·克裡斯·摩根好整以暇的問,他垂著眼簾,雙手抱胸,盡顯勝利者的姿態。
白秀秀搖了搖頭,“我沒有興趣和你聊天。”她懶得理會約翰·克裡斯·摩根,倚靠著船舷,稍稍抬頭,讓視線得以越過了對方的身形。海天之間,那朵攀升至雲端的蘑孤雲,在月光與星光下,白到發亮,與星河相映生輝,煞是好看。
驀然的,她回想起這一生,痛苦糾結的時間實在過於漫長了,就像是始終在被莫名的情緒追捕,她只有不斷的奔跑,保持著和追逐她的可怕情緒一段距離,才能獲得寧靜。
而在這無窮無盡的追捕中,成默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得以休憩的站點。
白秀秀也不清楚這種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是從那一杯她滿意的金湯力開始的。也許是從他發瘋似的在電梯間喊出那句話開始的。也許是當她看到他那種時常鬱鬱寡歡,偶爾又呈現出極為悲傷的瘋狂勁頭。她喜歡他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真面目,理性的、決絕的,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一切的熱忱。
他和她一樣頑固。
也只有他才會把一雙冰冷的手,放在她空洞的心上,試圖將它焐熱。
在將死之時,她想,如果能回到過去,讓她能重回隨便哪個他在的夜晚,她一定會將唱針撥到那首她喜歡的爵士樂曲上,然後在與他的擁抱中獲得顫栗與安寧。
遺憾的是,這一切都只能成為臨死前遙遠的玄想。
白秀秀閉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向約翰·克裡斯·摩根亮出了自己的手腕,“我是不會配合你們的,我連烏洛波洛斯都沒有戴。而我,絕不會成為你們的俘虜。”她從容的說,“絕不。”
約翰·克裡斯·摩根端詳著白秀秀的皓白光潔的手腕, 勾著的唇角漸漸抹平,眉頭也蹙了起來,驚訝和困惑在臉上交織出複雜的表情。須臾之後他像是想開般的搖了搖頭,用悲憫的語氣說:“我看到了你渾身痛苦,現在就讓我來終結你的痛苦吧!”他舉起了拳頭,“讓我送你上天堂。”
“天堂?”白秀秀冷笑,抬手抹了抹慘白臉頰上的血和雨水,平靜的注視著約翰·克裡斯·摩根說,“不,我會在地獄看著你,看著你將收獲怎麽樣的下場。”
“那就地獄再見.....”約翰·克裡斯·摩根不以為意的微笑,“晚安,白秀秀女士。”
白秀秀借著放下的手的動作,百折不撓再次拉動光榮彈的拉環,看能不能給約翰·克裡斯·摩根一個驚喜。
轟鳴如雷。
卻不是她口袋裡的光榮彈。
“路西法?不要妄想竊取神明的王冠,你要認命!”
天空回蕩著隆隆的聲響,那聲音極為憤怒,又充滿威嚴,如同神祇在山巔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