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的腦子有點亂，白秀秀的話像是閃電一般劈開了他有些混沌的思緒，看來他還是過於樂觀的估計了自己所面對的糟糕局勢，就算他沒有利用太多太極龍的資源，僅僅用了兩年多就升級成了天選者，太極龍的人也不會認為他有很大的栽培價值。

　其一，太極龍的人一定認為自己是利用了“雅典娜的祝福”這件偽神器，才如此快的晉級成天選者的。而使用”雅典娜的祝福”這件裝備無異於拔苗助長，對於天選者的實力有害無益。

　其二，他這個人在華夏沒有任何背景和根底，父親曾經加入過共濟會，母親如今在美國，屬於政審絕對通不過的人，這樣的身份，即便再天才，太極龍都不可能重點培養。

　不要說重點培養了，如果沒有李濟廷或者白秀秀背書，他的生命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證都是個問題，而自己還天真的以為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成默這才知道白秀秀為什麽失望了，她為自己還看不清楚形勢而失望，自己明明就該一回來馬上去抱緊白秀秀的大腿，表明立場，堅定決心，可自己居然還敢拒絕太極龍的通知書，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也許是一直以來的順風順水讓他確實有點膨脹了;也許是心臟病好了大半，讓他也沒了那種如履薄冰的危機感，於是松懈了下來。

　總而言之，成默此刻終於明白了，目前的形勢容不得他三心二意，絕不可能有什麽遊走在體制之外的想法，要麽加入，要麽逃亡。而加入太極龍首先必須解決的就是背景問題，這也是為什麽白秀秀為什麽說他的婚姻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的原因。

　烏洛波洛斯是加入上層階級的鑰匙，既然選擇加入了，就必須遵循上層階級的遊戲規則，雖然在他看來聯姻這種社會關系並不穩定，可就當下來看，聯姻確實是最牢固的建立社會關系的方式。

　成默心中歎息，自己想要自由，卻被烏洛波洛斯拉扯的深陷泥潭，不僅離夢想越來越遠，也離自由越來越遠。他將投射在虛空中的視線轉移到白秀秀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正待說話的時候，忽然一陣疾風撲面而來，然後他的胳膊被一隻手拽住了，接著他被一股力量強行拉的站了起來。

　塑料椅子和木地板摩擦出了“嘩嘩”的響聲，頓時不少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成默和高月美身上，高月美也不管那麽多，直接問道:“成默，你和謝旻韞什麽關系?”

　成默扭頭就看見高月美那張怒氣衝衝的面孔，他冷冷的說道:“我和她什麽關系都和你沒有關系。”

　高月美見成默這麽一副態度就氣不打一出來，惡狠狠的說道:“和沈幼乙有關系就和我有關系。”

　成默甩開高月美的手，淡淡的說道:“沈老師那裡我已經給過答案了。”

　這個時候沈道一也已經走了過來，她的身材不允許她走的太快，所以比高月美慢了不少，她滿臉是汗的拉住高月美，急切的說道:“小美，謝旻韞的事情成默已經跟我解釋過了。”

　高月美聽沈幼乙答案就覺得成默是個表面老實，內裡狡詐無恥之徒，想起成默曾經屢次去沈幼乙家，便懷疑成默就是接著心臟病的機會接近沈幼乙，靠騙取沈幼乙的同情心，最後騙了沈幼乙的感情，至於謝旻韞她猜也是同樣的路數，高月美越想越氣，咬了咬牙質問道:“你能承諾給西姐一個未來嗎?”

　一旁的白秀秀饒有興致的靠在椅子裡稍稍仰頭看著成默，而發現事情有些不對的徐恆也走了過來，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劍拔弩張的景象。

　成默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不能。”

　“混蛋！”聽到成默毫無顧忌的說出這個讓她無法接受的答案高月美揚起了手，準備扇成默一巴掌。

　沈幼乙連忙抓住高月美的手，失聲叫道:“不要。”

　成默連躲避的姿勢都沒有做，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高月美冷冷的說道:“你喜歡一個人，難道僅僅是因為他能夠給你未來嗎?”

　高月美義憤填膺的表情瞬間凍結，她轉頭看了看沈幼乙焦急的面龐，顯然並不是為成默的答案而傷心，而是因為自己和成默的衝突而憂慮，高月美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像被成默這句話和沈幼乙的態度給抽空了。是的，愛一個人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在乎有沒有未來，就算知道沒有未來，也會如同飛蛾撲火一樣向著所愛之人狂奔而去。

　成默見高月美的眼睛裡似乎有點點淚光在閃爍，稍稍偏頭看向沈道一，輕聲說道:“不過我不會逃避，總會給西姐一個交代的。”

　高月美有些黯然的放下手，其實相比自己，沈幼乙也許幸福的多，自己愛的那個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何曾顧忌過她的感受。

　一旁的徐恆看了看不過是個高中生的成默，又看了看典雅嫵媚的輕熟女沈幼乙，暗讚眼前這個少年有眼光，並且瞬間就腦補出了白秀秀和高月美為什麽來這裡的原因，立刻徐恆就原諒了白秀秀，但他又想為眼前這個叫做成默的少年打CALL，因為他覺得成默和他的品味實在太一致了。

　這時一直在悄悄關注這邊動靜的顏亦童也發現了事情不對，連忙跑了過來，打破令人尷尬的僵局說道:“沈老師，成默，我們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去迪士尼的.....”

　接著顏亦童假裝才看見高月美，連忙說道:“高校醫.....您也在啊！晚上好！”

　高月美勉強笑了一下，回道:“晚上好。”

　沈幼乙還不知道顏亦童已經知道了她和成默的事情，假裝若無其事的說道:“好，我和成默馬上過來，你先過去吧。”

　顏亦童見她能做的都做了，跟高月美說了聲“再見”就轉身離開。

　這時白秀秀也施施然的站了起來，看著成默淡然的說道:“成默，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高月美一臉震驚的望向了白秀秀，“嫂子.....你也認識成默?”

　白秀秀點了點頭，“他爸爸和他師傅我都認識，走吧！小美。”

　高月美“哦”了一聲，轉身準備走，猶豫了一下又對沈幼乙說道:“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住?我們兩個好好聊聊?”

　如果是沈幼乙在這裡，肯定就答應了，但沈道一還是更想要和成默在一起，更何況她也不想面對和她喜歡同一個人的高月美，於是她握了一下高月美的手，笑了一下說道:“回星城了在聊吧，我堂妹也在呢！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

　高月美聽到沈夢潔也在，也就點了點頭。

　白秀秀對站在後面一點的徐恆滿心歉意的說道:“徐先生，真抱歉.....今天晚上可能是不會喝酒了，我們就先走了。”

　徐恆連忙說:“能夠理解，我們一起走吧！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也沒意思。”

　白秀秀又說了聲不好意思，就款款的離去，至始至終都沒有跟有過幾面之緣的沈幼乙說過一句話，連聲招呼都沒有打。

　反而是沈道一輕聲說了“白董事長再見”，白秀秀也沒有理會。

　有趣的是徐恆走之前還特意拍了拍成默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年紀大點算什麽，真愛就上！別慫！”說完還對成默做了個加油的姿勢，才向著露台門口走去。

　成默一臉的莫名其妙。

　沈道一看著白秀秀高挑曼妙又頗具威嚴的背影，頗有些忐忑的問道:“白董事長認識你爸和你師傅.....是真的嗎?她是不是知道你和林之諾是一個人?”

　成默心想沈老師的推理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強，這麽快就聯想到了一個隱藏的事實，他也不打算騙沈老師，“嗯”了一聲說道:“白姐，什麽都知道.....實際上她是我的上司。”

　沈道一歎了口氣說道:“那她一定以為我是個壞女人吧！”頓了一下她馬上又笑了，“不過無所謂啦！為了我的小默默，我願意做個壞女人。”

　成默轉頭看向沈道一，她的目光淡如清泉，她的笑顏天真無邪，這愈發的讓成默覺得壓力撲面而來，晚風撫過露台，帶著一絲潮濕的氣息，成默看見沈道一背後的黃浦江上，一艘白色的巨輪碾壓過黑沉沉的江面，激起泛著亮光的水花，黑暗裡閃爍著的航道燈就像是夏天的一抹螢火，它安靜棲息著，努力的積蓄著亮光。

　成默輕輕的抱了沈老師一下， 在她耳邊說道:“老師晚上睡個好覺，什麽事情都交給我，你要做的就是幸福就好了。”

　沈老師閉上了眼睛，她感受著成默的體溫，那因為剛才的遭遇而過速的心臟，就這樣立刻平靜了下來，這種心安的感覺對於沈道一來說是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她也低聲回應道:“老師相信成默，所以老師會一直幸福下去的。”

　這一秒沈道一感受到了一種永恆，一種可以陳述在紙張上的永恆，她的腦海裡泛起了一句又一句雋永文字。

　2020年7月10號凌晨的夜色裡，他們沒有親吻，只是小心翼翼的擁抱了一下。

　在黃浦江岸的微風中，在零星的燈火裡，睫毛顫抖，肌膚相依。

　但這一切的親密，卻無關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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