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韓朝陽相信黃爸黃媽包括雖然不姓黃但擁有同等話語權的高主任已經同意自己跟黃瑩談戀愛。
這一家人真好,韓朝陽是真感動,對同乘黃瑩的車回來的蘇主任真充滿感激。
至於申請加入市音樂家協會的事想想覺得也挺好,能不能成為“小提琴拉得最好、組織活動最出色的警察”不重要,重要的是確實愛好音樂,如果能成為市音協乃至省音協會員,專業水平能得到領導認可,將來就能有更多機會登台演奏乃至指揮。
對一個學了十幾年音樂的人而言,只要能登台無論付出多少都值得!
本來對此不是很感興趣的黃瑩,聽她小姨一說對此變得非常上心,把蘇主任送上二樓,沒急著回家,跟前晚一樣陪他巡邏,邊走邊竊笑道:“申請加入音協也行,你這是有條件的,人家沒條件還想辦法加入個協會。”
“誰?”
“多了,我們街道就有,而且不止一個。”黃瑩忍不住笑道:“楊書記是省書法家協會會員,老錢三天兩頭給報社和雜志社投稿,就發表了幾個豆腐塊大的文章就成了市作協會員。土管所的老桂更逗,居然是詩人。”
“我要是申請加入音協,會不會被人家笑話,人家會不會以為我是沽名釣譽?”
“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本來就是學音樂的。以前不知道,現在才知道你們學校雖然不是985也不是211,但在藝術院校裡很有名,歷史悠久,有好多大師,培養了很多音樂家。”
“這我就放心了,就怕人家笑話。”
正聊著,一個熟悉的小身影出現在眼前。
韓朝陽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小胖墩的肩膀:“小寶,準備去哪兒?”
真是活見鬼,又遇到很煩人的警察。
小胖墩撓撓脖子,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我去找我爸。”
韓朝陽抬頭看看馬路對面的網吧,掏出手機笑道:“找你爸,我看你是想去網吧看人家玩遊戲吧。”
“沒有,我真是去找我爸,網吧不讓我進。”
前幾天晚上師傅幫師兄巡邏時逮了這個小子個正著,把他從網吧裡帶到警務室請陳潔出題,罰他做了一個多小時作業,沒想到一點不長記性今晚又想去,韓朝陽嘿嘿笑道:“網管不讓,但你可以偷偷溜進去。”
“韓叔叔,您冤枉我!”
這熊孩子真逗,仰著腦袋斜看著倒霉蛋一臉委屈,黃瑩忍不住笑了。
遇到了不能不管,韓朝陽把他拉到路邊,撥通他爸的電話。
“李天正,我派出所韓朝陽,你在哪兒?”
“韓哥,我在……我在上班。”
電話那頭很吵,像是在敲鑼打鼓,韓朝陽覺得很奇怪,舉著手機盯著他兒子問:“找到工作了,上什麽班?”
李天正跟“師傅”和主家打了聲招呼,跑出正在辦喪事的院子外解釋道:“韓哥,我這幾天沒打麻將,說不打就不打。我找到了活兒,跟二隊的任忠才乾,已經乾好幾天了!”
韓朝陽雖然無法跟顧爺爺一樣做到對轄區情況“一門清”,但李天正說得這個任忠才還是認識的,禁不住笑問道:“你跟任忠才學念經,打算跟任忠才一樣當和尚?”
“又不是真和尚,他一樣喝酒吃肉,一樣有老婆孩子。韓哥,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他們正好缺人,跟他們一起當和尚挺好。”
一幫喝酒吃肉的假和尚!
但他們既不違法更沒犯罪,不僅在民政和宗教部門有備案,街道甚至給他們“劃分轄區”,可以在哪幾個村幫人家辦佛事,
每辦一場好像要上交幾十塊錢。村民們全知道他們是假和尚,根本不在乎他們念的真經還是假經,在乎的是佛事必須辦。這算不上什麽封建迷信,跟宗教信仰也沒什麽關系,而是一種不太好的社會風氣。人家有親人去世是怎麽操辦的,你家一樣要這麽操辦,不然會被親朋好友和左鄰右舍指著脊梁骨罵。
韓朝陽真沒想到他會去當和尚,忍俊不禁說:“這個工作倒是挺適合你的,有吃有喝,不苦不累,錢還不少。但不能光顧著念經賺錢,也要想想你兒子,不能總這麽不管不問。”
“小寶怎麽了,韓哥,小寶是不是惹禍了?”
能聽出來他還是很緊張他兒子的,韓朝陽輕歎道:“沒有,沒惹事更沒出事,就是大晚上一個人想跑出去玩。這麽下去可不行,你最好幫他報個家教班,老師在自己家辦的那種,你出門時把他送老師那兒,回來時去老師那兒接。”
“行,明天就找,明天就報。”
“好吧,你忙你的,我先帶小寶去警務室,回來時記得去警務室接。”
“謝謝韓哥,拜托韓哥了。”
……
韓朝陽剛掛斷手機,小胖墩就急切地說:“韓叔叔,我不去你們警務室,我回家,我回去看電視。”
誰知道你小子會不會老老實實在家呆著,韓朝陽一把拉著他胖乎乎的胳膊,“不行,必須去警務室,我跟你爸說好的。”
“我爸怕你,我可不怕,說不去就不去!”
這熊孩子居然耍起賴皮,一屁股坐地上賴著不走,擺出一副你拖我就喊救命的架勢,看來他是非常不想看見陳潔,非常不喜歡做作業。
好多行人看著呢,對他不能采取強製措施。
韓朝陽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去警務室也行,跟我一起巡邏怎麽樣?”
“巡邏,抓壞蛋?”
“嗯。”
“好啊,”小胖墩一下子來精神,立馬爬起來,摸著韓朝陽的多功能腰帶,很羨慕很期待地問:“韓叔叔,能不能把這個借給我,就玩一會兒,我幫你抓壞蛋。”
“不行!”居然想玩警棍,韓朝陽回頭看看正強忍著笑的女朋友,乾脆摘下便帽往他頭上一扣:“警棍不行,帽子可以借給你戴會兒。”
哪個小男孩沒一個當警察的夢,小胖墩樂得心花怒放,摘下帽子看看上面的警徽,又忙不迭戴上,學著電視上立正敬禮:“謝謝韓叔叔!”
“好,開始巡邏。”韓朝陽很配合的回了個禮,示意他走在前面。
前面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熊孩子,身邊一個大美女,這麽出來巡邏的警察可不多,一路走到沿河公園,不知道引來多少行人注目。
韓朝陽不覺得這有多丟人,也不怕群眾拍下來發到網上。
剛走下坡正跟王廠長他們打招呼,手機突然響了,俞鎮川打來的。
“朝陽,情況怎麽樣,黃瑩家的人有沒有說什麽?”
韓朝陽下意識看了一眼正被王阿姨她們圍著問這問那的女友,不無得意地說:“一切順利,她爸她媽人特好,不光同意我們談,還希望我們能早點結婚。”
“太好了,等著喝你們的喜酒。”俞鎮川是真替師弟高興,生怕暴露位置,說話聲音比剛才小了幾分貝。
“我沒想過這麽早結婚,她一樣不想這麽早結婚,想喝我們喜酒你還得等幾年。不說這些了,你在幹什麽,等會兒來不來警務室?”
“我在蹲坑,新民小區前天夜裡又丟一輛電動車,這個月已經失竊三輛,今晚所裡不是很忙,帶兩個輔警過來蹲守,不知道那混蛋會不會再來,不知道能不能抓個現行。”
新民小區是一個老小區,以前不僅沒圍牆甚至連物業都沒有,居委會挨家挨戶收衛生費幫著打掃衛生,幫著清理下垃圾。
時間長了,業主們已習慣這種沒物業沒保安的生活,說白了就是不想交物業費。
居委會做了無數次工作,總算把業主委員會搞起來了,但小區物業還是“自營自管”,誰也不願意多掏錢,搞到最後只是搞了一圈鐵藝圍牆,找了兩個退休職工看大門,並且許多業主嫌出入麻煩甚至故意損壞圍牆,開了十幾個“小門”。
沒監控,沒保安,誰都能進,幾乎不設防。
韓朝陽很慶幸自己的轄區沒這樣的小區,沉吟道:“我請了三天假,明天不用上班,我爸我媽明天下午才到,上午可以睡半天。要不這樣,你蹲上半夜,幫你蹲下半夜。”
“這怎麽好意思呢?”
“又不是外人,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就這麽說定了,12點我準時過去換你。”
“行,你幫我蹲下半夜,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轄區發案率太高,所裡警力又緊張,俞鎮川真是沒辦法。
那邊一樣是綜合接警平台的轄區,這不是“乾私活”,不怕所裡知道。
韓朝陽很願意幫師兄的忙,剛掛斷手機,等候已久的王廠長迎上來笑道:“小韓,先說正事,等會兒再恭喜你找到小黃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謝謝王廠長,好,我們先說正事。”
“小韓,街道讓我們出一個節目,可是我們有這麽多人,大家夥都很踴躍,你說讓誰上,讓誰不上?”
王廠長指指斜對面,韓朝陽這才發現三支廣場舞隊的領隊全來了,三位大媽正同合唱團的幾位阿姨以及黃瑩正討論什麽,時不時朝這邊看幾眼。
“人家信任我,委托我跟你溝通的,”王廠長點上支煙,很認真也很期待地說:“小韓,我知道這是區裡組織的活動,有很多單位會參加,能上台已經很不容易了。但也要理解大家夥兒的心情,要不你明天請示一下領導,看能不能排個舞蹈節目,我們唱,她們跳。”
在許多年輕人看來大媽們跳廣場舞是吃飽了撐著沒事乾,但對大媽來說這真是退休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能參加區裡的活動,相當於為廣場舞“正名”。
韓朝陽真能理解她們的心情,笑問道:“伴舞?”
“對, 就是伴舞,不一定跳廣場舞,可以排應景的舞蹈,許多人以前演過樣板戲,排個十送紅軍這樣的很容易。只要能上台,服裝道具我們可以自己解決,不需要街道操心。”
又不是什麽大型演出,也不是什麽商演。
群眾如此踴躍,這不就體現出軍民魚水情麽,韓朝陽覺得領導應該不會反對,欣然笑道:“行,我明天打電話問問,我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
“我也覺得沒什麽問題,”沒想到王廠長笑了笑,又來了句:“小韓,我想了想,其實樂隊一樣可以上,有人唱,有人伴奏,有人伴舞,這才是一個完整的節目。”
又要“加戲”!
你們“中西合璧”,既算不上民樂隊,也算不上管弦樂隊,更算不上交響樂團,而且演奏水平實在難登大雅之堂,領導肯定不會同意的。
韓朝陽徹底服了,又不能打擊他們的積極性,沉吟道:“王廠長,要不這樣,我明天打電話問問領導,看能不能讓樂隊在活動正式開始前演奏一會兒,相當於背景音樂。《民兵進行曲》和《分列式進行曲》這些難度太高,《解放軍進行曲》不光難度高而且是重頭戲也不合適。《喜洋洋》應該沒什麽問題,大家都很熟悉,幾乎不用刻意排練,並且能給活動增添喜慶氣氛。”
“能參加活動就行,不一定非要登台。”
王廠長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想想又笑道:“但不能反來複去演奏《喜洋洋》,我們不煩人家都嫌煩,再加兩個,《祝酒歌》也很喜慶,也不會搶人家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