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不在家這件事到底有多嚴重,錢淺一直沒概念。直到她隨著大家一起淨目開眼準備開始祭祀,錢淺沒想到,她第一眼見到的居然是灰頭土臉的土地爺。
錢淺沒見過土地公公,她有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十分狼狽的老頭子,很顯然,這位老大爺並不是阿飄,但肯定也不是人,給人的感覺有些像城隍大人,但是身上的檀香味道並沒有那麽重。誰啊?!
其他人顯然沒有錢淺這麽無知,包迅飛的徒弟立刻就跑過來跟老頭子打招呼,語氣很恭敬:“土地公公,您怎麽來了?我們打擾到您了,不好意思。”
“不打擾!不打擾!”土地公公連連搖頭,又衝錢淺方向靠近兩步:“小老兒神威不夠,不能彈壓那些家夥,山神大人又還沒到任,還好你們及時趕到,好歹安撫一下。”
“那您在旁邊歇歇,我們就開始路祭。”包迅飛的徒弟立刻衝土地公公拱拱手:“我在那邊給您另設個香位。”
“不要不要!”土地公公擺擺手,斷然拒絕去受香火,他又往錢淺身邊靠了靠,距離近得似乎貼在了錢淺肩膀上:“我就跟著這孩子,她威煞重,驅邪。”
這年頭,神都需要驅邪了?錢淺迷惑的眨眨眼,不過老頭子貼著她她也沒啥感覺,似乎聞著老頭身上的檀香味還挺神清氣爽,不像鬼,總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包迅飛的小徒弟倒是挺理解老土地,他估計土地爺最近是被折騰得不輕,才會想要賴著小將軍。他師父跟他說過,這個小女孩是將軍令的八字,的確威煞很重,一般的小鬼都會對她有些天然畏懼。
但其實錢淺命裡的威煞並沒有那麽好使。對於一般小鬼或者是安分守己的阿飄來說,她的確有那麽點震懾作用。但是對於真正凶煞的厲鬼來說,她那點命裡帶來的隔輩威壓顯然就沒那麽好使了。
這一點在祭祀開始後,錢淺就有了深刻的體驗。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座風景秀麗的山峰,居然能夠聚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祭祀一開始,周圍的孤魂野鬼、精魅妖物蜂擁而至,將整個道場給擠了個水泄不通。
包迅飛的小徒弟原本是站在主祭位,但顯然他快要壓不住陣了,剛剛燃上的香燭像是快進一樣,不過兩分鍾就燒成短短一截的殘燭,四周陰風大作,燃起的線香也像是被吃了似的眨眼就剩下個尾巴。
“小將軍!”阿德在狂風中聲嘶力竭的喊:“過去壓陣!你站主祭位!其他人利索點,香貢不能斷!”
錢淺不敢耽誤,立刻帶著土地公公竄到主祭位,迅速接過了包迅飛另一個徒弟手裡的魂幡。接過魂幡的那一刻,錢淺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有了實際重量,全部壓在了她身上,她在凝實空氣的擠壓中努力站穩,開始祭酒。
命帶威煞,又練了幾輩子神魂功法的錢淺能量體強度比一般人要高很多,她對於周圍的壓力還算能忍,但是包迅飛的倒霉徒弟很顯然沒那麽好受,他一交出魂幡就像個斷線風箏似的向後直飛出去,臉著地摔在地上。後排換香的一個年輕人趕緊把他扶起來,仔細一看,他耳朵和眼睛居然都有細細的血絲滲出來。
“這麽嚴重?!”年輕人憂慮的看了一眼正在主祭位祭酒的錢淺:“你都這麽慘了,那小姑娘能撐住嗎?”
“她比我強。”包迅飛的徒弟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趕緊爬起來跟著其他人一起換香:“我師父說她命裡威煞很重,上輩子一定是個殺人如麻的將軍,那些東西總會畏懼她幾分。”
錢淺確實覺得還能忍,因此她還是一步一步按照套路將祭祀流程走了下來,唯一的就是,趕來蹭便宜的孤魂野鬼實在是太多,他們帶來的祭品恐怕不夠。好不容易撐過子時,紙錢就先見了底。
“怎麽辦!”負責燒紙錢的幾個年輕人一頭是汗,也不敢大聲,怕被那些東西聽見,隻能使勁遞眼色給包迅飛的小徒弟和阿德。
阿德就著眼前的燭火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才不到半夜兩點而已,就算現在是盛夏,也還得兩個多小時才能天亮,他瞟了一眼還沒用到的香燭紙供,默默計算能夠撐到幾點。
“師兄,真的不夠了。”包迅飛的小徒弟湊到阿德耳邊悄悄說道:“最多再半個小時。怎麽辦啊?!”
“留出兩份全貢。”阿德悄悄吩咐自己的師弟:“如果他們吃了供肯老老實實的就算了,一旦鬧事,按師父說的,請神,不論哪路神仙,隻要有路過的,咱們就請下來。”
這一切站在最前列的錢淺心裡很清楚,7788早就很憂慮的衝她報告過了。
“我算過了,”7788顯然比阿德還要精確:“雖然你站主祭位香貢耗損慢了一點點,但還是擋不住孤魂野鬼數目太大,你們最多撐到兩點四十分,沒有意外的話。 ”
“日出時間?”錢淺站在主祭位扛著魂幡,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野鬼。其中幾個一看就是厲害的厲鬼,正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們這群人笑,似乎在等著貢品耗盡。
“這回麻煩大了。看來要像包老說的,必須請神了。”錢淺苦笑:“孤魂野鬼這麽多,阿德他們在主祭位堅持不了多久的,我又不會跳請神舞,沒學過這個。”
“你沒必要自卑。”7788板著一張小臉答道:“在場的人隻有阿德會請神,臨走時候包老說的,讓他帶著你們請神。”
“我說土地公公,”錢淺沒理7788,反而看向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土地爺,悄悄問道:“您老人家會跳請神舞嗎?”
“什麽?”土地爺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虎視眈眈的厲鬼凶煞,小聲答道:“你不會請神?開什麽玩笑!眼下隻有你能在這個位置上站得穩!”
“嗯!我知道。”錢淺一臉抱歉的望著土地爺:“隻有阿德會。所以等一會兒,您老人家能跑多遠跑多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