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自己要堅持住,這可是我和師傅過冬的指望了。山上地勢陡峭,種地不容易,也沒有香客上來施舍,寺裡就我和師傅兩個人開辟了幾塊地,種點糧食和瓜果蔬菜,天冷了就沒有收獲,過冬是不夠的,只能指望下山化緣來的糧食。
就這麽著,我克服酷熱和疲勞,往山上走,直到快到上次遇到那個少女的那棵樹下。
我抬頭擦汗,就這時,看到樹下那個少女,依舊穿著綠裙,坐在樹下。
原來她安全回家了,我松了一口氣,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不過,她還是來等人的嗎什麽人,這麽難等啊?還得跑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等,真是太奇怪了。
等我走到樹下時,我也準備歇一口氣,喝口水。就把裝著糧食的麻袋放在地上,用袖子擦擦額頭的汗,拿出水壺狠狠的灌了一氣涼水。好舒服。
我這時才有心情關心少女的事情,她坐在石頭上,樹蔭下,這一刻和以往看到她有所不同,她不再有那種憂鬱的氣色了,而是顯得異常的安詳,即使天氣這麽熱,雖有有樹蔭,但也不禁不住溫度高啊,但她似乎不受影響,臉上一點汗都沒有。
這讓我很羨慕,如果我有這本事就好了,就不會在這炎熱的天氣感到這麽難受了。
我把水壺遞到少女跟前,問道:“你要不要喝一口水啊?”
少女看著我,微微一笑,說:“不用了,謝謝。”
我隻好收回水壺,蓋上蓋子,掛著腰間。
我也坐到少女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問少女:“你上次說你要在這裡等一個人,你等到了嗎?”
少女這時臉上露出一絲紅暈,羞怯的小聲說道:“等到了。”
我覺得奇怪,就接著問:“既然等到了,那為什麽不回家呢?這裡好熱啊,再說天也快黑了。”
少女抬起頭,正對著我的眼睛,說道:“我說我等到了,是說你來了之後,我就等到了。”
這話什麽意思?我沒有聽懂。
“姑娘,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什麽我來了之後你就等到了。”我疑惑的問。
少女這時很大方的看著我,說:“你就是我等的那個人。”
我驚訝的用手指指著自己,問:“等的人是我?”
少女重重的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說:“對,我等的人是你?”
“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我算過命了,那位先生算得很準,我回去後問過他,不會錯的。”少女大方而堅定的說。
“好吧,就算你是等我,可是你等我做什麽呢?我只是一個小和尚啊。”
“不,我們是前世許下了諾言,今生一定還要在一起。郭清,你忘了?”少女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我隻感到她的手好涼,在這秋老虎的天氣裡,涼得像一塊冰。
但是我一定也不明白這位少女說的是什麽,完全摸不著頭腦,“姑娘,誰是郭清啊?”
少女有些急了,說:“你忘記了你前世叫郭清嗎?我是芸兒啊。”她使勁的搖著我的手似乎想催我快點想起來。
可是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一點印象都沒有。
少女雖然很急迫,但我無能為力,我認為她認錯人了,更何況什麽前世、今世的,我一點都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看到太陽已經偏西,不想和她糾纏了,我還得把糧食背完寺裡呢。
我於是站起來,對少女說:“姑娘,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要回寺裡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少女很失望,也站起來,臉色蒼白,眼眶喊著淚珠,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但我愛莫能助了,我說完後,背上糧食就回寺裡去了。
少女在我背後嚶嚶的哭泣,但我沒有回頭。
師傅對我化緣成果很滿意,晚上做飯的時候,讓我多吃了一碗白米飯,這讓我很滿足。
山間的白日炎熱,晚上就涼快多了。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也睡不著。
“郭清,我叫郭清嗎?可我怎麽一點頭緒也沒有呢?”我反覆想著這個問題,但得出的結論是少女認錯人了,我不叫郭清,我是慧明,是廟裡的和尚。
再次下山化緣路過那棵大樹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了,這時過冬的糧食吃得差不多了,第一季糧食還沒有收獲,寺裡的米缸快要見底了。
少女依然等著那裡,如同一株植物,一朵花似的。
“郭清!”少女看到我,淒厲的喊了一聲。
我走過去,滿臉歉意的說:“姑娘,你真的是看錯人了,我不是郭清,我是慧明,是山上廟裡的和尚。你看,我頭是光的吧, 沒有頭髮。”我還摸摸光禿禿的頭,給少女看。
“我不會看錯,算命大師也沒有算錯,只是你不記得了。”少女喃喃說道。
我不想和她爭辯這個,就對她說:“姑娘要下山嗎?我送下山吧。”
少女見我不肯承認自己是郭清,很失望難過,淚水奪目而出,搖搖頭。
我還要化緣,廟裡日漸衰老的師傅還指望著我化緣得來的糧食活命呢,我不能耽擱時間,既然少女不要我送她,那我就要自己走了。
我向少女說了聲再見,就往山下走去。
走了百余步,我還在想少女怎麽一個人不回家啊,就回頭看一眼。結果令我訝異的是,樹下已經沒有少女的影子了。
我忽然想到,這裡路邊就是懸崖,除了這裡,其他地方不至於我走了百步,就可看不到人?
難道是少女想不開,跳崖了?我的心一縮,趕緊沿著路往下看,結果一直找到大樹都過了,也沒有看到少女的任何蹤跡。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確定是安全的,沒有掉到山崖下面去。
我耽誤了會兒功夫,就加快步伐,往山下趕。
這次化緣不是很順利,原因是經過一個冬天,山下人家的存糧也不多了。
我隻好背著不多的糧食返回山上。看來這個春荒又得挖野菜了。一想到野菜那種澀澀的苦味,我連吃飯的**都沒有了,但如果餓得受不了,我還是得閉著眼睛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