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雖有陰沉,午後沒有烈日反而顯得涼爽。
路雨安坐在院裡的石凳上,一陣清風拂來,黑瀑般的頭髮隨風揚起,她左手托起小巧的下巴,倚靠石桌上,傾聽著風聲,若有所思。
兩周來她經歷的事情,心境的各般變化,卻比兩年還要多。
“丫頭,身體怎麽樣了。”
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路雨安下意識摸向胸口,衣服下的隕鐵甲溫度稍有提升。
“賊子,你去哪了?”
張夜打著哈哈:“就出去轉了轉。”
“聽說你的那丹方,把聖堂高層都驚動了?”
張夜知道肯定是路淵說的,頓了頓道:“好像是的,不過不是故意的,我還真沒想到他們的水平這麽不行,隨便一個方子就給唬住了...哎,還是怪你師父太厲害了...”
路雨安習慣了張夜的自吹自擂,沒有理會,倒是問了問張夜接下來的打算。
張夜沉默了片刻,道:“我要離開北郡,去焚天宗,取一樣東西。”
“離開...”路雨安先是怔了怔,隨後秀眉顰起:“我聽說,焚天宗在這次參與選拔的宗門中,是最強的一個,就算在整個六道一百零八宗門裡,也能排進前五十...”
“幹嘛?你還怕我通不過選拔?”
路雨安點頭:“這麽久了,我也清楚,你的修為是高,但是因為被困隕鐵甲的緣故,防禦力雖然可怕,但你本身戰力肯定低的嚇人。”
張夜沒說話算是默認。
“那麽以你的戰力,你真的有信心通過?”
張夜沉吟道:“這個問題我有想過,不過我也有應對方法,你放心吧。”
“好,就假如你能成功通過選拔加入焚天宗,那你一個人又怎麽去?就算你去了,一件鎧甲怎麽在那裡待?”
“還有,你說的‘取東西’八成不是正常手段吧?一百零八宗門,最弱的一個都比一個世家要強的多,焚天宗的實力,更是足以比得上幾十個路家!你一件鎧甲,如何在那裡興風作浪?”
路雨安的語速在加快,張夜知道這丫頭是在擔心自己。
“丫頭,這些我都自會有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別擔心了...”
路雨安見張夜執意離開,不知為何,心裡真的慌了神:“你去焚天宗是做什麽?什麽東西那麽重要?”
“你的手臂不同於其他傷,氣血沒有斬斷,但經脈肌肉和骨骼全部損壞,只是因為昊天霸體沒有徹底壞死!這樣的傷勢,只有焚天宗的雲母雷草,是治好你手臂的唯一方法!”
張夜的語氣變的凝重:“我說了,你的手臂我一定能治好,所以,我此行,非去不可!”
路雨安沉默了,她的眸光不停變化,仿佛有萬般思緒湧上。
“其實你沒必要如此...我如果真的廢了,在路家畢竟也會衣食無憂...”
“打住!”張夜突然道,“丫頭,你從小修煉,天賦異稟,即使後來出了意外也比所有人都努力!”
“我雖然做你師父不長,但如果你從此無法修煉,你到底能不能甘心,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所以多的話也不用說,我知道你不會放棄,所以我也不會放棄!你就安心等待,等本座歸來之日,必助你鳳舞九天!”
聽了張夜略有誇張的話,路雨安心頭流過一道暖流,一直包裹著內心的冰層開始化開,隨即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少女的笑聲如黃鶯出谷,
精致的臉蛋像初綻的白蘭花,再無往日的冷豔氣,嘴角的弧度如月牙般完美,洋溢這淡淡的溫馨。 張夜第一次見到路雨安笑的這麽暢快,這麽美麗動人,讓他也是心中一軟。
“丫頭,今晚過後,明天我就正式以張夜的身份去參加選拔了,本體可能暫時不能在身邊保護你了,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
路雨安輕聲道:“我沒那麽脆弱,你忘了我是什麽體質了?”
...
晚上。
路雨安的閨房,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在對話。
“這樣就可以了嗎?”
“對啊,哎呀你真的笨死了!”
“閉嘴!我是第一次,以前又沒做過...”
“呃...其實本座也是第一次...”
“啊,好燙!疼!”
“小心點,我也疼啊,我身上才是真的燙!不信你摸摸...”
閨房內燭光搖曳,雖然是晚上,但房內溫度卻不低。路雨安面部潮紅,額頭和脖頸都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呼吸都因為發熱而變的急促。
“你確定...這樣真的是效果最好的方法嗎?”
房內一口小巧的熬藥鐵鍋,鍋下爐火正旺,鍋中咕嚕嚕冒著氣泡,一塊青銅色的令牌和一件銀色鎧甲正在水中翻騰。
張夜肯定等不了扶桑木慢慢起效,他必須一次性榨乾扶桑木的效力,直接大幅提升神魂力。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本體跟其一起燉煮!
燙不燙?燙!疼不疼?疼!
但是論燙,有從天上墜下來燙?
論疼,有活活被打成隕鐵甲疼?
張夜現在忍受著被活煮的痛苦,唯一的慰藉就是那一股股神魂力,現在就像喝水一樣進入他的身體。
最終,聖召令像乾枯的稻杆一樣癟了下去,鍋中的水染上了一層褐色,濃濃的木香散發了出來。
“成了!”
隨著張夜一聲鬼嚎,路雨安把熱氣騰騰的張夜撈了出來。
剛出鍋的張夜容光煥發,銀燦燦的閃亮了不少,用他自己的話說,叫做“撲靈撲靈”的。
“吾這雄姿,比之靈器也不差吧,謔謔謔!”
張夜自信心光速膨脹,遭到路雨安一陣白眼。
“總之,這下你至少在焚天宗要好呆些了吧...”
“嗯!”張夜快活地答道, “明天一早,我就悄悄跟著路家的那十七個人一起出發,據說今年的選拔好像是在什麽方寸山,你有了解嗎?”
路雨安想了想道:“方寸山離這裡不算遠,一個上午應該就能到,看來今年的選拔場地,應該是在方寸山腳,那裡有一片較為開闊的谷地。”
“選拔形式到現在還沒透露,這群宗門的人真愛賣關子...”
這種事瞎猜沒用,張夜懶得多想,囑咐路雨安早點休息,於是,很快路雨安便熄燈就寢,不卻有點睡不著。
“可能這幾天睡的有點多吧...”
路雨安這樣想著,過了片刻,一個聲音再度響起。
“丫頭,睡了嗎?”
你催著我早睡,現在又找我...
路雨安不知道這貨想幹嘛,故意沒有回話。
張夜歎了一聲:“睡就睡吧...為師臨別前,還是想送你首詩。”
“作詩?”
路雨安眉頭跳了跳,更加睡不著了:你還會作詩?
張夜頓了頓,輕聲如自語:
“北郡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詩畢,張夜無言,屋內外一片寂靜,只有些許蟲鳴在躁動。
“北郡有佳人,一顧傾人城...”
不過,還有一位少女,雙眼雖然緊閉,但心卻跳的很快。她知道,自己今晚怕是不知何時才能入眠了...
“真是個害人的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