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夜看著老嫗那樣子，好像跟《紅樓夢》裡那賈母一個地位，坐在那跟一尊神似的。

　“媽蛋，強行跑到別人家蹭吃蹭喝還裝什麽大爺啊！再說怎麽感覺你也認真起來了！”

　“一個剛從英雄會脫穎而出，一個是帝王之師，怎麽在我家飯桌上完全不是這感覺...”

　“因為廚藝鬧僵，這不是媳婦和婆婆的俗套劇情嗎！”

　張夜也有敢怒不敢言的時候，不過現在主要不是怕老嫗，是怕給這氣氛火上澆油。

　路雨安被老嫗一番話說得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麽，久久不開腔，現場的氣氛很壓抑。

　“張夜，你怎麽看?”

　秦夢啃完了雪竹，小腦袋往張夜湊了過來。

　“葉府哪兒涼快...”

　“後院。”

　“就到哪呆著去！”

　張夜沒工夫理小屁孩，打量著一老一少。

　《周天全書》裡記載過很多察言觀色的內容，但張夜此刻感覺都不好使。

　老嫗氣定神閑，一杯茶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張夜實在不明其心理。

　而路雨安低垂的鬢發遮住她的面頰，更看不出什麽。

　雖說張夜也是成了精的人，但是女人心海底針，眼下這種事件，他是真沒經歷過啊...

　“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秦夢貼得更近了。

　張夜一邊觀望一邊皺眉:“不會，但是你說得我瘮的慌。”

　“雨安姐姐是不是被打擊到啦?”

　“有可能...”

　“哎，那可真是糟糕啊..”

　“還好吧...做個菜的事...嗯?你幹嘛?”

　張夜猛一低頭，秦夢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抱住了他的手臂，緊緊摟在小胸脯上。

　“嘿嘿...”

　秦夢不好意思地一笑，浮誇地露出小虎牙。

　“感覺怎麽樣...”

　張夜被笑得一陣惡寒:“什麽怎麽樣?”

　“有沒有，就是你說的那種，被治愈...”

　“沒有！一邊兒去！”

　張夜一翻白眼兒甩開，“也不看看氣氛，誰有功夫跟你鬧呢...”

　“哼！憑什麽嘛！那個女人親你你都沒說什麽！”

　秦夢鼓起腮幫子，碎碎念地走開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念叨:

　“皇家女給我等著，趁你不在的時候，本掌門要把你奪走的，全奪回來...”

　張夜才懶得管小屁孩發神經，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想一出是一出，遠沒有眼前這兩人的對峙來得緊張。

　老嫗的茶明明都喝完了，還在把茶杯往嘴邊送，那張死人臉看得張夜起雞皮疙瘩。

　哢！

　良久過後，路雨安終於動了，抬起頭來，臉色雖然很平靜，但是張夜卻錯愕地發現她眼底有些發紅...

　“不至於吧...”

　張夜在心中低呼，路雨安則是開口對老嫗道:

　“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

　張夜聞言心一松:“這就對了嘛，何必計較這種破事，退一步海闊天...”

　“來戰吧！”

　“???為什麽啊！”

　路雨安一言不合，劇情就峰回路轉，張夜小心臟受不了這大喘氣，雙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雨安，你吃飽了嗎，咱們還是去後面修煉吧...”

　“我不，你不是說實戰是檢驗廚藝的唯一標準嗎?”

　老嫗又朝張夜看了過來:“你教她的?”

　“老妖婆你閉嘴！雨安你糊塗了，我說的是檢驗修為...”

　“一個意思。”

　“不是，那你也不能找她檢驗啊。”

　張夜一指老嫗:“她是什麽角色你心裡沒點數嗎?戰什麽戰，殺了幾個聖女聖子你就膨脹了?聖子聖女可以隨便殺，但是這老妖婆不是一個量級的啊...”

　張夜也是語出驚人，要是傳到其他人耳中，那不是可怕就是可笑。

　聖子聖女可以隨便殺?

　號稱同階無敵是吃乾飯的?

　不過如今，這話要是用在路雨安，還的確沒人能反駁。

　但正如張夜所言，路雨安現在要求和老嫗一戰，這就不是自信而是找死了...

　“張夜，我想清楚了，剛剛我心境已損，心態已崩...”

　張夜聽得渾身難受。

　怎麽就崩了啊?就因為說你做菜難吃?

　“...如果今天心病不除，日後我難成大器，所以不管輸贏，我今天必須跟她一戰！”

　張夜平複了下心情:

　“雨安，不能不管輸贏，輸了會死的哦。”

　“我不怕。”

　“我怕，你讓為師省點兒心好嗎?”

　“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

　“那你以為是因為誰啊，別說得跟你被逼無奈一樣好麽！”

　路雨安進入了那種模式，張夜無可奈何，只能看向老嫗。

　“哎，年輕人啊...”

　老嫗居然笑了，不是冷笑或者譏笑，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慨之笑，眼神奇異，像是回憶起了什麽往事。

　“這股子倔勁兒，老身已經三十多年沒見過了...”

　張夜一聽，這語氣神態，那基本就是有緩和的余地了。

　“戰就戰！”

　“老妖婆你敢！”

　張夜護徒心切:“沒想到小丫頭不懂事，老妖婆你也無恥！身為帝師，居然肯對一個手無寸鐵弱的普通女子下手，你幾百年活到哪去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老身年方七十！”

　老嫗也是袖子一揮:“她是普通女子?你見過一腳蹬死聖子的普通女子?你見過大戰六道遺禍之意的普通女子?”

　張夜無言以對，但是聽出老嫗好像並無惡意。

　“放心吧，老身會和路姑娘一戰，但自有分寸，別說殺她，傷她都不會...”

　張夜轉驚為喜:“老妖婆你說話算數?”

　“你再這麽叫老身就不一定了...”

　“老人家...”

　張夜以大局為重妥協了。

　老嫗要是這樣說了，那對路雨安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說白了，整個大陸都找不出多少來的老怪物，剛剛表明了願意用實戰來指點路雨安，張夜必須支持。

　“路姑娘，你可殺招盡出，老身就陪你練練...”

　路雨安一摸腰間黑刀:“用它也行?”

　“哈哈哈，當然行，老身清楚，要不是六道遺禍的關系，你那黑刀也不會無端出事...”

　張夜暗道這老嫗真是基本什麽都看透了，不過幸好是帝師，不是什麽歹人，沒有打黑刀的什麽主意。

　“那好，後院請！”

　“請！”

　兩人此時宛如平輩，雙雙起身，接著老嫗還給葉府周圍的打了招呼，讓他們一會兒聽到什麽動靜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