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梁博像往常一樣，手術後乘坐醫生專用電梯回到科室，從醫生電梯出來要先路過醫生辦公室，此進的辦公室格外冷清，梁博沒多想，徑直往38床走去。路過護士站，被小靜叫住說道:“梁博，你怎麽還在這裡啊?”

　　“我不在這裡，那我應該在哪裡啊?”梁博打趣道。

　　“你沒去現場啊?”小靜疑惑的問道。

　　“現場！什麽現場啊?我剛剛下手術！”梁博問道。

　　“啊！”小靜驚訝的說道，“你不會還不知道38床的跳樓的事情吧?”

　　“跳樓。”梁博一聽，當場驚嚇到了，緊張地問道，“誰?什麽跳樓?38床！”

　　說完便拔腿就跑。

　　“欸！”小靜喊道。

　　梁博跑出去好遠又意識到什麽，又跑回來趕緊問道:“在哪裡啊?在哪裡跳樓的啊?”

　　“就我們隔壁的新建的工地上。”小靜說道。

　　梁博聽完又是撒腿就跑。

　　“欸，你急什麽啊?現在也不在那裡了。”見梁博又跑了，小靜急著喊道，“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啊！我知道你很急，他現在不在工地，他現在應該在急診。”

　　“嚴不嚴重?”梁博又跑回來，氣喘籲籲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在這裡值班，張華鋒他們過去了。”小靜似有些遺憾地說道。

　　“那我現在就去急診看看。”說完梁博跑向電梯。

　　2

　　路上梁博趕緊打電話通知老師，可是范主任的手機卻一直無人接聽，梁博也來不及到手術室通知了，便匆忙地趕到了急診室。

　　急診室外面已經圍滿了人群，梁博走進去便看到兩個警察在問話寥阿姨。見梁博進來，寥阿姨便趕緊站起來緊張說道:“梁醫生，你總算來了，那個老先生跳樓了！”

　　其中一個年長的警察看到梁博，便問道:“你是哪位?”

　　“他就是剛剛那個老先生的主管醫生。”寥阿姨趕緊回道。

　　“哦，這麽年輕啊！”年長的警察說道，“那你坐下來，我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下。”

　　梁博猜想警察應該誤會自己是老師了，便趕緊解釋道，“哦，主刀醫生是我老師，我是管床醫生。”

　　“哦，難怪，我說這麽年輕呢?”警察繼續說道，“那你方便聯系下你老師嗎?”

　　“他現在在手術室，我正在電話聯系。”

　　“那也行，我們先跟你了解些情況吧！”警察說道。

　　“不好意思啊！我能先看著我那個病人嗎?我剛剛下手術，現在什麽情況我還不清楚。我稍後再來找您，可以嗎?”

　　“恩，那你盡快哈。”年長警察很通融地說道。

　　經警察的同意，梁博便走到了病床，病床旁一群醫生和護士圍著，他們正在做最後的搶救。梁博剛走近去，急診科的謝主任沉默地搖了搖頭，慢慢地給病人蓋上了白布。梁博停了下來，愣在那，頭腦一片空白。

　　“梁博，你來了。”站在謝主任旁邊的張華鋒發現了梁博。

　　梁博聽到有人喊，這才注意到雷主任和張華鋒早就在了，沒等梁博回應，雷主任便訓斥道:“梁博，你老師怎麽回事啊?打電話也不接的。”

　　“雷主任，不好意思，我和老師剛下手術，他手機放櫃子裡，可能沒聽到。”梁博趕緊替范主任解釋著。

　　“你看看這是你們床上的病人，昨天病人兒子來投訴，今天老人就跳樓了，你們怎麽管的病人啊?”雷主任有點解題發揮，

毫不留情地責問道。　　梁博見狀沉默著，因為他也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麽個情況。

　　“你來了，你老師怎麽還沒下來啊?”雷主任繼續發問道。

　　“哦，他剛手術，太累了，就在更衣室稍作休息了下。”

　　“現在還有功夫休息，你現在趕緊給我把他叫下來。”雷主任大聲喝道。

　　“嗯嗯。”還沒看到死者，梁博就被催著去叫范主任了，梁博只能應道，“我現在就去叫。”

　　說完梁博邊打電話邊跑出去，張華鋒見梁博被訓斥，急忙跟著梁博一起去叫范主任，不料雷主任叫道:“張華鋒，你去幹嘛啊?”

　　“老師，我跟他一起去。”張華鋒停下來，解釋道。

　　“叫個人，要那麽多人幹嘛，你就在這裡待著，實在沒事回科裡，科裡的事還多著呢。”雷主任喝道。

　　張華鋒無奈，又折回來，乖乖地待在雷主任身邊。

　　梁博沒空理他們師徒，一直播著范主任的電話，電話那頭仍舊是無人接聽。等梁博跑到手術室，范主任好像在長凳上睡著了。若不是有急事，梁博真不忍打擾。

　　“老師。”梁博大聲喊道。

　　這一聲著實把正在熟睡的范主任嚇到了，范主任的身體本能地一縮，被驚醒了。范主任繼續躺在長凳，伸了個攔腰，對梁博冒冒失失的打擾問道:“怎麽了?”

　　“38床病人死了。”梁博氣喘籲籲，但盡可能的壓低聲音，以防嚇到老師。

　　范主任立馬拿起眼鏡坐起來，瞪大眼睛問道:“怎麽回事，上午不還是好好的?”

　　“他是跳樓死的。”梁博急忙回道，“現在人在急診，雷主任他們也正在急診科等著您呢。”

　　范主任聽到後十分懊惱，衣服還沒來得及換，穿上手術室的拖鞋跟梁博一起向急診室趕。

　　3

　　范主任和梁博趕到急診室，這會兒，急診室人群已經散開了。梁博帶著老師直接衝到病床，范主任急忙掀開了白布，病人的臉上有些未乾的血跡，但臉部依舊清晰，正是38床病人。范主任看著38床的病人靜靜地躺在那，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痛苦，范主任沉默了。

　　“老范，昨天叫你給病人做工作，怎麽做成自殺啦啊?”雷主任走了上來，打破了片刻地沉默，不懷好意地說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電話也不接。”

　　“我上手術，電話靜音了。”范主任緩緩地解釋著，又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啊?我上手術前還是好好的。”

　　“我們120接到電話的時候是3點左右，他跳下來的時候，正巧碰到工地上的一個網，緩衝了下來，不至於摔到那麽難看。”急診謝主任說道，“我們趕到的時候還沒咽氣，不過送到急診的時候已經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范主任低頭喃喃自語。

　　“誰知道啊?具體的也要問你啊?”雷主任繼續發難。

　　范主任剛想說話，便被剛剛那個年長的警察叫住:“你就是這個死者的主刀醫生嗎?”

　　范主任對於突然來的詢問愣了下，繼而又趕緊回道:“恩。”

　　“你好，我是這個片區的警察，陳炳峰。”邊說邊伸出右手做握手的姿勢。

　　范主任也趕緊配合著握了下手，便說道:“警察同志，你好，我是死者的主治醫生范權山”

　　“你好，范主任，我們有些事情想跟您了解下，來這邊坐下。”陳警官說著，便指引范主任坐在護工廖阿姨的旁邊。梁博也跟著一起過去了，對面還坐著一位身穿製服的年輕警察，他手裡還握著筆，梁博猜想這應該就是在做筆錄吧。

　　范主任剛剛坐下，年輕的警察便問道:“你跟死者什麽關系?”

　　“醫生與病人的關系。”范主任回道

　　“病人什麽時候入院的?”年輕警察問道。

　　范主任想了一下，便聽到梁博回道:“上周二入院。”

　　“恩，對上周出門診的時候收的。”范主任響應道。

　　“聽說昨天你跟病人的兒子有爭執?”年輕警察繼續問道。

　　“沒有爭執啊。”范主任解釋道，“不過他兒子昨天到醫務科投訴我，但是並未發生爭執。”

　　“為什麽投訴你?”警察繼續追問。

　　“原因大概是說我不該給他爸爸做手術之類的，但是這個說法是不對的，因為當初入院時是他苦苦哀求我做手術的，而且病人做完手術後恢復的也非常好，並沒有不良的後果。”

　　“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他不跳樓，那還能活很久?”

　　“很久不能說，但是肯定比不做手術活的久些。”范主任解釋著，“畢竟是癌症病人，我們醫生不能預算能活多長時間。”

　　“哦。”警察說道，“那關於死者兒子投訴您的事情，死者知道這事情嗎?”

　　“昨天不知道。”范主任回道，“不過他今天早上聽護士們說了。”

　　“當時他有什麽反應?”警察問道。

　　“當時我不在場，我的學生在。”說完便看了下梁博。

　　警察抬頭看了下梁博，便問道:“是你嗎?當時你在現場是吧?”

　　梁博點了點頭，說道:“恩，當時我正好上班看到了。”

　　“那當時他的情緒怎麽樣?”

　　“情緒很激動，亂仍東西。”梁博說道，“不過沒多久就好了。”

　　“嗯嗯，是啊，粱醫生說的對，當時我也在場。”在一旁的護工寥阿姨接著梁博的話，“他知道他兒子投訴范主任後就莫名其妙地摔東西，還是梁醫生來了勸了他，他才冷靜下來的。那時候還吵著要趕我走，後來梁醫生又勸我回去了，不過回去以後他的態度就變好了。”

　　“恩，確實，我知道情況後和梁博一起去看了病人，他當時是比較激動，還跟我們講了下他和他兒子的一些經歷，後來情緒突然平靜了。那是我最後看到他啦。”范主任解釋道。

　　“情緒突然平靜?”警察問道，“當時他都說了什麽?”

　　“他講了下他兒子的生活經歷啊！他們的關系啊！這之類的。”范主任說道。

　　“能具體點嗎?哪些經歷?”警察繼續問道。

　　“說他兒子好賭博，因為這事跟媳婦離婚了，後來他兒子跟他也聯系少，大概也就是這些。”范主任回憶著。

　　“還有嗎?”警察問道

　　“好像沒有啦，也就這樣些。”

　　警察抬頭看了下梁博，“你記得還有什麽嗎?”

　　“大概差不多就這些了，不過我就記得他說完這些，就吵著要出院，然後我和老師勸他留下，說要是他走了，他兒子更會找我們麻煩，這才同意留下的。之後好像就沒見有什麽異常了。”梁博說道，“再後來老師讓我安排護工的事情，我安排好了，就跟老師一起上手術室了。”

　　“哦，那你們什麽時候上的手術室?”

　　“大概12點多，我記得我11點多吃完飯，然後準備了下術前工作，就叫老師上手術了。哦，對了，我叫老師的時候老師剛剛吃完飯，應該就是12點半左右。”梁博回道。

　　“恩，對，差不多那時候，我胃不是很好，所有我一般不忙的時候都是準時12點吃飯。”范主任說道。

　　“那你們有他兒子的聯系方式嗎?”

　　“有。”范主任補充道，“不過都是打不通的，關機，自他投訴後就沒見到過他人啦。”

　　“中午他不是還來了嗎?”警察疑惑道。

　　范主任和梁博面面相覷，在一旁的護工急忙向范主任解釋:“范主任，他兒子確實中午來過，不過來的時候我正好在食堂打飯，回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他兒子氣衝衝地跑出去了，還撞了我一下。後來聽護士們說才知道是他兒子。”

　　廖護工很確信地繼續說道， “這個小靜護士可以作證的，她說她還叫住他兒子問住院費的事情。”

　　“哦，他中午回來過了?”范主任想了想，便用警察一樣口吻問廖護工:“那他走之後，老人跟你說了什麽嗎?”

　　“沒有啊！照樣吃飯。”護工回憶道，“我記得當時我還問了，這個是不是你兒子，他說不是。”

　　“就這些嗎?”范主任繼續問道。

　　“恩，就這些。”護工繼續回憶道，“然後中午吃完飯，也沒打吊瓶，我們全都睡了，等我醒來發現老人不見了，趕緊出去找，不一會兒就聽說這樣了，我就跑來急診確認了。”

　　“這中間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你再好好回憶一下。”警察也追問道。

　　“哦，我想起來了。”護工趕緊說道，“吃完飯他讓我去樓下超市買紙和筆，這大熱天的，我說等下買，他非得要我馬上就去買，拗不過，就去買了，買完我就在旁邊的椅子上睡著了。就這些，其他真沒有了。”

　　“買紙筆幹嘛?大中午的。”警察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問了，他又不說，我也不敢再問了。”護工回道。

　　聽到這，梁博似想起來了什麽，便對警察說道:“今天上午他拉著老師的手說好人有好報，後來我再去的時候，他又跟我說了類似的話，當時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我估計老人拿紙筆是想寫什麽東西，想來那時候就有尋短見的念頭了，我現在就去病房看看。”說完就往住院部跑去。

　　范主任和年輕警察見狀也跟著一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