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跟著關山來到他的家中,羅川也算是終於認命的回過了神來,他努力的試圖把自己從案子當中抽離了出來,按照關山的說法稍稍放松一下自己。
隨意的癱在沙發上,羅川看了看眼前這有格調、有品位,並一塵不染的房間,這裡好像處處都能透露出主人的優雅氣質。羅川感歎著說:“哎,有時候我真的是羨慕你,關山。到底還是家裡好,我現在幾乎每天就快要住在警隊了,睡沙發都睡出習慣了,換個大床沒準兒還會睡不著。有時候剛回家,一個電話就把我招回去了,時間長了,也懶得折騰了。”
關山正在給羅川倒水,就笑著回了一句說:“所以你需要換個環境休息休息了。”
羅川哼了一聲說道:“我倒是想休息,可你看看那月光曲停過嗎?我有時候感覺他比我還勤快,比我還忙!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就算有個短時間的暫停期,也沒準兒是他正在準備下一個案子。他所有的作案過程都是經過事先長時間縝密設計過的,所以我們總是找不到他做案的破綻。這個人沒什麽心理弱點,他殺人似乎也沒什麽特殊目的,你也知道,越是這樣隨機選擇的方式,我們越是難以掌握。現在一下子死了那麽多官員,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楊局長說目前暫時破不了這案子。”
“不知道就先別想,我覺得對於這個特殊的案子,他應該會理解的。你平時吃快餐速食應該也吃膩了吧,一會兒由我來做飯,你有什麽想吃的麽?”關山優雅的身姿倚靠在吧台附近,微笑著看向羅川。
羅川也笑了:“誒,以前我還真不知道,你這技能掌握的還挺全面。以後哪個真命天女跟你組成個家庭,一定會很幸福啊。”
關山搖了搖頭,開玩笑的說:“真命天女是不會每天研究便態心理學的,你說的這幸福估計很遙遠。”
“不會啊,你看我們田甄,不僅研究便態,還解剖便態,我覺得她未來肯定是個年輕有為的女法醫。”羅川試探著看向關山。
誰知,關山卻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佯裝慍怒的問:“羅川,你這頓飯是不想吃了吧?我好心把你帶回家裡讓你放松下心情,你卻滿腦子憋著要給我做個媒?”
羅川唯恐關山真的生氣,連忙擺手說:“好了好了,我就是說說而已。上次宋明澤說的那些話,我看也不是沒道理,我就順口提一句,可沒有勉強你的意思啊。別生氣,咱們繼續說說做飯的事吧。”
關山白了我一眼羅川說:“我告訴你,我的技能當中,你不知道的多了。其中沒準兒就包括記仇,所以你可別惹我,我這要是一不小心手滑了,這頓飯可有你受的。說吧,有什麽忌口的東西嗎?”
羅川聽到這個問題笑的厲害:“平時能有時間吃頓飽飯就不錯了,還忌什麽口啊!難道你認識的人裡還有挑剔到不吃蔥薑蒜的人?”
關山微微一怔,然後轉過身一邊漫不經心的解著袖扣準備做飯,一邊回著羅川:“沒有,我只是問問,怕不合你口味。”
羅川怎麽會對關山的異樣沒有察覺?於是他站起身走到關山身邊,不再玩笑的問了句:“關山,咱們認識很多年了,你身邊有什麽新朋友是我不認識的嗎?”
“有,很多。要知道我可是一個被你耽誤了的精神病學專家。如果我真想接手乾活兒的話,每天的新病人可是要排隊的。”關山打趣地說。
“除了病人呢?”羅川看著關山的眼睛,繼續問。
“羅川,你想說什麽?你指的是什麽人,直說就是了。”關山依舊優雅的淺笑著,
可那表情卻明顯是告訴了羅川,無論你想問什麽,我不想說,你都問不出來。羅川不再繞彎子,索性直說了:“比如……慕森,比如那個和L幾乎一模一樣的莫法醫。關山,現在是在你家,不管我身邊有什麽鬼,都不會出現在這裡。那些我不能知道的秘密,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關山無奈的看向一邊,有些不高興的說:“羅川,在你來之前咱們可是說好了的,不談案子,隻休息。這進門還沒有十分鍾,你就要開始犯規了?而且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覺得我會認識他們?羅川,一年前那案子的始末你都很清楚,慕森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至於莫法醫,更是生死成謎。你應該拿出他們之間那樣的信任來對我,如果我有能告訴你的東西,自然會對你說,不用你問。”
關山這話說的很微妙,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先是反問,再扭轉話題,最後用一句含糊籠統的話收了尾。羅川明白,這自然是有原因的。但是關山既然那麽堅持,羅川也不想再逼問了。就像關山說的,他不應該讓關山感覺到猜忌或不信任。
於是,羅川把關山推出了吧台,自己脫下警服,挽起袖子說:“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不適合做飯,還是我來吧,就當是說錯話賠罪了。以後關於這件事,你不說,我就不會再問。但是關山我告訴你,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這個案子背後的人,不是一般的殺人犯或者精神病那麽簡單。”羅川叮囑著關山這個他最為擔心的問題。
關山點點頭回道:“嗯,我知道。”
羅川的手藝也還算不錯,再加上他確實是好久沒有這樣舒舒服服的吃一頓家常飯了,所以這頓飯他吃的是狼吞虎咽,風卷殘雲。關山簡單的吃幾口之後,就接了個電話,大概是工作方面的事情。等到羅川吃完了,這才看到關山正埋頭看著一本病歷檔案。
“又有什麽疑難雜症了?”羅川是吃飽了,心滿意足的坐在沙發邊,享受著他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關山輕皺著眉,翻看著病歷說:“這個病人已經入院半個月了,醫院方面很無奈,就算用藥物都很難控制他。他總是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在專業醫生聽來,那就是瘋話。可是在我這個半醫生半刑警的人聽來,卻像是一個恐怖的凶殺故事。”
一聽這話,羅川馬上來了興致。他換了位置,坐到了關山的身邊,十分感興趣的說:“來,給我講講。這種事情你不和我說和誰說啊?別忘了你身邊坐著的人是幹什麽的!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
關山聽了羅川的話,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轉頭看了看飯桌,然後問向羅川:“你都吃了?吃的很飽吧?那你還是休息休息吧,先別聽了……”
關山這麽說,羅川更好奇了,連忙追問:“誒,怎麽,你這個病人的瘋言瘋語很惡心嗎?”
“他叫李連峰,今年38歲,是肉聯廠的一名工人。”關山說著,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羅川。
羅川摸了摸自己的胃,然後大氣的一擺手:“沒事,你盡管說。這麽長時間了,哪還有什麽沒見過的。我是不會把我辛辛苦苦做的飯再吐出去的,你說吧。”
眼看羅川態度堅決,關山也隻好說:“好吧,那我就大概跟你說說。你也別現在就把這事當作刑事案件,從原則上來說,這只是一個精神病人的一面之詞而已,什麽都談不上。事情是這樣的,李連峰所在的肉聯廠業務范圍很廣,比如屠宰家禽家畜啊,製作冷鮮肉啊,熟食之類的食品。李連峰呢,是負責製作火腿製品的工人,而且他也已經幹了很多年了,算是個老員工了。”
羅川聽到這裡,喝了口水接話道:“哦,那這就已經是疑點之一了。既然幹了很多年了,就證明這個人是個精神正常的人,不然的話,又怎麽能成為一個大廠的老員工呢?既然工作生活一切正常,那忽然瘋了肯定是不尋常。”
關山笑著說:“這是我的病人,不是你的證人,怎麽和你聊什麽都像是在破案啊?”
“行了吧,你心裡肯定早就有懷疑。不然你不會這麽認真的看這份病歷,來來,繼續說吧。”羅川一句話就說中了關山的心中所想。
關山繼續說:“上個月的時候,天氣還不算太涼快,李連峰在自己的工作車間裡聞見過異味。可是你想想看,肉聯廠裡的味道,本身可能也不會太好聞。屠宰牲畜時候的血腥味也很重,夏末秋初的時候,就算稍稍有些味道也算正常。但是沒過幾天,李連峰說他經常會看見車間裡有鬼影,有時候是白衣女鬼,有時候是豬臉妖精……”
羅川強忍住笑意打斷了關山說:“這……白衣女鬼我還能勉強接受,豬臉妖精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啊?”
關山一臉嚴肅的說:“問題就在這裡,三位精神醫師都給他做過催眠實驗,可結果卻證明他大部分的話都有模糊不清、亦真亦假的成分,卻唯有這個白衣女鬼和豬臉妖精,竟是實話。或者說,從學術角度來判斷,可以確定他說的這一點是真的。”
羅川仍然在笑,他當然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觀點。於是他看了看關山說:“關山啊,你要是這麽說,這個案子我就算是用個人身份也得去查查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所負責安全的城市裡竟然出現了豬剛烈,這我可絕對不允許。”
關山當然知道羅川在玩笑,但他還是很認真的說:“我之所以對這個病人感興趣,不僅僅因為這個豬臉妖精,還因為他對火腿的反應。自從他瘋了之後,火腿就變成了他的刺激源,只要看見聽見,他就會驚恐、發瘋、嘔吐。好多人都說他這是長期從事這個行業造成的,可是我卻在他的瘋話記錄裡看見過他說……那些火腿是人肉做的。就因為這個,我決定接下這個病例看看,如果真的僅僅是精神失常,那自然最好,經過診治他會慢慢康復的。但如果他是被什麽嚇瘋的,那些瘋話就有可能是他潛意識當中的記憶了……”
羅川也嚴肅了起來,因為他知道,如果那些話是李連峰的潛意識記憶,就證明那個肉聯廠裡出了殺人魔了。再聯想到那些已經被製成發貨的火腿……別說李連峰了, 就連羅川現在都覺得不太舒服。好在剛剛這頓飯裡並沒有什麽火腿熟食,因為關山從不吃他自己看不見來源的肉,所以他的家裡也沒有這種食材。現在看來,真的是萬幸。羅川覺得以後自己也應該培養一下關山的這個“好習慣”。
羅川思考了片刻說:“關山,我可不是違規又和你提破案。但是這個事情我真的有必要去查查看,一是你剛剛說的這個情況後果很嚴重,即便李連峰是真的瘋子,我們也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查清楚了心裡踏實。要不然,老百姓誰還敢吃火腿熟食那種東西?其二,是因為這種行為總是能讓我想起食人魔白峰,之前他把那些人肉分給當地居民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正從單獨個體的食人行為準備發展成大范圍的。如果那些火腿真的是……那人吃人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只要是和這個在逃犯有關的事情,我都想去查個清楚。至於最後一個原因嘛……我不是沒見過豬剛烈長什麽樣子嘛,西遊記是沒少看,但還是想見識見識現實中的。”
聽著羅川說的振振有詞,關山自知是根本就擋不住他了,隻好無奈地說:“我為了讓你躲開案子換個環境,才把你帶到我家來的。可是你倒好,愣是從我手裡的病例中找到了案子。羅川啊,你是真行……”
羅川嘿嘿一笑說:“這不得承蒙關教授的關照嗎?你也別說我,就算沒有我,我相信你也肯定會自己把這個李連峰弄明白的。畢竟,你不但是一個精神學家,還是一個刑偵學教授。你知道他的話太聳人聽聞了,並且,是事實的可能性非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