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吧,滏河市古玩市場大大小小的古玩店有幾十家。不管哪一家古玩店,總有那麽幾件鎮店之寶,而且必有一件嚎出天價的東西,哪怕是實際上那玩意兒不值那麽多,起碼是個招牌。
當然,東西必須是真貨。
平日裡那些最為貴重的古玩,是很難賣出去的,但是沒有哪家店鋪會著急,甚至都有些刻意的在保留。
說起來買古玩,收藏古玩的行家們,人數還是很少的。尤其是真正的那些隻買珍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畢竟這玩意兒不是隨隨便便有倆錢就可以玩兒得起的。其實平日裡古玩店最多的生意,無非就是些普通的古玩,買家講究個情調用來送人,或者回家把玩欣賞,有些小資的弄兩件普通的古玩放家裡算是裝裝面子等等。
與其他古玩店不同的是,古香軒的老板是姚出順,是曾經的古爺!
他的店鋪裡,絕對要有比其他古玩店那些鎮店之寶還要好的東西拿得出手。真正的大客戶,普通古玩店裡那些所謂的鎮店之寶都不會怎麽看的上眼。因為古香軒開張,古爺重出江湖。他的店鋪雖然規模上不行,可已經被這一行裡的人放在了和天寶齋平等的位置上。
基本上長期在這一行裡打轉的人,都清楚他姚出順當年的名氣,更清楚他和天寶齋的老板鄒明遠之間的仇恨。
不僅僅是別人這麽看,古爺姚出順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看待自己的古香軒?
他的目的就是擠兌垮天寶齋,雖然明知道以目前的行情和自身的實力,這只能是一個任重道遠的目標。可他也照樣抱著滿腹的雄心和態勢,將自己的古香軒定位在了和天寶齋能夠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因為他是姚出順,是曾經的古爺。
嗯,到了天寶齋這樣高度的古玩店,和其他小打小鬧的古玩店最大的區別就是:這類古玩店要擁有真正古玩界的大家做客戶。用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真有點兒返璞歸真,像是很早以前的古玩店可以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了。誠然,店鋪做到這種程度,平日裡那些零零碎碎的散戶也要比其他普通古玩店要多得多。
正所謂木秀於林則招強風摧之,佔的位置高了,所承受的壓力自然與下面孑然不同。
這個道理可以放在任何一個行業裡。
小的古玩店可以對大客戶擺擺手,說我這店裡沒好東西,您請便……也不怕丟失什麽客戶,名譽上信譽上損失什麽,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過事實就是這樣,說到底,你沒好東西,任憑口燦蓮花也是白搭。
可天寶齋這樣的古玩店就不能這麽做,最差你也得說這段時間給您聯系聯系,尋找尋找……
因為一次兩次你可以不能滿足這些幾位少數的大家滿足。三次四次的話……
你的店鋪就會面臨佔的高摔得狠的結局了。
古爺姚出順丟不起這個面子,鄒明遠也知道。
所以鄒明遠一手策劃了這幾天來的對古香軒內差不多拿得出手的古玩購買的計劃,尤其是瓷器更是一掃而空,讓姚出順的古香軒裡,除了玉石沒別的了。最初那些日子他指示些人去古香軒搗亂,其實真實目的並非搗亂,而是刺探下古香軒的虛實。當大致的了解到其實姚出順接受古香軒後,並沒有帶來多少件拿得出手的古玩時,鄒明遠就開始下手了。一邊兒安排人去古香軒購買古玩,另外又四下裡聯絡些關系較好的大家,以便適時的時候,讓這些大家們去古香軒挑選古玩,從而打擊姚出順,毀掉古香軒和姚出順的名譽。
即便是大部分古玩收藏的大家,都不會刻意的去做這種卑劣的事情,可鄒明遠表面上只是替姚出順做宣傳,好像是自己不計前嫌,在幫助自己的師父擴大古香軒的名氣似的。
這只能讓人欽佩他的涵養和度量。
聽聞到曾經的古爺姚出順出山,那些古玩收藏大家們肯定按捺不住好奇心,過些日子自然就會來的。
鄒明遠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心思縝密。他當然不會只為了擊垮姚出順的名譽和信心就這麽乾。古香軒的古玩價格本來就定位不高,這是最初姚出順的失誤,因為古玩這一行,不像其他行業競爭,可以打價格戰,可以去拚死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所以鄒明遠在大致了解了古香軒內古玩的價格後,出手購買走,自己也不會虧錢。
除此之外,鄒明遠還有個目的,那就是憑此來看看,姚出順他的線在哪裡?那條線有多麽強的供貨力。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攏過來。
所以從來都是一步多慮多思的鄒明遠,才能夠在滏河市古玩界脫穎而出,成為絕對獨一無二的佼佼者。
不過今天這位顧總顧思方,卻委實是鄒明遠的摯友,就是來掃古爺姚出順的臉的。
誰都不是傻子,從顧思方的眼神和表情都能看的出來。
可來的都是客,總不能掃人出門,那只能會給人自己心虛的印象。
所以姚出順內心裡苦不堪言琢磨著如何應對,面上卻帶著微笑把顧思方請到裡側的圓幾旁坐下,招呼金啟明沏茶倒水,卻對鄒明遠視若未見。
沒有破口大罵讓其滾蛋,就夠不錯了。
本來姚出順是想要介紹下許正陽的,可看到許正陽在一旁和父母正在閑聊,似乎根本不在意這邊兒的情形,姚出順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再者說了,介紹下許正陽的話,那會讓顧思方越發的鄙夷和笑話。畢竟以古爺姚出順的名頭和年紀,竟然和這樣一個年輕人合夥兒開店,說出去確實有些讓人笑話。
顧思方是來掃場子的。所以當然不會說太多的廢話磨蹭時間,閑聊幾句虛偽的客套話之後,便說道:“古爺,拿出您店裡的寶貝,讓我開開眼吧……”
“那咱們裡間請……”古爺姚出順故作鎮靜,請顧思方到裡面那間屋子裡談,順便招呼道:“小金,把咱的那件孤品明初鐵梨雕木盒拿來,哦,那枚夜明珠也拿過來。”
顧思方笑著招呼鄒明遠一起進去,姚出順臉露不喜,卻也不好說什麽。
三人走進裡間,姚出順本想著回身關門的,看到許正陽對他使了個眼色,心下有疑惑,卻也沒有關門。
這樣的話,許正陽就可以看到裡間的情景,聽到裡面人的談話。
“正陽,有人來買東西,你也不過去跟人談?”袁素琴有些不滿的說道,她覺得自己兒子也是老板,怎麽什麽事兒都是他姚出順一個人出頭?
“不了,我現在懂得少。過去也是添亂,看著聽著學著就行,呵呵。”許正陽笑著說道。
許能點了點頭,說:“這就對了,人活到老學到老,不懂就得多學習。”
袁素琴白了丈夫一眼,也沒說什麽,只是和丈夫一樣,都關切的望向裡屋。他們關心的自然是這買賣能不能談成,談成了能賺多少錢……這可是自己家兒子的生意啊!
許正陽面帶微笑,眯縫著眼睛好像什麽事兒都沒有似的。看著裡屋三人落座。心裡琢磨著,這就是來砸場子的啊!看來之前在樓上時,姚出順的擔心是正確的,其中果然有貓膩,鄒明遠這個混蛋!
抽空讓這孫子在大街上跳跳舞發發神經病丟丟臉?
想到鄒明遠穿得人模狗樣的走在大街上忽然發瘋,或者去摸女人屁股的樣子……許正陽眼睛眯縫的彎了,像隻小狐狸。
內室中,顧思方翻看了下那鐵梨木盒子,雕工細致,絕對看得是出自大家之手,而且年代久遠,既然姚出順都說是明初時的東西了,那應該不會假;那枚如雞蛋大小的暗黃色夜明珠,色澤鮮亮,光潤柔滑,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一件。
“好東西,好東西啊!”顧思方點著頭讚歎著,放下夜明珠後,卻笑道:“可是古爺,這鐵梨木雕雖然東西好,可也拿不出手吧?至於這枚夜明珠,不妨告訴您,我手裡有一枚了,所以也暫時不需要……”
姚出順心思一沉,面色平靜的說道:“不知道顧總想要什麽?”
“瓷器,玉石,都行,要上品。”顧思方油光滿面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最好有青花龍鳳穿纏枝蓮罐那種檔次的好東西,唔,這家店鋪原先是金長發的吧?他是玉石的行家,應該留下點好玉的……”
“嗯,東西有,不過……暫時不方便啊!”姚出順微笑著搖了搖頭,“顧總,再等幾天……”
“古爺,這可就是您不對了。怎麽能跟我還藏私呢?再說了,我這還急著去明港一趟,答應那邊兒兩位摯友給他們帶過去幾件好東西呢。”顧思方不滿的說道。
鄒明遠在旁邊嘲諷道:“師父,您不會是店裡沒能拿得出手的上品了吧?”
“你爹個蛋的,滾!”姚出順對鄒明遠沒什麽涵養,開口就罵。
“哎哎古爺,我這兒可是等著呢。”顧思方插嘴道。
鄒明遠索性面帶譏誚的往後靠了靠,一言不發,就等著姚出順出醜。
“這……顧總, 店裡有件好東西,剛剛給榮華集團的鄭總送了過去……還有幾件沒在店裡放著,你知道,太貴重的東西擱在這兒心裡也不踏實。”姚出順大概頭一次說謊話吧,所以臉憋的通紅,眼神有些心虛似的躲躲閃閃著對方的目光。
顧思方何等精明,豈能看不出姚出順在說謊?所以他笑得越發狡黠,說道:“古爺,您該不會是……店裡沒有寶,誆我吧?”
“師父,你說你沒貨就別開店,難道認為乾這一行也可以唱空城計?”鄒明遠笑呵呵的說道,“您老的名望倒是挺適合唱空城計,可您要三思啊,老了老了,一世英名卻毀於一旦?”
“你……”
姚出順氣極,正要破口大罵,顧思方卻揮手打斷他,起身說道:“唉,我看算了,古爺,您真是讓人失望……”
“對不住了顧總,是我沒想到會這樣。”鄒明遠得意洋洋的起身,“回天寶齋吧,我幫您看幾件好東西。”
姚出順憋的臉色都有些發青了,卻愣愣的坐在那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正待鄒明遠和顧思方扭身要離開的時候,之前坐在店裡的那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忽然起身,不急不緩面帶憨笑的走了進來,繼而收起憨笑,表情平靜的眯縫著眼說道:“誰說古香軒沒
有好東西的?就怕你們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