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如鉤,繁星點點,銀河橫貫長空。
蛙鳴陣陣,微風徐徐吹來濕潤的水氣和清清的草香氣息,聞之沁人心脾。滏河流水潺潺,倒影著月影悠悠蕩蕩,如真似幻。
許正陽穿著褲衩,光著膀子,右手拎著一把鐵鍬,左手拿著手電筒,來到了村東的石橋橋頭上。
這幾日來,許正陽每天依然忙乎著換小米的生意賺錢,但是在閑暇時,無時不刻都在專注著地下面是否埋藏著什麽值錢的東西。當然,偶爾還會惡作劇的做出些偷窺的事情,目標當然是那些年輕的小兩口兒們,不過卻並沒有很運氣的看到像上次在朱各莊所欣賞到的動人情節。
畢竟那種事兒多半都在晚上發生,而許正陽可沒有為了偷窺此類事件而大半夜行動的惡癖。
年輕人嘛,完全可以理解地,是吧?
今天下午去稻田裡上化肥回來,路過滏河的時候,許正陽下意識的往橋下看了幾眼,卻發現橋頭西側乾罅說牡諞豢濁哦聰攏谷宦癲刈乓桓瞿局頻暮凶印K淙灰蛭疃群禿凶幼璧駁腦倒剩床壞膠凶幽詵龐惺裁次鍤攏還碚艟醯媚搶錈嬋隙ㄓ瀉枚鰨也凰凳遣皇鞘裁幢Ρ矗タ茨薔碌窕ǖ哪競校橢檔猛誄隼礎H綣競凶穎舊硎鞘裁次奈鐧幕埃薔橢登稅。
起碼,值得一試。
所以許正陽來了,要挖出來這個木盒子,企圖一夜暴富。
他倒是不急,慢慢吞吞的抽了支煙後,下了河堤,來到了第一孔橋下。
因為近年來滏河水量減少,河道變窄的緣故,石橋邊兒上的兩孔早已乾螅旅嫻撓倌嗌弦脖淮迕衩喬愕沽艘歡訊訓睦由纖莘璩ぃ趴紫濾扇硎羝臁
許正陽拿著手電筒再次確認了位置之後,將手電筒卡在橋洞內一處磚縫裡,呸呸的往兩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開挖!
用鐵鍬掃清了上層的垃圾和水草之後,再往下看,盒子就在淤泥下半米多深的地方埋藏著。淤泥挖起來不費勁,三下五除二,淤泥被挖去,盒子露了出來,上面沾滿了肮髒不堪的淤泥。
許正陽有些激動的將鐵鍬扔到坑上面,然後雙手從淤泥中拔出來木盒子,興衝衝的爬上去,抄起手電筒來到河邊就著河水把盒子洗乾淨。
木盒也就七八公分厚,長一尺,寬半尺,月光下,木盒因為剛剛被水洗過的緣故,泛著幽暗的水光,上面雕刻著精致的牡丹花紋,異常美麗,也不知道是什麽木頭製作而成。
許正陽翻來掉去的欣賞了幾眼,然後拉開環扣上的鐵銷,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面的空間不大,似乎是用一整塊兒木頭在中間挖出了一個凹槽似的,因為浸了水的緣故,濕漉漉黏糊糊的;凹槽間並排放著兩根兒金黃色的金屬條……
許正陽立刻意識到這八成是金條,不禁激動起來,趕緊拿出一根兒來仔細瞅了瞅,卻不知道如何判斷這種金屬物到底是不是金子。
激動、疑惑了半晌之後,許正陽小心翼翼的將金條放回到盒子中,蓋上,然後脫下背心兒卷住盒子,拿著手電筒鑽到橋孔下拎出鐵鍬,爬上河堤,點上支煙抽著,邁著輕快的步子往村子裡趕去。
……
滏河市貿易南大街“尊享金銀回收店”內,許正陽看似表情平靜的坐在一張精致的玻璃圓桌前,小口的喝著冰水,實則內心裡著實有些緊張。
漂亮的客服小姐坐在他的對面,臉上露著職業性笑臉,
說道:“先生,您要出售的兩根金條總重量是五百八十七克,目前我們的回收價每克為一百四十九元,您是否需要核實下金條重量?” “哦,不用了。”許正陽放下手裡的杯子,微笑道。表情看似平靜,而內心裡已經激動的樂翻了天,乖乖,好幾萬塊錢,發財啦!
“那好,先生,請問您帶購買發票了麽?”
“嗯?”許正陽疑惑的看向客服小姐,“什麽購買發票?”
許正陽今天穿著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汗衫,磨得發白的迷彩褲,腳上穿一雙白色的冒牌“雙星”運動鞋,十幾塊錢一雙那種。這身打扮對於他來說,算得上夏裝裡最穿的出來的一身了,平時在家或者出門兒做生意,都是大褲衩背心兒什麽的,哪兒穿過長褲啊?
客服小姐眼神裡很顯然閃過了一絲鄙夷,這種土老帽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弄到了兩根金條,興許來路不正呢。隻不過因為職業的緣故,她並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很禮貌的笑著說道:“那就是沒有發票咯,呵呵,不要緊的,先生,如果您確定要賣的話,請您在這裡簽個字。”說著話,將一張出售憑據和一支碳素筆遞了過來。
“錢還沒給我呢,就讓我簽字?”許正陽皺眉道,手上更是緊緊的攥住了用紅布包裹的兩根金條。
客服小姐一愣,繼而忍俊不禁的笑道:“哦,對不起,您稍等一下。”說罷便起身往裡面走去,一邊暗自在心裡鄙夷著許正陽,土包子,我們“尊享金店”會昧了你這點兒金子?沒出息勁兒吧!其實不能怪客服小姐,也是許正陽做的有點兒太小翼了,之前人家要拿著金條去測一下金質和份量時,許正陽還很是不放心的硬是要求跟著一起進去,好像生怕人家拿了他的金條不還給他似的。
看著客服小姐裹在淺灰色職業短裙下的和肉色絲襪緊束的修長美腿扭扭擺擺,長發飄飄,柔滑細膩的香肩晃動,許正陽的眼睛就有些發直,娶個這樣的老婆回到家裡,那該多美啊?想來……這次金條賣了之後,就可以還清家裡的債務,另外,也夠娶媳婦兒了吧?
不由得,許正陽又想到了在朱各莊那次偷窺到的激蕩他心靈的一幕,實況啊,絕非。
於是乎作為一名處男的許正陽,內心裡自然而然有了代入感,幻想著那一幕中的男主角是他,而女主角是他的媳婦兒,他媳婦兒是…...暫時以這名貌美如花的客服小姐為原型吧?
至於以前心頭一直琢磨著等有了錢在市裡開店的事兒,這時候倒是沒工夫去想了。
正在許正陽很純潔的意淫時,客服小姐已經微笑著拿著幾遝錢走了出來,施施然坐到許正陽的對面,將錢放到了桌上,微笑道:“先生,請您點收。”
“哦,好,好。”許正陽還真就拿起錢來一絲不苟的數了起來。
終於數完了有零有整的八萬七千四百六十三塊錢之後,許正陽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卻一時間找不到紙張,隻好在自己的手心兒上列出式子,認真的計算了一遍,數目正好,沒錯兒,許正陽松了口氣。
客服小姐越發的鄙視許正陽,既然買賣已經成交,她也就收斂了一些笑容,帶著一絲譏誚的笑意說道:“先生,錢您數好了,那麽金條應該給我了吧?”
“啊?哦,這不在桌上麽?你拿走吧。”許正陽一指桌上用紅包卷著的金條。
“請您簽字。”
“哦,好好。”許正陽嘿嘿笑著在出售憑據上簽了字。
客服小姐撇了撇嘴,伸手拿起桌上的金條,便起身要送入內室的保險櫃中,不曾想許正陽又說道:“等等,那個紅布給我留下,我還用呢。”
“……”客服小姐這次是真有點兒生氣了,將金條取出,然後將破舊的紅布扔在了桌子上,沉著臉往裡面走去,懶得再理會許正陽。
其實要回那塊兒破舊的紅布,不是許正陽太小氣摳門兒,而是他需要用那張紅布把錢卷起來,將近九萬塊錢啊!褲兜裡都裝不下。許正陽也沒理會客服小姐的臉色,他專注的用紅布將一遝遝的錢卷起來,包扎緊了,然後撩起汗衫,將卷著錢的紅布包裹塞到腰裡,用腰帶緊緊的纏住之後,這才放下汗衫擋住,克制著內心裡的激動和興奮,盡量保持著表情的平靜走了出去。
許正陽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麽多錢,更別說身上揣這麽多錢了。
所以騎著自行車往回趕的時候,他覺得比馱著二百斤的玉米都要吃力費勁!好像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突然衝過來搶了他的錢似的,他渾身肌肉緊繃,精神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往回趕,甚至一度產生了拋棄這輛自行車,然後打個出租車回去的想法。
但是他終於還是放棄這個想法,一來他舍不得花錢,二來……出租車司機也可能是壞人啊!
事實上許正陽完全沒必要這麽擔心,因為就衝他的打扮,誰會想到他身上會揣著幾萬塊錢?再看他的自行車,那破舊程度簡直是……這麽說吧,在不影響行駛和載物的情況下,可以卸掉的零件全沒了,就連腳蹬子都只剩下了兩根兒金屬棍兒。看到他的人除了鄙夷和恥笑他的貧窮和落魄之外,誰會去想他是個暴發戶?
也怪不得許正陽會如此小翼謹慎,沒辦法,窮怕了!
他再不是兩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一人吃飽全家不饑的村痞混混,現實生活的壓力和責任心使他不得不變的謹小慎微。
快晌午的時候,許正陽經過千辛萬苦,終於安安全全抵達雙河村,來到了家門前。
剛到家門口,就聽得院子裡母親袁素琴有些生氣的聲音傳來:“王家嫂子,我們家柔月還上著學呢!”
“哎喲,上著學有啥要緊的?沒事兒沒事兒,現在國家政策都允許大學生結婚了呢,哦對,年紀還不夠,今年才十九吧?那也不要緊,先把婚事兒定下來唄。”
“以後再說吧,總得等孩子畢業了。”袁素琴的聲音有些逐客的意思了。
隻不過那位被稱呼為王嫂的中年婦女就像是沒聽出來似的,繼續說道:“行啦,正陽他娘, 我知道你心裡一時半會兒的繞不過彎兒來,不就是嫌浮生腿有點兒毛病麽?可人家裡有錢啊,再說了,你們家正陽也到結婚成家的時候了,家裡有錢給孩子娶媳婦兒麽?你要是同意了這門親事啊,韓大山說了,單是聘禮人家就出三萬塊錢……”
“不稀罕!”袁素琴的聲音冷下來,用詞也開始過激了。
“喲喲,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啊?”王嫂也生氣了,冷聲說道:“這門親事你要是不樂意,你家男人也甭想在人家韓大山的廠子裡上班了!”
袁素琴很顯然對此有些忌憚,咬著牙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在門外聽著院裡的談話,許正陽心頭的火氣蹭的一下就躥了上來,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沉著臉看著坐在樹蔭下小凳子上和母親說話的王家婆娘,冷冷的說道:“滾!”
王大娘聞聲轉過頭來,看到許正陽沉著臉將自行車靠在了西屋窗戶下面,冷冷看著她,不禁心裡有些惴惴,猶豫了一番便強露出笑顏,說道:“喲,陽子啊,今兒又出去做生意啦?回來的挺早,哎呀,我就常跟人說正陽這孩子就是勤快,又有出息……這兩天還尋思著給你說個媳婦兒呢。”
“滾!”許正陽眯縫起了眼。
“哎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王大娘臉上掛不住,氣呼呼的說道:“我說你們家裡人怎麽都這樣啊?我好心好意…...”話沒說完,她便趕緊住了嘴,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去,哦不,是跑著出去了。
因為她看到許正陽扭頭走到西牆角拎起了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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