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爺子是誰?一個電話打過去,省政府立即刻通知警署:馬上放人!
其實,自從抓了那些學生代表,政府的官員們也都撓了頭:放了?面子上也太過不去了!繼續關押?他們又害怕學生們鬧出更大的騷亂!正左右為難的時候,林老爺子的電話來了,他們索性順勢來了個借坡下驢,放人了事!
林老爺子還承擔起了對學生們“說服教育”的安撫工作,而陪同他前往與學生們會面的,正是他的得意門生:馮冠生!
就是在那次“教育廳廳長”和學生代表的見面會上,馮冠生和方秀蘭相識了。如果說是方秀蘭的美貌和入獄的“壯舉”吸引了馮冠生,那麽,馮冠生對方秀蘭的吸引卻已經是由來已久了!馮冠生長相英俊,舉止瀟灑,尤其是他到師范學校的那幾次演講,他在台上是那樣的慷慨激昂,激情四射,在無意間迷倒了台下集會的眾多女學生,而方秀蘭就是其中之一。後來馮冠生因為挨了罵,從此在校園的集會上消失了,方秀蘭為此還苦惱過一段時間,沒想到這次竟然在這裡見到了自己的偶像!
見面會上,方秀蘭的花容令馮冠生怦然心動,他發誓,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美的女孩兒,他也從來沒有如此的心慌過。而此時馮冠生幸運的發現,那個女孩兒也在凝視著自己。更幸運的是,他竟然讀懂了她的眼神。在那個對視的刹那,整個世界開始在馮冠生的眼中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只剩下了清晰的方秀蘭……
會後,馮冠生代表林老爺子護送學生代表返回學校,就在即將與方秀蘭分別的時候,他鼓起勇氣,留下了自己的通信地址。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馮冠生得了很嚴重的惡疾:相思病。方秀蘭甜美而羞怯的笑容時時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睜開眼睛是她,閉上眼睛……全是她。
馮冠生平時和那些機要處的姑娘們打情罵俏的時候,他是油嘴滑舌,油腔滑調,可如今他面對方秀蘭的時候,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思念和愛慕,就在他為自己的一籌莫展而苦惱萬分的時候,他收到了方秀蘭一封熱情洋溢的信……
因為志同道合,所以惺惺相惜;因為互生愛戀,所以如膠似漆;頻繁的信件往來之後便是頻繁的見面,馮冠生和方秀蘭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在了解了方秀蘭的“歷史”之後,林仲倫默許了他們的交往。馮冠生和方秀蘭的交往,同樣也得到了方秀蘭家人的認可。後來有一次馮冠生和林仲倫聊天的時候說漏了嘴,林仲倫才知道:方秀蘭竟然已經在馮冠生的豪宅裡“過夜”啦!
盡管馮冠生一再的苦苦解釋:“師兄,我們就是在我那裡聊天兒,談了一夜的理想,什麽也沒有乾!”
可林仲倫給他冷冷的留下了一句:“哼!鬼特麽才相信!”
一年之後,方秀蘭已經由女友升級為馮冠生的未婚妻,當然,她也成了“薔薇”的小助手……
話說馮冠生和方秀蘭走進了林府,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了林仲倫的書房,林仲倫熱情的招呼他們:“快!快進來坐!”說著,他吩咐管家:“趕快給我沏壺好茶!”
馮冠生嘿嘿一笑:“好茶可以先準備好!”他晃了晃手裡的點心:“我得先帶著秀蘭過去給老師和師母請個安!”
在林老爺子的書房寒暄了一會兒,林仲倫便帶著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仲倫將中午竇立明遇害的消息告訴了這對小情侶,方秀蘭聽得淚水漣漣。一段沉默之後,方秀蘭擦淨眼淚問道:“林大哥,現在可以肯定那些情報是真實的了,
我們應該馬上送出去!”林仲倫還未開口,一直在一旁閉著眼睛冥思的馮冠生淡淡的說道:“不,不行!”
方秀蘭一怔,問道:“為什麽?難道這還不能證明‘牡丹’的身份嗎?”
馮冠生搖著頭說道:“不光不能證明,我反而更懷疑他了!”
林仲倫給了馮冠生一個鼓勵的眼神,示意他接著說下去,馮冠生會意後接著說道:“你們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嗎?昨天竇立明剛給師兄送來情報,今天他就出事了!而且,他的遇害地點竟然是衛戍司令部的大門口!這麽顯眼的位置,分明是想告訴所有的人,竇立明是共產黨!而且,又恰恰是我們想確定他身份的時候!這……不對!太巧了!”
方秀蘭恍然大悟,她驚訝的問道:“冠生,難道你懷疑這是敵人的……”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三個字:“苦肉計!”
林仲倫遞給馮冠生一個讚許的微笑,他心裡是那樣的欣慰:冠生真的成熟了!方秀蘭也朝馮冠生笑了笑,好像是在誇他:你真棒!
林仲倫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語重心長的說道:“今天冠生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冠生分析的很對!你們倆要記住,作為一名諜報人員,我們的危險無處不在!遇到事情,要盡可能的思考,將問題考慮到最全面!我們可以藐視危險,但絕不能輕視敵人!”
兩個人點著頭應道:“我們記住了!”
馮冠生看著林仲倫,苦笑著說道:“師兄,如果竇立明不是‘牡丹’,是不是也就證明……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方秀蘭聞言一怔,她愣愣的看向了林仲倫。
林仲倫苦澀的笑了笑:“是啊!雖然我沒有在竇立明的面前表露身份,但是,敵人能拿著城防圖直接來找我,並能說出我的代號,這說明他們絕不僅僅是在試探我。”
房間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林仲倫和馮冠生都低垂著頭想著心事,方秀蘭則手足失措的看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片刻之後,林仲倫抬頭輕松的說道:“不過,我有種直覺,竇立明就是‘牡丹’,並且他沒有叛變!”
兩個人一臉莫名的看了過來,林仲倫接著說道:“你們看,竇立明已經預感到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他曾經對我說起過,他發現最近在他的身邊多了很多可疑的人,所以才冒險將情報送到了我這裡。如果他真的是‘牡丹’,他的遇害也就不是一種巧合了。”
馮冠生和方秀蘭認真的聽著,不住的點著頭,林仲倫又說道:“要想知道情報的真實性,還有一個辦法!”
馮冠生皺著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師兄,你是說……那個團長?”
“對!”林仲倫很肯定的說道:“咱們正面接觸一下衛戍部隊二三九團的團長賈作奎!”
馮冠生“騰”的站了起來:“師兄,這太危險了!讓我去!”
林仲倫朝他感激的笑了笑,搖著頭說道:“不!這次必須我親自去!”
“可是師兄,這太危險了!”馮冠生急切的說道:“我不同意你去冒險!”
林仲倫很輕松的笑了笑:“冠生,這沒什麽可冒險的!你坐好了,聽我說!”
待到馮冠生回到了座位上,林仲倫開口說道:“咱們首先來說第一種假設,竇立明就是‘牡丹’!那就說明我的身份沒有暴露,所以,我可以繼續潛伏下來,繼續為黨工作!你們倆的任務,就是要把情報送出城外,交到‘老家’的人手裡!”
林仲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咱們再來說說第二種假設,竇立明不是‘牡丹’!那隻能說明我已經暴露了!”說著,他看著兩個人苦笑著說道:“也就是說,很有可能你們兩個也暴露了!”
馮冠生和方秀蘭對視了一眼,林仲倫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賈作奎也許會當場扣押我,但是你們倆還有機會出城,因為敵人需要你們將圖紙送出去。到那時候,這些假情報恰恰就會成為你們的護身符!”
林仲倫說到了“出城”,這倒讓馮冠生想起了一件事,他撓著頭說道:“師兄,照你這麽說,那個竇立明還真有可能是咱們的同志!”
馮冠生的話讓林仲倫愣了一下,他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馮冠生說道:“今天下午剛接到了通知,全城戒嚴,從今天下午開始,東、南、西三面的城門全部封鎖,隻留下北門可以出入,但是出城必須要有省委和軍部聯合簽發的‘特別通行證’!並且所有車輛一律禁止出城!”
林仲倫疑惑的問道:“什麽時候接到的通知,我怎麽不知道?”
馮冠生回答道:“哦,對了,您下午不是先走了嘛,您剛走一會兒,軍部的那個通知就到了!”
林仲倫眉頭緊蹙, 閉上了眼睛,顯然,這個新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馮冠生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師兄,咱們可不可以這樣分析,竇立明就是‘牡丹’!軍統的人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他們想順藤摸瓜,一舉抓獲與竇立明接頭的人,但是跟蹤了一段時間之後,卻沒有發現他有接頭的行為。眼下大戰在即,敵人怕有閃失,立即實施了對竇立明的抓捕!也許他們懷疑竇立明有機會接觸城防的資料,所以才出現了下午‘全城戒嚴’的通告,以防止情報出城!”
林仲倫睜開了眼,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冠生,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他略一思忖,似乎下定了決心:“冠生,咱們姑且拋開這些問題,一切按咱們剛才說好的計劃進行!今天太晚了,你和秀蘭就別回去了。明天一早,你們帶著情報回去收拾一下,等我的消息。明天我去二三九團接觸一下那個賈作奎,記住時間,上午十點半!如果十點半我還沒有回來,你們千萬不要等我,馬上帶著情報出城!聽清楚了嗎?”
馮冠生和方秀蘭對視了一眼,很堅定的點了點頭:“聽清楚了!”
林仲倫接著說道:“明天出城後,你們火速趕往城郊的城陽鎮,那裡有一家‘城陽布莊’。接頭的暗號是:我們東家辦喜事,要幾匹上好的紅布!他們會問你們:什麽時候要?你們回答:家裡已經萬事齊備,就等紅布了,什麽時候有紅布,什麽時候成親!他們如果問你們:紅布上還需要有什麽花色嗎?你們就回答:是上好的料子就行,不過,如果有薔薇圖案的,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