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問題，李二也沒有再問了，李二不是傻子，一個社會的秩序，不是幾句口頭的承諾，就能完成的，他是治國的皇帝，不是喊著口號的詩人。

廚房裡的人，大口的喝著酒，大塊的吃著肉，只是吃著吃著，幾個人就嗚咽了起來，公府不興禮節，大唐更不興跪拜，可是幾個人將頭磕成了搗頭蒜一樣，不求公爺原諒，就求隻讓他們幾個爛了舌頭人出公府，其他無辜的人，讓他們繼續留在府裡做事。家裡那麽多人，廚子都走了，新找的人，那裡能這樣順著心意?

黎環心是最軟的，這事情是因為她，等到皇帝離開之後，小心翼翼的來到劉旭的書房，青竹在一旁幫忙整理著劉旭需要的東西，見到黎環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在劉旭的耳邊耳語了幾句，劉旭抬頭，見著黎環扭扭捏捏的模樣，也是笑著搖了搖頭，舒展了下身體。

“也不知道你這妮子整天都想些什麽喲，我回來了，難道這嶽州城國公府就不歸你管理了?這裡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以前那個膽大的黎環去那裡了?國公府的夫人很多麽?”

傻裡傻氣的嘻嘻一笑，輕貼在劉旭的胸口，眼睛大大的睜著。

“我想這次算了。”

劉旭皺了皺眉頭，說實話，劉旭有些不太想，社會上活著，有些東西，還是必須遵守的，隨後又是無奈的歎息。懲罰之要，不是為了將人趕走，只是為了讓他們記住教訓，思慮了一會兒，隨後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香肩，去吧。

青竹在一旁看的好笑，這個公爺啊，黎環的做法雖然不錯，但是對於家主的威嚴卻是不利，甚至，或許以後的人，還會抱著僥幸的心理，那就更加糟糕，換成別人，若是有小妾這樣，早被家主趕出了大門。

....

劉旭享受著家裡的瑣碎與溫馨，長安城的趙國公府邸，卻是安靜，長孫衝作為少公爺，回到家裡，本應該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可是想到這段日子發生的一切，無論長孫衝也好，長孫無忌也罷，臉上總是笑不起來，更何況，長孫無忌病了，聽說病得很厲害。

大夫背著藥箱愁著眉頭走出了府邸，外面的傳言就更厲害了，等到長孫無忌的病休折子上去，朝堂裡面就掀起了一片議論之潮，兵部侍郎長孫衝整日沒有一句話語，這模樣，是輝煌無比的長孫家，要式微了不成?

“這，便是人性，驅利，避禍，南海的事情，你已經做的不錯了，天下沒有如意的算盤，更沒有常勝的將軍。”

長孫無忌半躺在椅子上面，開水咕嘟咕嘟的冒著水泡，長孫無忌看了半響，隨後笑笑。

“不過，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劉旭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退，方為進，長孫家這幾年來，鋒芒太盛，雖然也是迫不得已，可是現在好啊，劉旭再次不步入朝堂，咱們也該讓讓了，許敬宗費盡心思進了中書，咱們總要讓人家展示一番不是?”

長孫衝將茶水衝好，擺在了自己父親面前。長孫無忌端起來，又放下。

“長孫順德那邊，以後別在聯系了，人過於貪婪，總得不到一個好的，長孫家以後要謹小慎微，挨過了這段日子，這個天下啊，也就安靜了。”

自己父親總有一個打算，長孫衝雖然不解，卻也會照辦。

長孫延是長孫衝的長子，長得不錯，很是精神，有長孫衝小時的幾分樣子，見著自己父親和祖父在談話，輕手輕腳的想饒過去，卻被長孫無忌逮了個正著，對於這個孫兒，長孫無忌非常滿意，靈性，聽話，以前見了自己祖父，都會禮貌的叫上一聲，

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長孫家的家教很是嚴格，長孫衝咳嗽了一聲，長孫延就不敢繼續走了，聳拉著腦袋，走到自己父親和祖父面前，側著身子，讓長孫衝更加懷疑。將身體拉正了，就發現這小子那一半的衣裳都破了，還髒兮兮的，皺著眉頭，敲了敲桌子。

“獨孤鼇將沐蘭惹哭了，劉正上去揍他，沒打過，我幫忙了。”

獨孤鼇，獨孤謀的長子，李沐蘭，李承乾的長女。今日是幾個小娃娃進宮進學的日子，劉正與長孫延都是從小一起玩的，獨孤鼇後來，而且他最大，孩子嘛，都是如此，爭一個孩子王，在外面不成，劉正劉凡和劉庸都在，以前還有個劉以陌，能將獨孤鼇揍的屁股尿流的，進宮了只有劉正一人，而李承乾的長子李象，雖然與獨孤鼇一樣的年紀，性子卻有些懦弱，根本不敢維護自己的妹妹。

聽到自己兒子的回答，長孫衝楞了一下，隨後莞爾。

“那最後誰贏了?”

長孫延昂起了小腦袋。

“獨孤鼇雖然厲害，但是哪裡經得起我們聯手，也是程伯揚和秦景耀不在，不然，他得爬著回去。”

程伯揚，程處默長子，秦景耀，秦懷玉長子，至於牛長安的長子，名字很厲害，叫做牛頓，但是他是與劉庸劉凡幾人在劉家讀書，不進皇宮裡來的。這，也是一種規矩，談不上公平與否，生活在這個時代，你若不選擇融入，而個孤立在一邊，是不可能的。

看著鼻頭還有些稀罕的兒子，長孫衝倒也沒有責罵，拍了拍自己兒子，手揮了下。

“行了，去吧，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去吃飯。”

長孫延很開心，不過隨後又踟躕，欲言又止。

長孫衝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微笑著看著長孫延。

“怎麽?還有什麽想對父親說，還是對祖父說的?”

長孫延吞吞吐吐，最後鼓了鼓氣，勇敢的抬頭上來。

“獨孤鼇說，我們家與旭叔家裡(詢問一下，古代怎麽叫的啊，查詢不到--！不該叫伯伯吧?)....”

長孫衝和長孫無忌愣住了，對視一眼，長孫無忌起來笑著對長孫延招了招手。

“那你告訴祖父，今日為何要幫著劉正?”

長孫延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

“因為劉正與我玩得好啊，宮裡的飯食沒有小正家裡的好吃，但是咱們帶不進去，只有劉正可以，宮女內侍都不攔他，每次都會給我帶，其他人吃不著，伯揚和景耀也能吃，還有沐蘭，不過李象膽子太小，他需要吃宮裡的飯食。為了讓李象也能吃一點，我們需要幫著他把他那份的也吃掉。”

長孫無忌覺得有趣，又近了一些。

“那你們自己的飯食呢?”

這次長孫延臉紅了，拖拉了半天才小心的說道。

“被小正給宮女還有內侍吃了。”

額?

長孫無忌和長孫衝不覺莞爾。

“為什麽不倒掉?”

“不成的，小正說，旭叔最討厭別人將飯食浪費掉的，所以不能倒掉，內侍和宮女都是甘露殿的，小正會給他們也吃一些零嘴，有時候還會塞碎銀子，我看見過的，所以，他們會偷偷的把小正的飯食吃掉。”

這下子長孫衝和長孫無忌笑出了聲，這個劉正啊，脫脫的一個劉旭，無奈得很啊。

“那你可有給宮女內侍塞過銀子?”

“沒有，祖父說，男兒當頂天立地，正大光明，而且，我的例錢，我要攢起來，旭叔家裡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外面賣得很貴，小正說送我，幾位嬸嬸也塞給我，但是我想自己去買，父親說，長孫家，不能欠別人的。”

這話語將長孫無忌說的眼睛都濕潤了，怔怔的看著長孫延，然後拍了拍孫子的肩膀。

“延兒啊，咱們家與你旭叔家裡是世交，嬸嬸給你了，就拿著，不要聽別人的，但是延兒的志氣，祖父很喜歡，來人，去帳房支取五貫錢給延兒，今日高興，賞給你的，想要什麽，就去小正他們家裡買。”

這下長孫延開心了，又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好像想到了一樣。

“他們家裡有連環畫，有琉璃球，還有小鎧甲，穿起來威武好看得緊，三個輪子的小車，最是好玩，父親，祖父，明日休息，不需要進宮進學，小正邀我一起去玩，我能去麽?”

長孫無忌哈哈大笑。

“去的，如何去不得，明日我讓家裡馬車送你過去。”

長孫延歡喜的點頭，隨後又擺了擺頭。

“可是延兒喜歡坐大馬，劉正家裡有一頭白色的小鹿，他經常偷偷的騎，還有一條大笨狗，能將人都馱起來，可是這家夥很懶，沒給好吃的，怎麽叫都不走。延兒想騎著大馬過去，告訴劉正，以後我要做將軍，獨孤鼇要再欺負人，咱們還揍他！”

長孫無忌笑得快不成了，今天是他笑得最開心的一天，也是笑得最多的一天，連連點頭之後，下人過來說開水已經燒好了，長孫無忌就讓人將長孫延帶著去洗澡了，看著蹦蹦跳跳的孫兒的背影，長孫無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著桌上早就熄滅的爐火，就將開水提了下去，然後再添點柴火，拿來了一壺酒，等到酒香飄起，指著對面的椅子，讓長孫衝坐下來。

“挺好，傷口都沒事了吧?能喝酒麽?”

長孫衝拜了一禮，卻被長孫無忌阻止了。

“以後家裡就不用這麽多的虛禮了，劉旭雖然混戰，但是他有一句話說的對，真正尊重一個人，不是看表面，而是心裡，所以，你看看他，在皇后面前，幾乎除了基本的之外，都沒有什麽大的禮數。”

“衝兒啊，父親活了一輩子，與人鬥了一輩子，可是真正笑的開心的，還屬今天，延兒很好，父親很歡喜，以後通知家裡人，不用太多的約束，什麽怕打擾到我，若是一個家裡都怕打擾，那其實也沒個意思。”

長孫衝點點頭，小菜上來了，今日居然有些豐盛，不似以往的簡單。

“為父知道，以往你口裡不說，但是心裡還是有些芥蒂的，與從小到大的玩伴反目，各自算計，心裡自然不會好受了，但是家族就是家族，所以啊，有些東西，必須要走，但是話又說回來，人活在這世上，總是需要一點東西，能讓人回憶的，逛個青樓，也需要一個伴兒不是?”

“父輩的恩恩怨怨，那是父輩的，不關他們小輩的事情，我與劉旭鬥得天翻地覆，也無所謂，無關你們的事情.....”

長孫衝看著自己的父親，隨後輕輕的頷首，帶了笑意。

“劉家的崛起，已經無人能阻了，劉旭不說，他的幾個兒子，將來也必成大器啊，這就是劉旭真正的後手，他不急不躁，只要將自己的地位穩固好就成，這一代我爭不過你，那麽下一代呢?當劉家的底蘊越來越厚的時候， 誰人能比啊，呵呵，好在，長孫家的後人也不遜色！”

“最近的朝堂，有些太過雜亂了，許敬宗，獨孤謀，不斷的向太子進言，商率需要修改，一些不知所謂的家夥，那折子啊，上面寫的都是針對劉家的買賣，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啊，呵呵，好笑得很，從劉旭口裡拔牙，是那麽容易的麽?人啊，不能太過貪婪，族叔便是如此，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當兩人邀請為父為父的時候，為父不語。當太子詢問為父的時候，為父就決定病了。遞了折子，中書都不去了，長孫家的步伐邁得太快，也是時候沉澱一番了。或許，他們現在正在笑話為父，以為為父與劉旭爭鬥了這麽多年，沒佔著便宜，是為父無用。嘿嘿，我倒是想看看啊，他許敬宗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長孫衝默然，長孫延吃完了東西，後院又響起了朗朗的讀書之聲，長孫無忌側著頭去聽，是論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長孫無忌笑著點頭，是個好孩子，挺好。跟著輕吟了幾句，笑著拍了拍手，看著遠方。

“劉旭也快到長安了吧?”

長孫衝點頭。

“是快到了，按照行程，應該快進洛州了，聽說青雀與小恪也是一起來的。”

長孫無忌唔了一聲，將盤子裡的最後一根菜夾了吃了，搖搖頭。

“論吃食，劉旭家裡的東西，確實比其他人家裡的好吃得多了，這次回來，估計又帶了些山珍海味，不能錯過了，呵呵，等他回來，得去尋他喝喝酒，吃上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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