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跑得很快，與劉旭呆久了，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劉旭一旦是現在這樣的狀態，你最好無論他說什麽，就立馬去辦，千萬不要問，更不要自作聰明。

孫先生來得很快，小丫和兕子好奇的想要跟著去看，就被劉衍拉住了，這世界有太多黑暗和殘忍，劉衍自己看了太多，所以他現在的心越來越煩躁，他不希望這兩個單純的女子變得跟他一樣，那樣活著很難受。

“瘋子而已，誰沒見過。”

孫思邈很不喜歡劉旭這樣無理由的護著兕子和小丫，在他看來，這次是一個很好的實踐，為醫者，不是簡單的讀醫術就可以的，需要自己親手體驗，小丫與兕子的理論基礎很足夠，抓藥也絲毫不差，但是就差了些實踐經驗，僅僅靠著阿房鎮上的那些婦人，她們的醫術進展得有限。這世界生病多的，還是男子，為醫者，父母心，當去除這些俗禮。

“我就是一個俗人，小丫也是，兕子也是，我不覺得她們變成仙女有什麽好處，再說，婦科有什麽不好的，術業有專攻不是。至於這些精神出了問題的，我覺得還是您親自研究比較好，甚至，我覺得您應該配兩個助手，她發起瘋來，比我厲害。”

孫思邈最討厭劉旭的歪理，怒氣衝衝的將劉旭趕了出去，然後就開始著手替徐慧治療。

劉旭不知道孫思邈這個神醫會怎麽對付後世都解決不了神經病，他將孫思邈請來，只是想他幫忙開一點安神的方子，然後看看徐慧身上中了什麽毒沒有，因為他總覺得這事情沒那麽簡單，一個人，一個修佛的人，好好的，怎麽會突然間瘋了?因為自己抄的那首詩?劉旭不覺得《無題》具有邪功的威力。

“你們幫我看看，房子裡面有沒有迷幻藥之類的東西，記得戴好面罩，手套。”

小丫和兕子應得很快，劉旭的眉頭才舒緩了下來，將孫思邈叫來是治病，小丫和兕子，她們認得藥物很多，能幫著尋找那些神秘的藥物。

劉旭不太信任其他人，能將百騎司和麗景門都瞞過去，劉旭覺得這世上這世上幾乎沒有太大的可能性，除非，那裡面有了異心者，長孫身邊的人能信任，但是劉旭用不動，她們是屬於皇家的，不會接受其他任何人的指揮，吳明也能用，但是劉旭同樣沒這個資格，真正有把握的不能用，那劉旭就只能幸苦兕子和小丫了。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看來雜家又要去殺一遍人了。”

孫思邈端出了一個盤子，上面有幾根纖細的繡花針，非常非常的細，細到你不仔細看，幾乎就看不見。劉旭拿著磁鐵去黏，發現這東西居然黏不起來，劉旭就覺得非常有意思了，將他們拿給吳明看，然後吳明的臉色就一片肅殺之氣，陰沉著嗓子，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劉旭無所謂的搖頭，將那幾乎透明的針頭拿了過去，吳明的臉色就變得正常起來了。對著劉旭躬身，仔細的將這東西包了起來。

“這是...”

準備解釋，劉旭卻直接擺手。

“你不用告訴我是什麽，這於我查案沒有任何幫助，你既然認識，那你心裡應該有些人選了，審訊犯人的事情我不在行，也不關心，我隻想要結果。”

吳明笑了，伸著大拇指，這是一個時尚的太監。

“劉公您注定會公侯萬代的。”

劉旭笑笑不語，再次轉身進去，他需要試著去與徐慧談一談。

孫思邈的臉色很不好看，因為孫思邈開始喝酒了，一杯一杯的不斷。

“她是皇家的人，你?”

老先生嘴上從來沒有饒過劉旭，

甚至有時候對著劉旭破口大罵，但是到了真正的危險面前，他還是向著劉旭的。“您覺得她在這之前還是個人麽?我進入感業寺之前，徐慧這個名字，就已經消失在了后宮的冊子上面，您如今看見的，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工具罷了。”

盡管孫思邈早就知道答案是這樣，但是聽到劉旭的話，他還是痛苦的捏了捏手，然後將杯子摔了，拿起酒壇子直接灌！

“老夫問你，案子查完之後，她到底是死還是活！”

劉旭有些捉摸不定的看著孫思邈，老先生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醫術，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家人，難道，這就是其中的一個?年少輕狂?

嘭的一聲，劉旭被踹了一腳，孫思邈氣得發抖，劉旭果斷不敢亂想了，咳嗽了一聲。

“抽出了細針，她這兒，還有沒有問題?”

劉旭指了指腦袋，要他安排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子很好辦，但是安排一個神經病患者，他就覺得沒什麽好的去處了，這東西在古代實在沒有先例。

孫思邈沉默了，然後狠狠咬牙。

“我會將她治好！蕭氏當年不是留下了一個佛堂嗎，以後她就住在那裡，你要虧待了她，你試試看！”

老先生很霸道，劉旭很無辜，她和我劉旭有一毛錢的關系啊，李二做的孽，憑什麽就要塞到我手裡！又不是你的私生女，你那麽著急做什麽安排啊。

沉默了半響之後，孫思邈就頹然走到了門口，那裡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孫思邈躺在那裡，喃喃自語，聽不清說什麽，一些造孽啊什麽的，劉旭沒太多興趣，準備遠遠的走開。

“小子，老夫替那些人謝謝你！”

劉旭凝住了身體，隨即莞爾一笑，繼續向前，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些人，劉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開始以為這世界是美好的，可是當你一塊一塊揭開上面的偽裝，就會發現，裡面充滿了醜陋不堪。

徐慧是誰，歷史之中，可以說是唯一鬥敗了小武的人，在李二的時代，差不多年歲進宮的徐慧最後成為了充容，而小武卻一直只是一個才人。電視劇裡李二與小武的纏綿什麽的都是騙人的，或者說，小武與李二幾乎是沒有感情，只有防備的，若非李君羨陰差陽錯的替小武擋了一次災難，或許歷史上就沒有了一代女皇。

李二是千古一帝，這誰都懷疑不了，但是李二也是個凡人，他也喜歡閑暇之時，與自己的妃子皇后談談世俗的感情，喜歡女子的小女兒之態。長孫是個完美的女人，她垂坐高堂，可母儀天下，半倚錦榻，可迷倒眾生。雖然她面對劉旭的時候，會是不是的扯一扯劉旭的耳朵，但是這不妨礙劉旭堅持資治通鑒當中的描述。

歷史上，長孫的離去，對李二的打擊很大，而這時候，徐慧出現在了李二的面前，她幾乎是長孫的縮影，有貌，有才，而且還與長孫一樣，有著特殊的納諫之法，能讓李二欣然接受，而非自己丈人魏征那般死硬填塞。

所以長孫之後，徐慧獨寵后宮，這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但是關於她的死，劉旭總覺得不如歷史上寫的那般美好，哀傷殉情，原諒劉旭不太相信這后宮的愛情，可以達到如此地步，粉墨得太多，就失去了真相。但是劉旭覺得，一個千方百計的將兩個女兒都送入皇宮還分別侍奉兩代君王的父親，目的就如此單純麽?

自從見識到了許敬宗編纂的歷史之後，劉旭就再也不把史冊當作是真實的了，人都是利益個體，許敬宗能胡亂編排，為什麽其他的史官就不行?所以，當劉旭步入房間，看著假裝睡眠的徐慧之後，喟然的歎氣。

“你若實在不想說，我也不強求，原因已經找到一些，只要我再尋到浸染細針的藥物，這案子，也就算破了。感業寺只有這麽大，保證你每日都瘋一次，那這個藥就不能離得太遠，你覺得我找不到麽?你覺得你死了，就能阻止那些心思?”

每天瘋一次用一些劉旭不知道的藥物達到，這很正常，但是每天瘋幾次，那就純粹的瘋子了，孫思邈信誓旦旦的說能治好徐慧，那徐慧就根本不是真正的瘋，至少，那十次裡面，不是全部的瘋狂，她之所以如此，只不過是求死罷了。

徐慧依然閉著眼睛，只是胸口越來越劇烈的起伏，實在有些掩耳盜鈴了，罷了，人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劉旭隻負責破案，她若不想說，那就自己去找吧。

才要起身出去，徐慧就睜開了眼睛，一把將自己的青絲撓亂，然後雙手緊緊的掐著劉旭的肩膀，直接將劉旭抱住，俯身下來，在劉旭耳邊輕輕的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就是一聲尖叫，一口咬在了劉旭的肩膀之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劉旭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那是真咬啊，甚至，自己都能感受到肩頭的鮮血往外溢出。

“公爺！”

門口的宮女進來了，臉色駭然，這個瘋子若是傷著了劉旭，她們會很慘，掄足了拳頭，就想一拳頭將徐慧從劉旭的肩膀打出去，或者直接打死，這是她們認為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徐慧閉了眼，脖子邊明顯感覺到有液體滑落，拳頭都要到徐慧的後腦了，劉旭向後一躺，倒在了床榻之上。

“滾出去！”

胸口在劇烈的起伏，那是忍受肩頭的疼痛，看著還準備再次“斬殺”徐慧的兩個宮女，劉旭怒聲喝道。

才從皇宮裡回來的吳明剛好看到了這一幕，目瞪口呆，隨即反應過來，莞爾一笑，趕緊將兩個宮女打發了出去，“貼心”的給劉旭扔了一瓶最好的外傷藥，他也躬身出去了，甚至，還帶上了房門。

絲毫不要懷疑吳明對李二的忠誠，若是以前的徐慧，就算劉旭再被李二看重，看見劉旭現在這樣的狀態，劉旭必然都是死路一條，但現在的徐慧不是，若是能將那群人一網打盡，吳明覺得，徐慧這樣的人，再來十個都無所謂，只要劉旭願意幫忙，他吳明現在就能去皇覺寺裡再找，然後將她們扔到劉旭的床榻之上。

吳明的一切動作劉旭都看在眼裡，他是個閹人，劉旭咒罵他生兒子沒已經沒有了意義，徐慧也能感受到人已經走遠了，緊咬的牙關緩慢松開，也不管自己壓著的是誰，身體抽搐著哭泣得厲害。

“你已經成功的將我拉扯進來，起來吧，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你這樣壓著，我很難受。”

尷尬總要緩解的，換成別人，劉旭倒是很樂意享受一下， 但是面對曾經李二的妃子，劉旭實在沒有心思，李二不在乎，宮女才人被他賜出去的也不少，但是劉旭很在乎，他總有一種把李二給綠了的感覺，這讓他有些心驚膽顫。

“父親瘋了，他長哭的跪在我面前，他想讓我回到宮裡，回到陛下的身邊，因為只有這樣，妹妹才能入宮，妹妹也瘋了，皇后娘娘說侍奉君主，非妖媚之色，當屬才也，她自認為自己才學無雙，定能得太子恩寵，他們是我最親的人啊，父親說，只要我任由他們將那針頭扎入，我就肯定能再回宮中，可是等到我知道自己醜陋的赤裸身體投井之後，我就在想，為什麽我還要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抽泣的徐慧哭得很是絕望，劉旭心裡也有些冰寒，他假設了太多，可惜沒假設到，徐慧的每一次都是裝瘋，因為只有這樣瘋狂的時候，她才能保持一絲的清醒。

藥品找到了，是一種紅得如同鮮血的液體，不知道從什麽東西裡面提煉出來的，拿罪囚試驗，只需要三滴，人就能置於幻境，將人內心的極樂或者極悲徹底的釋放出來，但也僅僅如此，脫衣跳舞這樣的行徑，還不足夠。所以就需要一個人來幫助，而且，那人必須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劉旭不敢想像，一個父親該狠心到什麽程度，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女兒被人剝落成一個赤裸羔羊，再被推入井中，他就不怕有個萬一，沒來得及救治自己的女兒?

“欲望啊，嘿，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玄奘幸苦取經，到底還是失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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