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拳頭都捏得無法再緊了，嘴唇都在顫抖，李承乾則是直接將手裡的茶杯都給摔了。直接從錦墩上站起，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父皇，一手就抓住了老吾那斷臂的肩膀。

“你再說一次！”

身體都在顫抖啊，可想而知，李承乾此刻，是多麽的激動。

“勝了，我們勝利了，殿下，我們大唐，勝了！”

李承乾怔在了原地，他好像忘記了怎麽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李二則是直接，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豪邁，奔放！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啊，劉旭，你終不負朕，你不負朕啊！”

李二雙臂大大的張開，仿佛擁抱整個大唐，仿佛呼吸整個天地間的空氣。

他此刻在享受，享受一股自豪。

天下都以為劉旭必敗的時候，他李二沒懷疑，他一直站在這裡等，如今，他終於等到了啊。

天下有誰，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或許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長孫。

“擺宴，將人都請來，朕要在太極殿宴請諸卿！賀，當大賀啊！”

李承乾還沒領命，李二已經直接轉身，他此時，不會與自己的兒子共同歡慶，他要將這消息告訴長孫。

走了一步，他突然又停步，然後，快速走到老吳的面前，左右看了看，嘿嘿兩聲。

“來來來，陪朕一起去甘露殿！”

說完，也不理睬老吳反應如何，直接拽起了老吳，此刻，他的病也好了，隻覺得全身都充滿了氣力，直看得吳明和李承乾楞眼。

李承乾此刻也激動得說不了什麽了，哈哈一笑，看了吳明一眼。

“去去去，趕緊跟著去，我自己去發令，好呀，這家夥終於算是將消息給帶回來了，娘老子的，還以為他死了呢！想不到給咱們帶來這麽搭的驚喜，好！我李承乾的兄弟，誰他娘的敢說誤國！”

....

太極宮，甘露殿。

長孫此刻也不種花了，也不吟詩唱賦了。

她已經好久沒做這些事情了。

她的頭髮本來一直烏黑的，可是這幾年來，已經有了許多華發。

她這些年來，喜歡獨自一人靜靜的坐著，一天之中，除了佛堂，禪室，就是坐在甘露殿裡，一人發呆。

她很多時候，連后宮都不想管了，好在這時候的后宮，其實已經不需要她來管了，也沒人敢亂來，因為調皮的一人，李二直接一封聖旨，將那妃子給踹出了皇宮，她的家族，也被李二放到了戰場之上，你們不是喜歡鬧嗎，你們不是說劉旭誤國嗎?好，我讓你去打仗，看你誤國不誤國！

李二這事情做得有些任性，但是沒人敢勸解，長孫無忌都閉嘴不言，誰能說些什麽?誰又敢說些什麽?

也就是這事之後，長孫越來越清閑了，她心也越來越靜，除了每日望一望西域方向，其他的事情，她幾乎都不怎麽動了。

“娘娘，皇長孫李象殿下求見。”

宮女上前稟報，將長孫從沉思裡喚醒。

長孫怔了一下，然後皺了下眉頭。李象自從上次惹了李二生氣之後，連皇長孫的位置都危險，如今李二不理他，他只有每天前去求長孫。

長孫也是無奈，但是，她也不準備管這事情了，一個人的成長，一定要吃一些教訓，若是她幫助李象渡過這次難關，那以後呢?大唐的天下，交到他這般懦弱人的手裡，誰會放心?要知道，長孫其實也是一個性子剛烈的人物。

“讓他走吧。讓他好好想一想。人，在這個世上，一定要有良心，普通人要有，君主也要有上一些，不然，只能眾叛親離！”

宮女矮身稱諾。

只是，她才出去一會兒，又快速轉身回來了，身體都在顫抖，神情激動，竟然話語也說不出來，長孫眉頭索得更深。

“怎麽?那混帳說了什麽?”

宮女搖頭，努力的呼吸，然後，按住胸口，跪拜下來。

“娘娘，剛才回宮的宮女說，晉國公劉旭家裡的吳管家，奔馬入皇宮，一邊走，還一邊喊，說是，說是.....”

這宮女突然又激動起來，可算是極壞了長孫。

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又狠狠咬牙。

“你說，劉旭到底怎麽了?”

“勝了，大勝啊，說是陣斬幾十萬人呐，娘娘，國公爺勝利了！”

終於算是說全了，長孫愣住，然後猛然上前，臉上一片怒色和著急之色，她是持過槍殺過敵的人，手勁可是不小，將宮女的肩膀都掐紅了。

那宮女不叫一聲疼，淚流滿面的，她是替長孫高興啊，她知道長孫此刻的心情。

“勝利了，晉國公勝利了！”

長孫直接暈倒了過去，她到底不是李二。

她緊繃的神經，持續了這麽久，這一松了，她就這樣倒了下去，然後，甘露殿裡，一片驚叫。

李二到來的時候，宮女們正急急忙忙去找太醫，身邊陪著的人，剛好將長孫給弄醒轉過來。

長孫的淚水，就如同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一邊哭，一邊笑啊。

李二看見了，她還是笑，笑得像個傻子似的。

然後，李二也笑，兩夫妻一起，如同兩個傻子，放聲長笑。

這時候，哪裡顧忌什麽皇帝的風范和皇后的儀容啊，他們只知道，自己兩人很高興，高興得不成！高興到，只有一場大醉，才能平息下來。

要大醉，自然要好好喝酒。

長孫與李二一起到了太極殿。

群臣已經到來了。

這時候，李二走得昂首挺胸，就如同他初登大寶一樣。

其實也是差不多，他李二第一次賭博，是在洛陽與王世充作戰，第二次大賭博，是玄武門事變，第三次，就是讓劉旭去西域。

每一次，他成功了，他就是這樣走路的。

他覺得，只有這樣走路，才能將自己心裡的得意，全部展現出來，將心裡的驕傲，全部散發出去。

“諸卿安好，夫晉國公劉旭者，國之棟梁，以六十萬大軍，破敵一百二十萬，兩次大勝，一次陣斬二十余萬，一次陣斬四十余萬！敵人聞之膽寒，朕聞之，甚是欣慰，不，該是驕傲也！朕之大唐，有如此猛將，何俱邊疆不定?亦有如此良臣，何愁家國不興！諸卿，劉旭尚未班師，然，朕以為，當為止賀，朕與諸卿，亦當舉杯面西，敬我國之柱石，敬我大唐好男兒！朕曰，劉旭，殺得好啊！朕敬你，乾！”

群臣舉杯了，一句乾杯，連太極殿都震動起來了。

李二哈哈大笑，他此刻，是多麽的豪邁，多麽的舒坦。

長孫雖一言不發，但是從她滿面的笑容之上，諸人都已經可以看見，她此刻，只有比李二更加驕傲的，畢竟，劉旭算是她的弟子，也是她的半個兒子。皇后護劉旭，天下人誰不知道?此刻，只怕天下人都會稱讚她皇后娘娘一句，護得好！

但是長孫心裡也有難受的，她看見老吳那一身襤褸的樣子，百煉金鋼打造的鎧甲，如今都已經成了飛絮一樣，就可以想象，那一戰，是多麽的壯觀，多麽的凶險，多麽的殘酷。

劉旭能在那一戰之下活下來，又是多麽的不容易，活生生的在沙漠裡熬了那麽久啊，長孫想到這裡，就心疼得不成，劉旭哪裡是這樣吃苦的人啊，他應該就是那種拿著折扇，在天津橋透，看著柔軟扶柳，吟詩唱詞的翩翩公子，怎麽能夠這樣吃苦啊?他是為了什麽?裡面肯定有為了她長孫吧?

想到這裡，長孫又心裡甜了起來，嗔怪的罵一聲臭小子，她就想到，以前劉旭小時候的趣事，想著想著，就咯咯的笑了起來。

今夜的長安，注定是要喧鬧的，皇帝解了宵禁，放了煙花，載歌載舞，他們需要為大唐的英雄，遙遙祝賀。

炮竹聲直接沿著長安一直往阿房鎮響。

長樂早就已經從小武哪裡知道了消息，她現在又是哭，又是笑的，好像李家人的傳統都是這樣。魏玲兒幾人就不同，他們就只是哭，哭得好像劉旭死了一般，看得小武無語至極，你們這樣，是在詛咒夫君啊?我是不是應該再跑一次西域，將夫君給迎回來。

轉來轉去，小武算是明白了幾人為什麽哭了，老吳一身布條子一樣的裝束，她們這是心疼夫君呢，這就讓小武更加無語了，跳上前去，將還在那裡炫耀的老吳就是劈頭蓋臉一頓亂罵加棍棒。

“滾！”

一聲罵，算是將老吳給罵醒了，然後老吳憨笑著摸著頭，對著長樂她們又拜了一下。

“幾位夫人啊，你們別著急啊，我這裝束，那是給皇帝還有其他人看的，這樣，也顯得咱們贏得足夠艱難不是?其實公爺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還胖了不少，每天住在戰車陣之中，沒個地方鍛煉，想不胖也難啊。

其實啊，與西域人打仗，除了最後一戰，咱們幾乎是沒怎麽動。咱們的戰車陣，就如同鐵殼子一樣，將咱們圍在當中，敵人又被火藥給炸破了膽，哪裡敢隨便攻打?最後那一戰啊，是因為他們想逃跑了，這才拚了命，要不然啊，咱們還能贏得更輕松一些。”

說完，他又嘿嘿的傻笑起來，長樂幾人聽得一楞一楞的，然後轉頭看向小武。小武撇嘴，將幾人扶著坐了下來。

“是是，差不多也是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去了高昌之後，那群人，連高昌城都沒過來攻打，一直包圍著夫君，我開始著急，派了些人去查看，但是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只要他們如此緊緊咬著夫君，夫君就是最安全的。我準備聚集了人前去幫忙，哪裡想到，根本就不用，我人還沒聚齊了，逃命的人就到了高昌城下，我開始嚇了一跳，以為夫君那裡出了差錯，打開城門，準備前去營救，哪裡知道，那些個逃兵，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戰鬥之力，老吳他們幾百人，追著那些逃兵兩萬人打。我前面一阻，好嘛，他們就直接跪在地上投降了。就這樣的慫貨，他們也配與夫君作對?不過是仗著人多，唬一唬，一旦吃了敗仗，其實他們就已經垮了。如今啊，夫君什麽都不用做，就帶著大軍，遠遠的吊在他們後面，看著他們，出了恆羅斯，就可以班師回朝了。簡直與西域一遊差不多。”

小武說得輕松，見老吳還傻笑著站那裡，就氣不打一處來，幾棍子將他打了出去，沒個眼力的，都在家呆了這麽久了，還在那裡得瑟，活該被打。

長樂拍打著胸脯，然後又是瞪了一眼小武。

“也不能這麽說，夫君陣斬幾十萬人，那是鐵打的事實，換了別人，去試試?李靖號稱軍神， 還不是連玉門關都不敢出去?夫君就是有本事，誰敢說不是，我撕爛了他的嘴！”

小武連連笑著稱是，這時候，她居然也不在乎長樂的主婦似的發言了。

“夫君也是受了大苦的，不說別的，就是那大漠之中，呆了那麽久的時間，他吃東西，一向最是講究，那麽久時間，吃的都是些什麽啊，還不夠可憐?他本應該是天底下最風流瀟灑的才子，為了這家裡，如此被折騰，咱們做婦人的啊，該好好心疼心疼夫君，等他回來啊，得好好的伺候於他。”

這是魏玲兒的話了，可憐她老老實實溫溫柔柔的一個人，鼓起勇氣說出這番話來，將小武逗得想笑又不能笑，算是憋壞了。心裡直罵，夫君劉旭以後回來，算是真正享受齊人之福了。

“是是是，玲兒該是好好伺候夫君，這幾年啊，一個人睡著，還老是叫著夫君，我與她睡了一晚上，哎呀，直接抱住我，將我的手啊，向她那軟綿綿的地方按呢。”

雲嫣說話就大膽得厲害，小武徹底的憋不住了，黎環本想也說一句，卻是被逗得直不起腰來，魏玲兒耳根子都紅透了，羞澀得不行，卻又不能上前與雲嫣理論，她可不是雲嫣的對手。

煙花在天空當中炸響，阿房鎮又熱鬧了起來，公府的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禦筆金字的晉國公府幾個大字，閃閃發亮。

歡聲笑語，賀喜滿滿。

長空書院的閣樓之上，一女子遙遙相望，煙火落下，她抿嘴一笑，轉身進去，打開厚重的書冊，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貞觀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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