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一臉的無所謂和悠閑。毫不在意的臉色讓熊章火從心中起,他抬腳便對著施夷光正裝著炭的銅盆一踹。
‘哐當’一聲,銅盆被熊章踢得撞在房柱子上,裡頭裝好的黑炭飛了出去,散了一地。些許還飛到了屋簷外。
躺在已經下了薄薄一層的雪面上,格外惹眼。
施夷光蹲在裝煤炭的麻袋子旁邊,手裡還拿著一個將從煤袋子裡頭取出的一個黑炭,眼睛呆呆的盯著被熊章踢飛了的銅盆。
眨了眨眼。
施夷光站起身,轉身怒瞪著熊章,捏著煤炭的手掌一用力,那一塊煤炭化成齏粉,散在屋簷底下的地上。
“熊章,你腦子被門夾了麽?”施夷光瞪著熊章的面上怒氣不掩,雙眼瞪的通紅。她這暴脾氣,若不是在做任務和明確要求隱蔽自己的情況下,那是十頭牛都拉不住的。
熊章看著面前發怒的施夷光,帶著紅的眼睛怒瞪著自己。他看著她瞪圓的杏眼裡頭自己的影子,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絲莫名的愉悅。冷冷的面上竟勾起了一個淺笑。
比起她那漠然無所謂的態度,他似乎更滿意現在這個模樣。
“活該。”熊章看著施夷光,勾起的那一抹笑被掩下,又冷冷的說道。
施夷光被引得怒火中燒,抬起手就向著熊章一巴掌扇了過去。
熊章也不是個傻的,站那兒讓施夷光打。身子一側,便躲了過去。順手還將珠釵往懷裡頭一揣。
施夷光扇了一下沒扇到,身子往前一躍,逼近熊章抬起那只因為捏過煤而烏漆墨黑的手向著熊章的脖子劈了過去。
熊章眉頭一皺,再往旁邊閃開了身。
施夷光腳尖踮起,躍上房柱,借力一點,飛身便踢向熊章的心口。
熊章將才閃過來時已經背靠著屋搶,退也退不開,側也不好躲,乾脆也就不躲了。乾脆抬手接住施夷光的招式,抓住她的腳踝,手上一旋。
施夷光招式激進,隻想打人,沒想防守。被熊章這樣一出手,身子也跟著腿旋轉了一圈。而後她抓住房柱,另一隻腳在熊章旋第二圈的時候向著他的腦門兒側踢了過去。
熊章偏過頭低身躲過,施夷光趁機收回將才的那隻腿,掩著的手掌張開便向著熊章擊了過去。
熊章抬起手一邊一隻抓住施夷光的手,死死的抓住不讓她抽出來,而後向著自己的身子一拉。
施夷光沒處借力,兩隻手便被熊章拉著,毫無保留的向著熊章的身子貼去。
拉住施夷光的身子猛的一貼近,兩個人的上身撞在一起。緊緊貼著。
貼近的一瞬間,施夷光忽而眼睛一瞪,張著嘴倒吸一口冷氣,呆滯在原地。
熊章拉著施夷光的雙臂沒有放,隻往著自己的身後一繞,讓她的手臂環住自己。讓熊章萬分驚訝的的是,施夷光竟然沒有反抗,那兩隻手臂任自己圈在了她身後環住。
熊章面上的冷色不知不覺散去,隻勾了勾唇角,伸手一隻環住施夷光的腰,一隻抬起捏住她的下巴。將施夷光呆滯的通紅的臉頰往上一提,緩緩道:“這麽不想跟我牽扯,如何一近身還會臉紅。”
施夷光又是倒吸了一口氣,緊緊的抿著嘴,面上如煮過一般。她抬手向著熊章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狠狠一打,咬牙切齒的道:“去你娘的!”而後皺著眉頭弓起了腰。
她雙手抱著胸口,身子慢慢的蹲了下來。
剛剛熊章拉的太猛,撞向他身子的一瞬,也撞向了他懷裡的挽著花的珠釵。
熊章懷裡的珠釵,那麽硬,那麽猛,正巧不巧,扎在了她的胸上。
施夷光抱著胸垂著頭,一絲絲的吸著冷氣。
才開始發育的胸啊。縱使不大,那也不能這般蹂躪呀。
熊章看著忽而蹲下身子垂著頭吸著氣的施夷光,面上怔愣,亦是跟著蹲了下來。
“如何了?”熊章縱然關切的問,聲音也有些冷。
施夷光沒有回話,抱著胸口,用手腕悄悄的揉著,好一會兒,痛疼散了些看,這才抬頭看向熊章。
她的面色很冷,不是往常的淡漠的冷漠。是冷,發自冷心的冷。施夷光盯著熊章,開口冷冽的道:“關於那日救你的事,我壓根就不想救你。不過是被迫,沒什麽恩情好講。所以以後,不要來找我了。當你我從未識過彼此。”
說著,施夷光撐著腰,冷漠的雙眼看也不看熊章,隻起身向著倒在地上的銅盆走去。
“那若是我執意向令尹要人呢?”身後的熊章站起身子,看著施夷光的背影,面上慌張一閃而過,而後便是往常的冷然。
施夷光撿著盆子的動作一頓,她轉頭看向熊章,面無表情的道:“那我便離開楚國。”
說著,她彎下身子,開始撿起地上散落的煤炭。
“我要走,熊申也攔不住。”施夷光低身在地上撿著煤炭,聲音緩緩,沒有任何溫度。
熊章看著施夷光,冷冷的面上黑了下來。他抿著唇不發一言,好一會兒,才從懷中掏出了被他捏彎了乾的珠釵, 走進屋內,放下。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還不還,是我的事。”熊章冷冷說罷,也不待施夷光回話,轉身變向著雪裡頭行去。
施夷光沒有回頭,隻蹲在地上一塊塊兒的撿著煤炭。一言不發。撿好煤炭,點起火,又拿了兩個囤起的瓢瓜,放到火堆裡頭。這才端著盆子向著屋內行去。
走到屋內,施夷光目光落在桌案上放著的琉璃珠釵。想也不想,便放下手裡的盆子,走到桌案邊,拿起珠釵走到門口往雪地裡一扔。
珠釵落在熊章行過的腳印上。施夷光斂下眉眼,回身關上門。挨著桌案坐下來,沉著臉拿起桌案上的書籍,緩緩打開。
青銅盆裡的炭火越燃越旺,烘的屋子裡暖暖的。窗戶還撐開著,因為沒有對著風口,通屋裡越來越暖,屋外大雪紛飛,如漫漫輕花。遮蓋了世間的屋簷和綠意。空茫寂寥。
院子裡頭的雪很快便下了厚厚一層。蓋住了走過的痕跡和腳印,也蓋住了院子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