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不知為何起又不知因為滅的火就這樣被無聲無息的澆熄了。
船艙中不知是不是因著火爐放太多的緣故,竟有些熱了起來。兩邊的湖風吹不進,珠簾錦布又擋著,不大會兒就稍嫌悶熱了。
熊朝轉頭,看著跪在艙門旁邊的奴仆,一手端著盛著果酒的三腳青銅爵,偏頭道:“把簾子撩開些許。”
“諾。”跪著的奴仆應聲。而後起身將一邊的簾子和珠翠撩開。顯露出外頭吹著龠管,彈著瑟,吹著笙的樂妓。
身材姣好,面容美麗。雖是初冬之時,卻也是隻著一件不厚不薄的刺繡長衫。隨船在湖中行著似乎感覺不著寒冷一般。
羋丘目光從外頭的樂妓身上掃過,轉頭笑著道:“要不咱們來翻木牌罷,輸了就喝酒?”
熊朝跟端叔羽聽著羋丘的話,眉頭皆蹙,正要開口,一旁的呂陽生卻是笑著接道:“好啊。”說著,向著旁邊的奴仆高聲道:“斟酒。”
端叔羽聞言,起身走到羋丘旁邊坐定,板著臉道:“那我可不玩兒。你到時輸了我便替你喝。”
羋丘轉頭看著端叔羽,眉頭蹙起,撇撇嘴,道:“沒趣。”說罷,抬頭看向又安靜坐熊朝身後的施夷光,帶著恭敬詢問道:“秉文先生可來玩兒?”
這邊的薑許跟呂陽生都沉著臉看過來。
奴仆已經在長案上擺好了木牌。
施夷光默然的呆在後頭,抬頭看了眼羋丘,又低下頭去。搖了搖頭。
見施夷光不來,羋丘也不勉強。除了端叔羽,幾個人都玩了起來。
一圈圈下來,竟幾乎都是兩個姑娘在輸。
羋丘有端叔羽坐在一旁替她喝,無所畏懼。薑許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喝了一爵又一爵,不大會兒面上就冒著紅暈了。
又是幾輪下來,薑許端著杯子,話說的緩慢,輕呼著氣:“有些喝不下了呢。”說罷,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羋丘,和撐著胳膊守在她旁邊的端叔羽。目光偏過,落在熊朝身上。
很快又挪開,端著杯子就要喝。
熊朝的面上沉了沉,終究是沒有忍住,撐著桌案起身攔住薑許手裡的酒。
“我來替你喝罷。”熊朝沉著臉說著,而後拿過薑許手上的酒爵,一飲而盡。
薑許也不阻攔,隻端正的坐著,一手撫著自己有些燒的臉頰,看著替自己喝著酒的熊朝。
一直未曾開口的施夷光聞言,抬頭,看著熊朝用紫玉冠束著的頭髮,看著他一飲而盡手裡的酒杯。
翻了個白眼,又低下頭。
熊朝喝完,將杯子遞回薑許面前。沒有多言。
薑許也沒有多言,只是回頭看著羋丘,溫笑道:“咱們繼續罷。”說著,親自端著酒壺斟滿了酒。
羋丘看著一臉酒氣的薑許,眉頭蹙了蹙,有些猶豫道:“要不,咱們換個玩兒的?”
“嗯~”薑許嬌嗔著搖搖頭,回身將酒壺放定:“正在興頭呢。”
聞言,羋丘也不好再攔。
一輪木牌又開始。
片刻之後,輸的薑許端著酒又該喝了。
她端著酒爵,輕歎了口氣,摸了摸燒紅的耳鬢,便要喝下去。
熊朝再一次撐著長案起身,攔住薑許的酒爵,端了過來:“我替你喝罷。”他面上無甚波瀾,端著薑許的酒爵便一飲而盡。
飲盡,放回薑許的案前,不多言。
薑許看著熊朝,目光落在放在面前的酒爵上,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而後抬頭看著熊朝道了一句:“多謝。”
坐在熊朝身後的施夷光抬頭,看向薑許,目光落在她頭上帶著的花釵上。撇了撇嘴。嫌棄的看了眼面前的熊朝。複而低下頭。
明明拒絕了,卻還受著別人的好。
熊朝也是個喜歡受虐的,天涯何處無紅花?偏偏盯著這一朵瞧不上他的,死勁兒的往上湊。
又過三巡,熊朝本就喝酒喝的少,頭也開始暈乎起來。木牌還在翻,爵裡的酒還在倒。他按著暈乎的腦袋,呼著氣,轉頭看向身邊垂著腦袋的施夷光,湊到她耳邊。
一感覺到耳邊溫熱的氣息,還帶著酒氣,施夷光眉頭皺起,抬頭看向湊到自己耳邊的熊朝。
熊朝雙鬢微紅,一手扶著頭,看著施夷光的眼神迷離深情。
“要不,你去幫她喝罷?”
“?”施夷光挑眉看著面前有些微醉的熊朝。
熊朝看著施夷光的眼裡帶著溫情,迷離著又道:“我說,要不你去替齊薑喝酒?”
要她,去替他,為他的心尖尖兒喝酒???
“腦子瓦特了?”施夷光黑著臉看著眼神迷離的熊朝。壓低了聲音,亦是湊上前:“熊朝,你能不能要點兒逼臉?”
施夷光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著。
人家壓根看不起你還死皮賴臉的扒拉著。
“哥,你還來不來?”旁邊的羋丘高聲問道。
熊朝擺擺手,帶著醉意的聲音很緩慢:“你們先玩一圈兒。”
羋丘癟嘴回頭,跟著薑許她們又開始翻起了木牌。
這邊的熊朝一邊低著頭解著自己腰間系著絲絛的碧玉,一邊輕聲道:“我給玉給你可好?”
施夷光聽得白眼又是一翻,看著帶著醉意的熊朝。暗歎一句爛泥扶不上牆。
“不要玉,只要錢。”施夷光說著,身子向著熊朝的耳邊湊去:“一杯一銖金。”
熊朝解玉的動作頓下,面上因著喝酒染上的紅暈更紅了。他抿著唇, 轉頭看向湊在自己耳邊的施夷光。
施夷光回身,離開了熊朝,坐定了身子,看著他。
熊朝點點頭。
施夷光跪著的身子挺直,看向對面端著酒爵要喝不喝的薑許,撐著身子,按下薑許手裡端著的爵。
正玩兒著的幾人皆是轉頭看來。
施夷光已經坐定在桌案邊,拿起案上的空爵斟滿酒。
“公子讓我替許姬娘娘喝。”說罷,端起爵一飲而盡。
這邊的羋丘驚訝的看著施夷光,又看向她旁邊微醉的熊朝。
薑許聞言,卻是眉頭一皺,看著熊朝不滿的瞪眼,又看向施夷光:“你用什麽身份替我喝?”
“什麽身份?”施夷光坐在熊朝旁邊,看著薑許,大眼睛眨著:“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