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個盤子大碗滿滿當當擺了一桌,端看色澤,也能看出幾分火候,沒有幾十年灶上的功夫,是絕對做不出來的。至少史家專用的大廚是不行的,做一樣兩樣還行,要整這麽一桌,就有點兒難了。
老太太有些遲疑,“這是?”她預料到這次昭昭的家人主動邀約,一定會十分正式,卻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些。
心力交瘁的乾昭昭抱著最後一道大菜走出廚房,趕在月朗朗前面,搶先道:“阿姨,這是我們從外面請的大廚特地準備的,絕對不是自己做的!”
魏白沒看見滿桌子的菜,眼裡只有吃力地抱著一個大罐子的乾昭昭。他連忙上前兩步,從昭昭手裡接過罐子,乖乖!分量果真不輕!
他有些好奇,鼻子微動,卻聞不出是什麽。“這也是吃的?放哪兒?”
乾昭昭指了指大圓桌正中空出的位置,“擱那兒就好了,你們喝什麽?一會兒還得說案子,就沒準備酒。果汁行嗎?鮮榨特調的。”
“行,我跟你去端。”兩人肩並肩,又鑽進了廚房。
進了廚房,乾昭昭的臉才一下子垮了下來。她抓著魏白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小聲道:“怎麽辦怎麽辦!你媽媽肯定得看出不對勁了!我早跟朗朗姐說不要用力過猛!她偏不聽!”
她雙手微微顫抖,欲哭無淚道:“你知道最後一個罐子裡是什麽?”
魏白看著她的模樣,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是什麽?不會是什麽活煮猴腦吧?”
“額……”乾昭昭一愣,為了這傻鐵塔不著邊際的想象力,她似乎沒有開始那麽緊張了,“那倒還不至於。就是一份,大份的,正宗的,跟百十年前宮裡的做法一模一樣的,佛跳牆。要煮好長好長時間的那個……”
她滿懷期待地看著魏白,“鐵塔,你媽媽看起來就不是一般人,她要是看出問題來,你可一定要替我兜著!”
魏白也有點傻眼,先不說那一大罐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百十年前宮裡做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如果真如昭昭所說,是“正宗的”,那光是那些繁雜的材料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找全的。
自家親娘固然吃不出從前宮裡的味道,可那玩意兒至少要煮十多個小時,她還是知道的。這是任何大廚都沒法改變的。
除非……
魏白想了想,堅定道:“這樣,待會兒你無論如何都別承認那是佛跳牆!就當是東北亂燉!”
乾昭昭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真想躲進房間蒙頭大哭!
不就一頓飯麽?!朗朗姐連時間加速的靈器都用上了!不止那一道佛跳牆,一大桌菜,至少有一半都是這麽做出來的!
她的心都在顫抖,到現在為止,她都鬧不明白朗朗姐到底想幹啥!
餐廳裡的老太太除了最初的訝異外,倒是雲淡風輕起來。她不緊不慢地與月朗朗說著話,看起來相談甚歡。
史明湘乖巧地坐在一旁,看似在認真傾聽,實則眼神和注意力都已經不受控制地飄到了桌上的菜裡,腦子裡只有一句話“怎還不開飯呢?”
待乾昭昭和魏白端著兩大扎果汁入座的時候,史明湘的雙手已經不由自主地舉起了筷子!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月小姐,今天也沒什麽外人,我就不與你客套了,這就開飯吧?也別耽誤小白和昭昭他們一會兒談案子。”
“好,那就開飯吧。我看史姑娘也餓了。我和昭昭平日只有兩個人一起,不懂什麽規矩,還請兩位也不拘小節,自在便好。”月朗朗含笑應道,看向史明湘的眼神莫名多了幾分寵愛。
史明湘眼中閃過精光,一筷子便插向離自己最近的一盤紅燒肉。隻小小咬了一口,她便驚喜道:“阿姨阿姨!你快嘗嘗這個!是鹿肉哎!你快嘗嘗,看是不是2歲的小鹿,我覺得還是野生的呢!”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老太太嗔怪道,“誰能有你的嘴刁?你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喜歡就多吃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史明湘說話的時候,自家準兒媳有一瞬間僵硬,老太太還是十分敏銳地察覺了。想來這食材的來路有些貓膩,不過老太太自認又不是自家那死腦筋的兒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什麽。
魏白心裡也咯噔一下,他倒是把史家這位給忘了,那舌頭就跟成了精一樣,從小又沒少吃好東西。看來今天八成要露餡,他心中歎氣,還是早早想好說辭為妙。
魏白悄悄給乾昭昭試了個眼色,乾昭昭欲哭無淚地微微點頭。那麽明顯一老饕,她怎麽會看不出來?
不過月朗朗似乎對她很是喜歡,親自取過一隻空碗,盛了滿滿一碗佛跳牆遞到史明湘面前,“來嘗嘗這個,你肯定喜歡。”
那一大罐,剛打開蓋子的時候,眾人還不覺得,可隨著月朗朗這麽輕輕一攪動,頓時香氣四溢,隻叫人聞一聞就要醉倒過去!
魏白清晰無比的聽見自己身後牆角無人處,傳來“呲溜”一聲!和平日裡毛毛看著自己吃夜宵時,發出的咽口水聲一模一樣!
好在史明湘這貨的口水聲更大,將毛毛的動靜徹底掩蓋了下去。
她迫不及待地從碗裡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 頓時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好次!則燉菜的女兒紅自掃二斯年!”吃得捋不直舌頭的史明湘還不忘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月朗朗也笑得眯起了眼,“不錯,今年剛好20年,用來入菜倒也別有一番風味。你要是喜歡,回去的時候捎上一些。”
“嗯嗯嗯!”史明湘不客氣地猛點頭。
兩碗佛跳牆下肚,她的臉便一片通紅,熏熏欲醉,對來自身邊的投喂更加來者不拒。
月朗朗在一旁很是貼心地勸道:“兩位盡管享用,今夜魏白與昭昭討論案情恐怕也要好些時候,不如大家就在這裡休息,明日一早再離開也不遲。”
老太太也有些微醉,不過到底年歲大了些,胃口不如年輕人。她已經吃了八分飽,但還是禮貌性地沒有放下筷子。聽聞月朗朗這樣說,她倒是沒有拒絕,隻含笑道:“那就麻煩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