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醫生慢慢從口袋裡摸出一支樣式老舊的錄音筆,遞到魏白與乾昭昭面前,“錢胖子有意隱瞞,我也無力追查,可之後卻留了一個心眼。”
盡管肖品紅是剖腹產,還經歷了大出血,但是吝嗇的孫家人還是催著醫生,讓她早早出院了。
盡管知道才幾天時間,檢查也很難有什麽結果,可段老醫生還是悄悄留下了肖品紅母子的血液樣本。所以當肖品紅的幼子再度入院的時候,並未親眼見過這家人的段老醫生還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們。
他強忍著怒火,再一次找來了錢胖子,“小錢,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血漿已經處理掉了嗎?”
“段醫生,您在說什麽呢?史家公子聽取了廣大市民的意見,積極為搶救產婦提供了支持,我怎麽能破壞他的一片好心?”錢胖子有恃無恐地笑著,完全不見先前的恭敬。
“你明知道他的血有問題,不阻止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騙血站的護士,讓那袋血漿逃過檢查?”段老醫生感到了深深的惡意,卻想不明白這錢胖子為什麽要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錢胖子看了看四下無人的辦公室,慢慢說道:“不,我不知道。沒有人告訴過我史明浩得了什麽病,也沒有人提醒我他的血不能用。之所以會出這樣的醫療事故,全都是因為長樂醫院管理不善造成的。”
“段醫生,我說那血漿有急用,那些小護士就可以不檢查嗎?您是聰明人,這件事要是追究責任,也找不到我的頭上來。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
段老醫生一時語塞,錢胖子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可他作為醫院的正式醫生,親自去血站做出那樣的姿態,難道不是在暗示護士他拿來的血漿肯定沒有問題嗎?
但,這樣出於“人之常情”的判斷,認真深究起來,是站不住腳的。按照醫院規定,不管有什麽理由,血漿都是必須經過檢查的。
這個錢胖子並沒有錯。
他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露出猙獰面目的吳家女婿,沉聲道:“你這樣做,就是置那對母子於死地,她分明與你無冤無仇!況且若是史明浩知道這件事,也不會放過你。你不惜得罪史家也要害死那對母子,到底是為了什麽?”
“段醫生,你這話就不對了。”錢胖子搖了搖頭,“我正是為了不得罪史家,才選擇了那對母子做替罪羊。試想一下,長樂醫院傳出有史家人感染了艾滋的流言,那對史家聲譽才是一個打擊。”
錢胖子見段醫生滿臉的迷茫,便帶著得意,好心解釋道:“我需要長樂醫院有這樣的流言傳出,可是這人選卻不能是史明浩。這樣說,您明白了嗎?”
當時的段老醫生是不明白的。直到後來,他才漸漸醒悟過來。
原來錢胖子最初的計劃是在不得罪史家的前提下,將長樂醫院收治了艾滋病人的消息傳播出去,讓長樂醫院的經營狀態陷入低迷,好方便說服自己的夫人以低價將醫院收入囊中。
“雖然後來接二連三出了許多變故,可在錢胖子手中,那些死者都成了他運作的砝碼。就連明浩都成了他的墊腳石,他的死,在史家人眼中成了愚蠢。史家派人來山陰市處理了明浩的後事,與警局打了招呼,想要壓下此事。”
段老醫生同情地看了一眼魏白,“可有錢胖子從中興風作浪,你們警局替他背了黑鍋,那幾年在史家的打壓下,日子可不太好過。”
乾昭昭頓時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聽朗朗姐說,那幾年山陰市警局從省城方面拿到的預算特別少,欠了我們不少錢呢!還是後來蔡叔上位,才慢慢補回來的。”
“小姑娘,原來你是極樂苑的人啊!”段老醫生的兒子段大叔慢慢悠悠地端著洗好的水果走了出來,爽朗道,“看來極樂苑終於又出山了!”
“不不不,我不是!”乾昭昭連忙否認,朗朗姐說了,極樂苑主人的身份要對外保密。
“好,不是就不是,你們的規矩我懂。對了,魏警官,上次我跟你們提過的騷擾電話,查出什麽結果沒?”段大叔往乾昭昭手裡不由分說地塞了一個蘋果,轉頭便向魏白發問。
“什麽騷擾電話?你怎麽沒跟我說起過?”段老醫生瞪了一眼自家兒子。
段大叔有些不滿地抱怨道:“爸,你還說呢!你把我們瞞得死死的,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我們也不知道。把你接回來沒多久,就有騷擾電話追到家裡要錢,你那時候又是那種情況,我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就只有電話?”段老醫生皺起眉頭,反問道。
“爸!你還希望有什麽?一天幾十個電話還不夠?”段大叔氣急,衝著魏白追問道:“魏警官,你們到底查到什麽沒有?現在我爸醒了,那些人不會又找上門來吧?”
魏白搖了搖頭,“那個電話號碼早就已經廢棄了。通信公司也查不到那麽久遠的記錄,隻說那一片應該早就被拆遷了,號碼的主人也沒有來辦理移機。”
“拆遷的那塊地方是不是肖品紅死前待過的廢棄工廠?”段老醫生沉思片刻,突然發問道。
“對!”魏白肯定道,“段老,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段老醫生擺擺手,“那就沒事。我知道那是誰,他們也不是什麽壞人,不會找上門的。”
“爸,你能不能別老是這樣?總是說一半留一半,你兒子我年紀也大了,可經不起這麽折騰啊!”段大叔氣呼呼地說道。
“臭小子,說誰折騰呢!”段老醫生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家兒子一腦瓜,“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打來電話的是不是照顧肖品紅的那對開小賣部的老夫妻?”乾昭昭突然靈光一閃,“其實,他們是受您委托,才會特別關照已經發瘋的肖品紅!”
所以,毛毛才會來找段老醫生報恩!
“也不全是,最初他們也是主動出手相助的。後來我看他們也不容易,才每個月給些錢,托他們仔細照看著。”段老醫生搖搖頭,“總之,他們也是善心人,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