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雪把地面覆蓋了層白色。冬季的夜色還真的比其他的季節要藍得多，不是海的碧藍，也不是宇宙的湛藍，是夾雜在天與地混合著的孔雀藍，就像玻璃瓶中的藍色墨水，不小心被上帝給弄翻，藍色如絲帶般地暈染開來。

　　鄔亦瞳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的景色，嘴中叼著一卷白紙香煙，火光的熱度抵不過天氣的寒冷，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像是隨時要掐滅的樣子。

　　外面的街道上掛滿了彩帶與鈴鐺，鄔亦瞳才想起來了再過幾天聖誕節就要來了，這是北城最熱鬧的節日，所有的孩子在街上不怕冷雪地跑著，心中都相信有這一個聖誕老人。

　　光是想象，仿佛這片大地上的熱鬧便隨即浮現在眼前。鄔亦瞳嘴中一笑，一口煙從縫隙中吐了出來，才明白一切都是這雪給的假象。

　　而裡面坐著的蕭聲克，這又是他第一份工作，這無非是用來打發時間和父母的借口。

　　鄔亦瞳無意識之間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包，那有棱有角的凸起物，裡面裝的卻是如今最離不開的東西。那就是錢。

　　那首歌怎麽唱的來著，鄔亦瞳腦海中回憶。

　　“money~money~money~你呀~你呀~你呀~”

　　歌曲的最後，鄔亦瞳又默默補上了一句，“如果我的錢包有無數的你~”

　　晚上的網客自從斷電之後就再也沒漲過，稀疏的大廳裡偶爾站著一些人在看別人打逃殺樂園遊戲。蕭聲克從前台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那充滿寒意的眼眸看不到任何炙熱的東西，甚至感情。鄔亦瞳從來沒見過如此冷酷的人。

　　“這，不是你最初的帳號吧?”冷冷的聲音，在這季節讓人激起疙瘩，鄔亦瞳看了好幾眼，他真的覺得蕭聲克的臉真的不是一般白。

　　鄔亦瞳笑了，他的眼神依然注視著前方，但焦點何方，不知去向。仿佛思想穿越，被拉長了回憶，像是封存許久的記憶被開了封，思潮一下子湧上心頭的樣子。

　　但是終究回到了現實。

　　“你也不賴，水平不錯，但隻有三十多級?”

　　“那是因為之前帳號被封了……”

　　遊戲帳號被封是有許多不同原因的，開掛是一種，還有一種就是遊戲內大肆說辱罵的言語被封。誰能夠罵人罵到封號，那麽那個人也是挺讓人值得佩服的。

　　離天明，還有段時間，鄔亦瞳發現自己浪費了太多時間。前台後的牆面上掛著的鍾發著齒輪轉動的聲音，他一屁股坐在離前台不遠的位置上，一下子碰了一下鼠標，屏幕就突然亮起。

　　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些什麽好點子。

　　“我們來打一局?”

　　“好。”

　　賞金模式是一些玩家打裝備的時候才回來的選擇，鄔亦瞳看清了蕭聲克的那雙鞋，五星的鞋子卻還隻滯留在藍色品階，不是剛拿到就是材料發不過去。

　　風吹過人物的耳畔，那絲絲風嘯聲吹出了耳機外，模擬聲在耳邊如同真實的模樣。小陶之前是那麽評價的――就像在高檔電影院裡看大片！

　　站在任務點外的中心城區大街上，這裡是擠滿了來接任務副本的玩家，滿是人影攢動的人潮海洋。

　　NPC正巧站在廣場的正中央，人物的虛擬模型直接被埋沒在玩家的人海中。鄔亦瞳隻能看到頭頂上的NPC三個字母，卻看不到他人，這服務區的人的火爆也是讓他覺得頭疼。

　　鼠標在桌子上不斷發出聲響，鄔亦瞳也是沒有辦法，

隻能靠運氣拿鼠標在茫茫人群中找出那個NPC，但每一次都彈出玩家信息。　　費盡心思，竭盡全力，千辛萬苦，就像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你一樣的重逢感。NPC的那個鍵終於被點出來了。

　　“僵屍叢林”，賞金模式中高端的副本任務，顧名思義就是叢林裡都是僵屍，而僵屍又分好幾種類別。之前鄔亦瞳他遇到的就是地獄屍王屬於變異種，正常僵屍還分普通和精英。

　　“僵屍叢林?”蕭聲克問。

　　鄔亦瞳沉默了好久說道:“嗯。”

　　“就我們兩個人?”蕭聲克不是覺得兩個人無法通關，而是無法進入副本。副本信息最下面那行小小的字寫道“5人組隊進入。”

　　隨便拉四個，鄔亦瞳心想，其實這倒是無所謂。而僵屍叢林並非一個很普通的副本，不然也排不到中高端之間的副本等級。蕭聲克當然也是明白的，他之前也曾組隊打過幾場，但都淪落敗北，要不是配合不好，只顧自己打，要麽就是團體實際太差，光憑他一人肯定帶不起。

　　偶爾刷僵屍叢林的人還是有，所以鄔亦瞳發起的組隊邀請很快就被附近的玩家給搶單了。

　　“喲！大家好啊！”一個牛仔風格的男人從不遠處跑來，他的ID名也叫牛仔男，身後還跟著兩個唯唯諾諾的兩個人。

　　鄔亦瞳很有禮貌地在消息框中打了一個“好”字，對於剛開始就開語音的牛仔男要斯文得多了。

　　“你們誰是隊長啊?”牛仔男說話中帶著自負的語氣，一上來就帶給了別人厭惡感。

　　“我”白色的字在語音的下方回復。

　　“嗚嗚嗚......50級以下的新星啊！把隊長給我，我來帶你們。”那人的語氣又像是以前輩的口吻對答的，他點開鄔亦瞳他們兩個的角色信息，看見等級都不如自己，於是想來撈一個隊長的頭銜。

　　“快呀！快呀！”牛仔男催促著。

　　稍微有些急不可耐了。

　　“你看你們50級都沒到，我已經57級了！足夠讓我來帶你們了！”

　　“真的別浪費時間了！”

　　無奈之下，鄔亦瞳隻能勉為其難把隊長職位給了他，說到底隊長職務根本就是件無關緊要的事情，無非是自保的方式，身為隊長會成為野怪最後一個T的目標，牛仔男純屬投機取巧得以自保。

　　牛仔男接受了隊長轉讓的申請，屏幕前的鄔亦瞳坐在那裡傻笑著，他玩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見到光明正大要隊長的。

　　凌晨四點，冬季的天稍微亮了些許，西邊的啟明成為了夜空中最亮的星。網吧裡面稀疏的人，屏幕上亮著的畫。

　　鄔亦瞳也是覺得沒有關系，給或不給，結局都還是一樣的。

　　他也一直在想，為什麽蕭聲克的臉如此蒼白，像是夜中出沒的吸血鬼。而自己恰恰想要變白，卻永遠是暗黃的正統黃種人。

　　思緒全部回到電腦屏幕上，這時已經進入副本等待區了，五個人的頭像直接出現在屏幕上，金色羽翼的隊長徽章直接印刻在牛仔男頭像上。

　　“這種人當隊長有何用?無非貪身怕死來個自保。”蕭聲克在一旁問道。

　　鄔亦瞳搖頭，眼看著屏幕，嘴中慢慢說道:“不知道，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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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時間沉默，也不知是蕭聲克故意說的，還是忘記關話筒了，剛才說的話全部曝光。

　　“你們是看不起我嗎?”牛仔男直接在話筒中叫道。

　　鄔亦瞳呵呵一笑，“那個……那個……沒有……”

　　“你們這兩個新手，有什麽好得意的，有種打完副本咱們單挑！”

　　鄔亦瞳心想，自己什麽也沒說，怎麽連自己都帶上了。而且單挑，雖然他也不是沒能力，但不是很想給自己多找麻煩。剛想出口道個歉，結果蕭聲克先說為道:“好啊！奉陪。”

　　沒曾想過話語不多的人，打起遊戲起來會是如此火爆的脾氣。這被封號的可能信也確實提高了。

　　鄔亦瞳還能說什麽，無話可說，他的立足點不過是兩人之間卻被硬生生拖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