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進了屋,跌跌撞撞的直奔火堆而來。嚇的劉永抱起英英連連後退。英英也就被驚醒了,她圈著劉永的脖子,呆呆的看著那人跌倒在火堆邊上。然後伸手指著劉永求救。
看此人,渾身濕漉漉的,倒在地上顯然是受了傷,聽到求救,劉永便猜出來是被人追殺了。
怎麽辦?這是劉永頭腦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要是按照後世的他,肯定會義不容辭的去扶起他來問問是什麽回事。但此刻他沒有,因為他的腦袋裡還有另一個極其強烈的念頭,那就是救與不救之間有什麽區別,哪一方面對自己有禮。
劉永為自己的頭腦裡的這個念頭感到羞恥,卻又不得不屈服於這年念頭之下。因為他懷裡還有小英英,他要保證自己和英英的命。這樣的甄別選擇是最符合眼下的情形。
最後,他的善心屈服了理智。
救人是應該的,但是救了會不會引來殺身之禍。不救呢?眼看這人受傷嚴重。任由他這樣爬著喊救命,一會兒來了追殺者定然會將他殺死,追殺著為了不留下目擊者弄不好還會對他和英英下毒手,還是一個死。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帶著英英離開,但也有問題,外面淒風冷雨纏纏綿綿,不僅是英英會感冒,自己也會受寒生病的,眉州路途遙遠恐怕走不到了。還有就是萬一出去恰巧遇見追殺者,黑漆漆的夜裡,性命恐怕也難保。
這一些列的判斷在劉永的頭腦裡飛速閃過,最後覺定救,這是唯一躲開危險的辦法,同時還能救下一條人命,勝造七級浮屠。想到這兒,心裡念了一遍阿彌陀佛。自己都笑了。
這情況,他還能笑得出來?這可不是後世的他,更不是這具身體的前世靈魂,而是充滿他頭腦裡偶像的性格和意識。隻有一個見過了大世面的人才能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從容不迫。劉永現在朦朧的感知到,他現在有雙重的性格了。他還覺得,自己後世的性格特征似乎正在被偶像留下來的強大意識慢慢吞噬。
劉永放下英英,過去攙起受傷之人往坍塌的神像後面走去。後面黑黢黢的,接著微弱的光亮看到神像的基座下有個洞,就把那人塞進了洞裡,然後用幾塊碎石堵住。
劉永拍拍手,想看看隱藏的安不安全,怎奈光線微弱,正躊躇間,眼前忽然亮起來。一看,竟然是小英英舉著一個燒火棍站在身邊給他照亮。這孩子真是懂事,劉永摸摸英英的頭頂。然後四下裡看看,想了想,搬了幾塊石頭放到洞口斜對面的牆根旁,又敷了些稻草在上面,做為疑兵之用。
安排妥當,領著英英回到火堆前,把受傷的人留下的水跡用稻草擦乾,他發現裡面竟然有血跡。把沾了血的稻草放進火堆裡燒掉就繼續靠在供桌前裝作打盹兒。其實,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的。
“英英,一會兒壞人來了你敢不敢說話?”劉永問。
英英驚恐的看著劉永,劉永卻是微笑著。
“嗯,英英敢。”英英看到劉永笑她也不害怕了。
“嗯,好,一會兒啊來的人問我們看沒看都有人跑進來,你就說看到一個人從那個洞裡鑽走了。”劉永指了指那邊牆角下的洞。
英英看著洞口大幅度的點點頭。
“好姑娘。”劉永摸了摸英英的臉蛋兒。
正說著,外面就傳來了腳步聲,嚇的英英一頭撞進劉永的懷裡。
“英英,別怕,有叔父在,別忘了答應叔父的話啊。”說完,便摸著英英的頭,
安撫孩子驚怕的心。 腳步聲就在門口了,劉永一直盯著,當看到一人邁進門檻時他趕緊抱緊英英靠住供桌假裝睡覺。然後就聽到雜遝的腳步聲向他走來。他仍舊睡覺,英英卻偷偷的看到了這些人,小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哎,醒醒。”一人叫道。
劉永還裝作打呼嚕。
“哎哎哎,醒一醒。”又一人道。
劉永還是不醒。他知道,這時候就要有人來碰他了。時候差不多了,他猛然起身醒來,就把那伸手碰他的人嚇的坐了一個大屁墩兒,直喊屁股痛。英英看到這人滑稽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劉永裝作剛睡醒的樣子,伸個懶腰,打個哈欠,一咧嘴笑嘻嘻的說道:“哎呀,怎麽我一睡醒就多了這麽多的豬啊狗的。”一面還用手數著:“一頭,兩頭,三頭……”
“哇呀,夠了,這小子竟敢罵人。”一個粗壯的大漢竟然拔出刀跳過來。
劉永看清楚了,來的一共有六個人,兩個是漢裝打扮,剩下的四個看樣子是吐蕃人的打扮。這裝扮他在古裝武俠片裡看到過,所以辨認的出來。只見這幾個人都怒目猙獰,看劉永和英英就像惡狼看著獵物。
粗壯大漢正要動手,卻被一個吐蕃人攔住了。然後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話。看起來這個吐蕃人是個頭領。那粗壯大漢便收起了刀,厲聲問:“哎,我問你,你看沒看一個人進來。”
劉永傻子一樣的嘿嘿的笑,卻不回答那人的問題。
這時,吐蕃人甩頭示意幾個人在這裡搜一搜。
“哎,我問你話呢,到底看沒看見有人進來。”
劉永還是嘿嘿的笑,癡癡傻傻的看著眾人。
“娘的,是個傻子。”粗壯漢子悻悻的走開。
“我看到了,有一個人從那個洞裡轉過了。”英英大聲叫道。小手還指著牆角的洞口。此言一出,那幾個搜查的人趕緊跑過來看。
吐蕃人把眼睛眯成了縫,看看洞口看看英英。
“這個大的是個傻子還睡覺,看來這小姑娘說的沒錯,小孩是不會撒謊的。”一個矮子操著漢話說,接著就有人把他的話翻譯給了為首的吐蕃人。吐蕃人睜開獰厲的小眼睛,遲疑片刻點點頭,嘰裡咕嚕的又說了一通,六個人一齊鑽出了牆角的洞。不一會兒,雜遝的腳步聲便淹沒在唰啦唰啦的細雨聲中。
劉永這才松了一口氣,在他的想象裡,英英這句話還是說的晚了些,不過這孩子也夠勇敢的了。按照劉永的安排就是讓那些人把自己當成傻子,而讓一個小孩子說出他們要找的人的去向,這樣那些人不得不相信了。小孩子不善於撒謊,這是人人都知道的。劉永都感佩自己,不知道怎麽就有這麽多的鬼主意。後世的他可是個不善言辭悶油瓶似的人。
他把英英抱進懷裡,誇讚道:“英英,你乾的很棒。”
英英嘿嘿的笑了,然後又停住,問:“叔父,你說那些壞蛋還會回來嗎?”
“那可說不準,我們得多等一會兒再把那個受傷的人放出來。”劉永的語氣就像對大人說話一樣。
英英也大人似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又笑著鑽進劉永的懷裡。
劉永又撿了幾根木棍放到火堆裡,火焰大了些,熱乎乎的,映襯著屋外的淒風冷雨更顯的溫暖愜意。他不敢大意,讓英英睡覺,自己則側耳凝聽,聽聽那些人回來了嗎。聽著聽著自己也睡著了,不知多久,被稀裡糊塗的夢驚醒了。看看天還是黑的,雨聲變得小了。火堆變鮮紅的火炭。不知道現在是幾更天,他仍然不敢行動。
估摸著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外面的雨聲漸漸停住了,沒有那些人踅回來的跡象。但是劉永還是不敢大意,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外面的天朦朦的亮了,雨徹底停住了。他讓英英等著,自己去外面撒泡尿,順便四處打探一下。
雨後的黎明空氣清冷新鮮,劉永忍不住大口的呼吸,頓時感到一股清流從喉嚨流遍全身,最後匯集頭頂,清爽百倍。
抬頭看看,微藍的天空潔淨如洗,萬裡無雲,東方的啟明星也顯的更清澈明亮。
發現沒有敵情後,回到屋裡把那人拉了出來竟然已經昏迷了。這人年紀大概又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方方的臉龐帶著一股英武之氣。劉永掐人中把他叫醒。那人急促的喘了幾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十厘米左右的木質的小魚,雕刻精致,顫顫巍巍的塞進劉永手裡就要開口說話,但嘴唇翕張卻發不出聲音。
“你慢慢說, 別急。”劉永看出那人已是危在旦夕。
“把,把這,這,交,交,鵝,鵝……”那人話未盡歪頭死了。
“鵝什麽?”劉永也算是白問了。
“叔父,他睡著了嗎?怎麽不回答你的話?”英英的天真把劉永給逗笑了,但隨即又凝起了臉,畢竟是死人了。他在想,怎麽處理從這個人呢?應該把他給埋了。正想著,忽聽屋頂哢嚓一聲響。
抬頭看去,一道房梁正折斷,劉永大叫一聲不好,抱起英英就向外跑。這時,屋梁便像多米諾骨牌似的一路坍塌下來,每每有斷木碎瓦砸在劉永的腳後跟,情狀異常危險。
當劉永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去時,那間荒廟已經完全傾塌,變成一堆殘垣瓦礫。
劉永擦了額頭的冷汗,長長的噓了一口氣,心裡默念著:“真尼瑪險啊!”
嘿嘿嘿……
劉永低頭一看,小英英竟然看著那倒塌的荒廟笑了。
“真是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啊!這都能笑的出來?”劉永心裡想,不過英英的笑也讓劉永放松下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大宋,我劉永來了,我要成為大宋最有錢的人。”心裡喊的口號,雖然也是他後世的夢想,但此時喊出來是那樣的充滿底氣。此時他覺得自己就想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感到頭腦裡一下子就裝了許多許多東西,充實而飽滿。
“架……”一個打馬的聲音傳來。
劉永循聲望去,路南方一輛馬車正往這邊慢慢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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