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感到渾身痛,尤其左腳的腳脖子。他猛然睜開眼睛,頓時又忘記了疼痛。因為眼前出現一張可以治愈他疼痛的臉。
溫柔的,似水的,是一雙大大眼睛。
充滿關切神情的是一張柔美的臉
看到劉永睜開眼,那柔美的臉立刻綻開了笑容,甜甜的,如蜜似的。
劉永立刻就看呆了……
這張柔美的臉啊,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嗎?這雙漆黑盈動著秋波的大眼睛啊,不正是他日夜思念的嗎?
然而,此刻,這張柔美的臉就在眼前,而且是那麽多近,而且還關懷著他。這怎麽能不讓劉永感動?他已經感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而那張柔美的臉說的話他也聽不見。恍惚間只看到她站起來,依舊是那一身的淡綠色的粗布長裙,腰肢纖細柔弱,背過腰身時,帶起一陣醉人的香風,嫋娜而去,風姿嫣然。
劉永怎舍得她離去,就在他要艱難起身之際,她又回來,纖纖素手裡多了一隻碗。而那柔聲細語的責備,聽在劉永耳中,彷如仙樂飄飄。
劉永被她輕輕按下,裝滿藥汁的湯匙在她兩片朱唇前輕輕劃過,吹出一陣幽蘭般的淡淡口香。湯匙帶著那香氣送到劉永嘴邊。
他便立刻覺得這湯藥是香甜的了。
然而她的臉卻更甜美,美的讓劉永彷如做夢一般。
他隻怪這碗太小了,湯藥也太少了。那抹淡淡的綠色從他的身前翩然而去時,他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臂,欲抓住那片淡淡的綠。而那片綠卻在和一個糟老頭子寒暄細語。
劉永終於從朦朧般的夢境裡醒來,這次他不能再做後悔的事,一定要問問那少女的姓名和住址。於是,他張口喊了一聲姑娘。
少女便盈盈而來。
她那彷如仙樂的聲音再次響在劉永耳邊,帶著無盡的關切之情。
此時,劉永真的什麽也不想說,隻想就這樣躺著,看著她說,看著她說一輩子。但劉永還是說話了,因為不說話少女就會走的。
他只是問了問這是哪裡,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裡,等一些最無聊而又最和適宜的問題。
這一問,那少女輕掩櫻口笑了。
劉永明白了,她是在笑他乾的那件‘英雄救貓’蠢事。但他喜歡她的笑,她一笑,他就跟著開心。
少女鶯聲細語的講訴了劉永到這裡來到而經過。
然後,劉永先是知道了自己的所在之地,是一個郎中家裡,也就是說這裡是一個診所。他之所以到了這裡來,是因為他從五米高的地方摔了下來。他驚奇自己怎麽沒摔死。因為當時他就昏過去了。被圍觀的幾個人抬到了這裡。而紫衣少女因為有急事,沒有時間等待劉永醒來,隻好扔下兩貫錢的醫藥費就走了,說等他醒來再道謝。為此,眼前的少女還埋怨道:“給她捉貓摔傷了,也不留下來照顧,扔下錢就走,哪有這樣的道理?”
“姑娘,那為什麽你在這裡啊?難道你是這郎中的女兒?”劉永不在乎那紫衣少女的舉動,她只是一個丫鬟而已。此時他心裡想的是,眼前的少女要真是這裡郎中的女兒,那他一定要賴著多住幾天‘院’的。
然而,他的願望落空了。
“郎君說笑了,奴奴也是到這裡來抓藥的,恰巧遇到你被人抬來。嚇死我了,我還以你死了呢!”少女一面笑,一面說。
劉永覺得她說笑起來還是很活潑的,周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嗯,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惜閻王爺不要我,差人拿著大棍子把我攆回了陽間。我屁股就挨了幾下打。真倒霉。”劉永故意打趣兒,果真逗的少女咯咯的銀鈴般發笑。 該問點兒正事兒了,劉永想著,便問:“在下姓劉單名一個永字,請問姑娘芳名?”
少女頓時止住笑,俏臉刷的就紅了。
劉永頓覺不妥,忙乾笑幾聲,說道:“哦,姑娘不願意說就算了,還請恕在下無禮。”
少女把臉扭向一旁,咬著朱紅色的下唇,憋了半晌方鼓起勇氣,聲音細弱如蚊蠅般說道:“奴奴,名叫,名叫……林青柔。”
聽到了少女的名字,劉永大喜,那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但他還是沉著氣,極力掩飾內心的狂喜。
“青柔,青柔,姑娘的名字真好聽,真是人如其名啊。”劉永默念著,把名字和人聯想在了一起。
林青柔聽到劉永一直默念著自己的名字,羞的實在坐不住,就站起身來。
“怎麽?林姑娘要走嗎?”劉永趕緊問。
“嗯,我家兄長還等著我拿藥呢!”林青柔背著嬌身,羞聲羞氣的說。那語氣,那聲音,直把劉永的魂給勾走了。
“林姑娘且慢。”劉永真的舍不得她走。
“郎君還有何事?”林青柔問。
劉永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什麽事來。人家姑娘的哥哥還等著用藥,自己怎麽好強硬的攔下人家呢?
“哦,沒什麽,在下只是想謝謝姑娘的喂藥大恩。”劉永極起無奈的說。
林青柔噗嗤一笑,柔聲道:“郎君可真會說笑,隻喂個藥而已,哪裡就是大恩了。奴奴可擔當不起。”
劉永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林姑娘所言差矣,在下來到這眉州城,人生地不熟的,能有姑娘給喂藥,這在在下心中就是大恩。在下定當終生不忘。”
林青柔吃羞,隻道:“郎君越說越沒譜了,奴奴這就告辭,祝郎君早日康復。”說完,提了藥便疾步走出屋去。
“姑娘,你住在哪裡啊?”劉永趕緊趁著最後的機會大聲問。
“林家……”
劉永只聽到了林家二字,不禁失望的發出一聲長歎。
歎息聲引來了郎中。
“是你?”劉永看到老郎中驚奇的問。
“官人,怎麽?是老夫很奇怪嗎?”老郎中笑問。
“哦,不奇怪。”劉永無精打采的說,腦子裡全是林青柔的容貌。
老郎中呵呵的笑了,捋著灰白的胡子,略帶深意的說道:“官人,這外傷易好,內傷難治啊!”說著便要離去。
劉永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心裡罵道:“早知道我就讓牛榮來了,看你這糟老頭子還能能不能笑的出口。”
“哎?對了,你的奴仆呢?”老郎中竟然和劉永想到了一塊兒,又回身問。
“怎麽,你想他了?”劉永笑問。
老郎中趕緊擺手搖頭。
劉永心裡笑他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竟然被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給嚇住了。
“我今天讓他在家裡服侍他老娘的,要不然你一定能見到他的。”劉永還故意嚇唬老郎中。
老郎中口中說著今生再不想看到牛榮,一面出了屋子。不一會兒,拿來了幾貼膏藥來。給劉永的左腳踝上腫的地方貼了一貼,剩下的讓劉永帶回家去,每隔兩天換一貼。劉永很擔心的自己的腳,他可沒有大把的時間來臥床養病。
老郎中說沒傷筋動骨,五六天就能好利索,又說多虧那家屋子後院地上的有堆稻草,不然劉永的小命還真難說。
經老郎中一提醒,劉永想起來了。那白貓跳下屋簷之時,他沒有考慮危險,趕緊探身去抓,貓是抓住了,探身之時的慣性讓他失去重心滑下屋簷。直直的摔在幾捆稻草上,繼而又彈在地上,感覺腦袋磕在了一處外軟內硬的一個東西上就昏過去了。
此時他很感謝那不知名的外軟內硬的東西,要是換做一塊石頭,他定會腦漿迸裂的。
劉永問問時辰,老郎中說已經是下午了,劉永惦記著英英就要回客棧。老郎中扶他下了床,試著走了幾步,一瘸一拐的還行。只是扭到的那隻腳不敢使勁兒著地,一使勁兒就疼。
老郎中眼珠一轉,讓劉永坐下就出門去了。不一會兒,拿來了一根竹棍遞給劉永。劉永明白意思, 接過來當做了拐杖。
當他拄著拐,拎著外敷內服的兩種藥走出老郎中家門的時候,西方已經紅霞漫天了。老郎中說那紫衣姑娘給的藥錢多了,劉永卻讓他收著便是。他覺得劉永這人很豪爽,心裡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敬佩。
劉永趕緊抄近路回到了客棧,英英正在房東婆婆的懷裡哇哇的哭呢。看到劉永出現在門口,英英掙脫老婆婆哭著就撲向劉永。
劉永一把抱住英英,心裡酸酸的。心想,“英英肯定是因為自己的晚歸而哭的。”趕緊說軟話安慰英英。
英英一面哭一面說她以為叔父不要她了,說的很傷心,哭的更傷心。劉永就開始裝著發誓哄她,直到把她逗笑了。
老婆婆看到這對兒叔侄的感情,心裡默默的感歎。然後便去給劉永和英英做晚飯去了。知道劉永的腳受了傷,還特意頓了骨頭湯。
飯菜挺豐盛的,劉永便把那暫住的婦人和兩個孩子叫來一起吃了。婦人三十幾歲的樣子,身子瘦弱,面色蠟黃。誰也不知道她自己帶著孩子來這裡幹什麽。她白天出去,晚上回來,隻說暫住卻八九天了也不說走。
婦人默默的吃完了飯,感謝了劉永就獨自回樓了。
就這樣,劉永在客棧裡養病,幾天沒有出門,更沒有上街了。不過也巧,這幾日是連陰天,貴如油的春雨連綿不斷。如此,他也就放下了心來養病。
這期間,林花郎來了好幾回,還給劉永送了幾斤牛肉,這可是好東西啊。讓房東婆婆偷著頓了,兩人還有牛榮饕餮了幾頓。英英也跟著大飽了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