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聽說了嗎?”
“什麽?”
“金國又進攻了。”
“這有什麽稀奇的?肯定是朝廷納貢又不積極了。”
“金國進攻倒是沒什麽稀奇的,但這次好像是全面的進攻。整個北線從西邊的右川一直到東面的襄陽都有金兵進攻。我聽說啊,每個地方進攻的都不是很猛烈,但是都有金兵騷擾。”
“嘿嘿,張兄,這你就不懂了。不用緊張,金兵這是佯攻,好逼著咱們官家納貢呢。”
“哼,我可不是緊張,金兵膽敢攻過來,我張鶴第一個去跟他們拚命。”
“哎哎,張兄,別激動,別激動,來,來,喝茶,喝茶。”
“娘的,能不激動嗎?朝廷一再退讓,想要收復中原,一血靖康之恥,我看是遙遙無期了。”
“那我們能怎麽辦?”
“怎麽辦?呵呵,咱們平民百姓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吧。”
“咱們啊還好說,我聽說啊,北面的幾個大的商鎮都給關了,那些個做邊境生意的人都撤回來了。你說這不是斷了他們財路了嗎?”
“李兄,他們的財路是斷了,可那西夏國就有苦頭吃了。”
“王兄,何出此言啊?”
“嘿嘿,你想啊,自從官家南遷,金國便橫亙在了我們大宋和西夏之間,一旦我們和金國有戰事,那便阻斷了我們大宋和西夏的商路。你想想,西夏吃的鹽,喝的茶,穿的綾羅綢緞,還有稻米,哪一樣不是我們大宋過去的?再想想,這商路一斷,那西夏國可不就有苦頭吃了嗎,嗯?”
“哼,西夏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有時候還幫著金國對付我們大宋。”
“什麽是幫著啊,人家現在就對金國稱臣了。”
……
那邊說的熱鬧,劉永這邊聽的仔細。林花郎一直在耳邊聒噪也沒有打亂他的心思。林花郎看劉永不搭理他,也自覺沒趣兒,心裡還對剛才家中的一幕而憤憤不平。有了氣生,也就沒時間和劉永說話了。牛榮本就是個悶葫蘆,只顧著喝茶。
那邊的人時而激憤,時而打趣兒,說的不亦樂乎,只聽杯盞叮當的響,不多時就都散了。
劉永心裡有了主意,但還不能說,因為他還要好好想想這件事。
“喂,哥哥,自從來了你就發愣,怎麽了?”林花郎喝乾碗底兒的茶問。
劉永笑笑,說道:“沒事。”
“你就騙我吧,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子。”林花郎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嚼幾顆茴香豆。
“林青柔是你妹妹?”劉永想,這第二次和林青柔撞了個滿懷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呢?
“嗯,怎麽?你認識我妹妹?”林花郎反問。
劉永笑笑,有點不好意思,道:“是,見過幾次。”
林花郎聽完,一拍桌子,瞪起眼睛。牛榮一看林花郎對劉永發怒,蹭的就站起來,冷冷的看著林花郎。林花郎知道這頭牛不好惹,趕緊收起怒容,笑笑,又道:“哥哥,你可太不地道啊,你竟然背著兄弟勾搭我妹子。”
牛榮又坐下。
劉永笑道:“你也不地道啊!”
“哎?我怎麽不地道了?你說。”林花郎又拍了一下桌子。
劉永押了口茶,緩緩說道:“你有這樣好的一個妹子也不給哥哥我介紹一下,你說你地道嗎?”
聞言,林花郎的茶碗頓時停在半空,噗的一口水噴在牛榮臉上。然後竟瞠目結舌的無言以對。
牛榮擦把臉,瞪起了牛眼,惡狠狠的看著林花郎。林花郎趕緊賠了不是,又主動拿起染了血的汗巾給他擦。又擦了牛榮滿臉的血。牛榮生氣,一把就給林花郎推在地上。林花郎是滿臉的無辜啊。
看到這兩個活寶兒,劉永忍不住笑了。林花郎拍拍屁股又坐下,又自斟自飲起來,仿佛剛才的事情壓根兒就沒發生。
劉永笑夠了,拍拍手,口中發出一聲長歎。“哎,現在我想見咱妹子都不可能嘍!”一面說,一面起身。
“怎麽就不可能了?”林花郎問。
“哎!現在你那凶惡的老爸,已經把我和你歸為一路人了,還能讓我見他女兒?我算是被你害苦了。”劉永閃爍其詞,說的卻也是實話。
“這有何難?你不就是想見我妹子嗎?兄弟我幫你約啊!”林花郎走過去拍拍劉永的肩膀,讓他放心。
劉永指著他,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
林花郎一拍胸脯,果斷道:“放心,這事就包在兄弟身上。”心裡卻嘀咕,“我他娘的這是在幫誰啊?”
劉永呵呵一笑,扔下十幾個銅板,三人揚長而去。
……
劉永惦記著英英,把牛榮打發走,就回了客棧。一路上他都在想他的新目標,這已經完全佔據了他的頭腦。不過他還是給林青柔留了那麽一點兒點兒地方,好供他品嘗相思之苦。
英英在房東老婆婆的房裡睡了,他也沒有打擾,便和房東老伯閑聊起來。聊著,聊著,劉永就問道:“老伯,去西夏國除了過境金國,就沒有其他的道路可走了嗎?”
“有,就是沒人敢走。”老伯笑道。
劉永眼睛一亮,急問道:“走哪裡?為什麽沒敢人?”
老伯給劉永倒茶,一面說道:“向西去到吐蕃,再向北直接就到西夏國了。可這路實在走不得,都是高山高原難走不說,吐蕃那裡還亂的很,遍地都是剪徑強盜。誰要是從那邊走一趟,不把你剝個精光才怪。要是還能活著回來,那可就算是燒高香了。所以啊,那蠻荒苦寒之地誰也不願去。也是誰也不敢去。”
劉永聽完,心就涼了一大半兒。
房東老伯又道:“不光是路難走,強盜多,野獸還多呢,聽說老虎豹子遍地都是。就算遇不上強盜,遇上個老虎啊,豹子啊什麽的,那還不是丟了小命!”
劉永呆住了,老伯的幾句話由如當頭一棒,頭震焦雷。
“官人,請喝茶。”
老伯的一語驚醒了劉永。
“哦。”劉永機械的喝了一口。
“官人是要去西夏國嗎?”老伯問。
劉永訕訕一笑,說道:“沒有,只是好奇而已。老伯,我想回房歇息一下,這就告辭了。”
“啊,官人請便。”
劉永失魂落魄的回到屋裡,把自己摔在床上,惹得床板和床腿吱吱呀呀的抗議。他雙眼直直的望著棚頂發愣。心裡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感覺渾身沒有力氣。腦子裡更是混沌一片。
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打擊。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剛剛建立起來的滿腔的希望就在房東老伯的幾句輕描淡寫下灰飛煙滅了。
人啊,怎麽能失去希望呢?人之所以能活著,其動力不就是希望嗎?小時候希望長大,長大後希望事業有成,荷包鼓鼓,迎娶白富美,嫁個高富帥。有了孩子,又期盼能茁壯的成長,將來大富大貴。等老了,又希望死亡能離的自己遠些。
一個人沒了希望,就沒了活著的動力和勇氣了。
什麽叫做萬念俱灰,就是當你失去所有的希望的時候。
但劉永還沒有萬念俱灰,他只是感到沮喪而已。剛剛一個念頭,讓他熱血沸騰,可正要深入就被澆了一盆冷水。這樣的反差,誰的心裡都會有所顫動的。
問題是劉永此時恍如回到了後世,那時候面對創業,他就是一副患得患失的狀態,有時候擾的他徹夜難眠。想到創業成功後的香車美人,便激動的合不攏嘴。再一想創業失敗後的債主盈門,他又嚇的瑟瑟發抖。
此時,他就有了這樣的心境。這是一種壓力,而這壓力就是李心娘和雲兒,還有那半年的期限。眼看著時間流逝,他的心裡怎麽能不焦急。今日的茶坊裡好容易讓他聽到一個巨大的商機,那就是金國的進攻隔斷了西夏和大宋的商路。他想,如果能把一批生活必需品運往西夏,那肯定會大賺一筆。
當時他的腦子裡便出現了一副中華地圖。想想現在的位置,再想想西夏的位置,他覺得這裡距離西夏不遠,還是比較近的。他想只要繞過金國去到西夏那不就大功告成了?於是他才急著問房東老伯通往西夏的道路。
沒想到,去往西夏不走金國是多麽的不容易。
棚頂有一隻蜘蛛拉著線直奔劉永仰著的臉迅速落下來。劉永的眼卻眨都不眨一下,死死的盯著迅速而落的蜘蛛。而那手指甲大小的蜘蛛偏偏就在劉永的眼皮子底下停住了。接著,蜘蛛開始順著微不可見的絲向上爬,爬幾寸又掉下來,再爬幾寸又掉下來,但是它一直再爬。
最後,劉永目送著蜘蛛從新回到了棚頂。他猛的坐起來,腦子裡突然出現一句話:“很少有人能靠它賺錢,這就會是大生意;很多人都能靠它賺錢,這就肯定不是大生意。”他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他的偶像。
“我不能就憑著房東老伯的幾句話就放棄自己的想法。房東老伯說的雖邪乎,可他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路好不好走,強盜野獸多不多,他又未曾親眼所見。所以,此事還有的謀劃。”劉永這樣一想,登時便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心境立刻就通豁了。
想賺錢,不冒險怎麽能行?作為一個商人,不敢冒險怎麽能行?
他打定主意,即便是所有的人都說吐蕃路難行,他也要試一試。沒有毗鄰懸崖深壑的驚險棧道,怎麽能出奇兵。只要能把貨運到西夏,就是大戰中的一次天降神兵。神兵帶來的就是大獲全勝。
“好吧,不要猶豫了,沒有過去不去的火焰山。”劉永的腦子又出現了一句話。他咬了咬牙,緩步走到窗前,遙望那被晚霞燒紅的西方天際,眼神裡充滿了豪情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