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軍部會議廳,為了躲避司馬風的勸阻,我離開軍部,進了后宮,故意沒有去我經常去的幾處地方,而是走到一處叫“宣德軒”的清雅宮殿。
此軒建築簡單,只有一正三偏,裝飾也不華貴,多是用素色點綴,沒有皇宮常見的那種金碧輝煌,唯一讓人感到特別的地方就是在軒後有一座流水假山,坐在軒中大廳,正好可以看到千絲萬縷的的晶瑩水線,源源不斷的垂入軒下水潭,猶如一道清涼的水簾鋪於軒外,暗合‘大德若水’之意。
留下其他人,我讓修紫暄和我一起走進軒中大廳,一股清涼迎面而來,而且流水叮咚,似如樂曲,使得煩躁的心情莫名的平靜下來,隻覺得整個人都像輕松了一些。
“真是個好地方,紫暄,你還真會找,是不是沒事就在朕的皇宮中轉悠?”我一邊盤腿坐到草席上,一邊笑著和她打趣。
修紫暄淡然的笑了,微笑還浮在臉上,她已經輕柔的開聲道:“陛下的皇宮,是聚集了天下能工巧匠所造,其中所花的心思陛下或許還未能盡解!”
我無可無不可的看了看她,一指我旁邊,大咧咧的說道:“修的在好,也是給人住的,就像地毯再漂亮,也是給人踩的。你坐這裡!”
修紫暄微微蹙了一下秀眉,清澈的雙眼落到我身上,片刻之後才不發一言的按照古禮跪坐到一邊,離我大約還有兩臂的距離。
微微笑了,沒有管她,隨手將放到一邊的棋盤拖了過來。是我最愛的古局象棋,棋盤是用漢白玉石做的,棋子是用玉石雕刻成立體形狀,而且不同國家的棋子還有區別,不至於搞混。拿在手中觀看,隻覺每一顆都晶瑩碧綠,栩栩如生,觸手涼中透暖,一看就知是上好的玉石。
這幅棋是我登基的時候,湖北行省總督須豐洋送來的賀禮之一,雖然在為政上我對他還有些意見,可是對於他的為官之道,我卻挑不出毛病來,他或許不能算是一個廉吏,但他絕對稱的上是能吏。
為上者,能夠碰到既潔身自好,又有本事的屬下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也要選能乾的官吏,如果一個官員僅僅只有清廉,那他也對國家社稷毫無用處。
將棋盤放好,我將七國按照規矩一一擺好,修紫暄看了一會兒,也側過身來幫忙。兩人努力下,很快就將一盤棋放好。
看著棋盤上的劍拔弩張,我突然想到一個春秋時代的故事,也沒多想,直接開口說道:“聽說在春秋時,孔子曾經主政魯國,讓魯國很是興旺,魯國旁邊的齊國知道後,就讓人給魯國國君送了很多美女,讓魯國國君終日沉迷歌舞,不思國政。孔子勸了很多次,可是都沒有效果,後來他一氣之下就辭了相國,帶著他的門徒去周遊列國,兜售他的理想去了。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修紫暄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後來孔子才知道,這原來是齊國的計謀,因為齊國正在籌劃攻打魯國,因為害怕孔子這樣的能人主政,所以就設法將孔子趕走,好讓他們能夠更容易的侵吞魯國!”
我伸出手,將代表齊國的一個騎兵拿了起來,把玩了一會兒才調侃的說道:“孔子或許是個能人,但他太注重自己,對於自己多過對祖國安危的關心。如果他當時能夠忍受國君的荒唐,默默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他的國家也許就不會遭受他國的欺凌,他後來也不用後悔。”
修紫暄沉思有刻,才緩緩說道:“孔子一生講究仁義信禮,堅持己見,所以他才不能容忍國君的荒唐,或許,他是想用自己的離開來勸醒國君,對於這些機詐詭謀缺少了解!”
我注視著手中的棋子,淡然笑道:“你到是都往好處想,其實孔子何嘗不知謀略機詐,只是他看的很透,為了搏得他的好名聲,不屑於為之。在他臨死前就預料到齊國會滅魯,而且他這個時候也不用諸多顧及,所以將救助魯國的重任,做為臨終遺言交給他以前並不看重的子貢。後面的你能講給朕聽嗎?”
“子貢知道齊國滅魯之心常熾,所以他就想到遊說當時很強大的吳國去攻齊!”修紫暄神情端莊,紅唇柔啟,“他先去找到齊國的權臣田常,辯說一番利害後,讓田常有了攻吳的想法,然後他就趕往吳國,利用吳國輕視齊國的心理,故意說出一些激怒吳國的話,說是齊國說的。吳王夫差聽後大怒,派人到齊國一打聽,當知道齊國真有意攻打吳國後,就決定先下手為強,盡出大軍去攻打齊國。
子貢於是趁機拜訪了夫差的仇人越王勾踐,將吳國攻齊的消息告訴他,並讓勾踐去攻打吳國。勾踐答應後,他又馬不停蹄的趕往晉國,告訴晉國國君,吳國打了勝仗,一定會再來攻打他們,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後來,吳國真的打敗齊國,夫差在野心大增之下,果然去打晉國的主意,但是因為晉國有備,勾踐又興兵攻吳,夫差在得到晉國口頭承諾後,不得不退兵。
最後匆忙回師的吳軍被勾踐所敗,導致吳國興師千裡,卻一無所得,反到被人所趁,魯國也得以保全。聽說,後來擔任過吳國統帥的孫武在聽說過這件事情後,終身不再談兵,改為信奉孔子仁義救人之道。”
聽著清脆動人的語音,看著如詩如畫的姿容,留意她眼中如同清風掠過湖泊的微閃,這一切都讓我迷醉,也聽的十分入神,渾然不覺她似乎對這個故事有種排斥,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動人的神情。
直到她不悅的輕咳一聲,才讓我發覺失態,收回目光,淡然自若的說道:“相比於齊,晉,吳,魯國的力量可謂小的多,可是子貢卻利用了幾方微妙的情勢,讓三國互相牽製,並施恩於當時還不算很強大的越國,不僅解了魯國的圍,還連帶的和一個將來的霸主國搞好了關系,可謂一舉數得,撥動了整個天下棋盤,比之卞莊刺虎都高了數籌。如此人物,豈能不通機詐詭謀?對子貢如此了解的孔子,焉能不知這些?”
修紫暄沉思起來,輪廓鮮明的鼻和嘴有些輕微的活動,那雙透亮的雙眼正無聲的流過思索,疑惑和明智,好象清風明月,又如同陽光下映照的西湖,帶著一種非常自然幽雅的溫和。
“陛下說的或許有道理,可是一代兵法大家孫武在晚年如此推崇孔子學說,足以說明兵家之說,並非萬能,惟有仁義又不失權變才是天下正道!”修紫暄的語氣鏗鏘有力,似乎對這點堅信不疑。
“哦,你看來很有些不同的見解。”我的臉上露出嘲諷,將棋子放回棋盤,“武力無非就是政治的後盾,若政治錯出軌道,再強大的武力早晚也會消亡,孫武或許是明白了這個道理。但反過來說,若是沒有強大的武力,再好聽的政治也是無用。周禮盡在魯,可是魯卻被齊所滅,齊又被不怎麽講禮法的秦所滅。又如我們大宋,當初禮儀比之女真如何?結果半壁江山淪陷,先皇還要用妃子公主抵債。現在的金國比蒙古又如何?還不是被蒙古逼得送女求和,遷都逃避。綜觀歷史,決定國之興亡的不是仁義道德,也不是禮儀廉恥,為了這些無用的東西,卻要拿成百上千條人命去換,朕不為也!”
修紫暄默然,沒有再說話,但是神情卻帶著一種很難說出來的悲傷,可以感覺的到,但卻不能形容。
我有些奇怪:“你怎麽了?”
修紫暄微微搖搖頭,帶著感歎說道:“紫暄從皇上話裡聽出殺伐之音,興兵即有傷亡。正如修習武功者,一到某種程度就想找人比試,以試己身的實力,但往往容易功敗身死……”
等了片刻,見她沒了下文,我轉眼看向她,正好和她的目光撞上,一閃而逝的神光驀然轉移,不欲和我對視。
這還是她首次逃避我的目光,這讓我又驚又奇,甚至帶點飄飄然,似乎想都沒想的就知道她後面的話:“正如修習兵法者,一旦有成,就想檢驗自己的實力,往往造成千萬人的死傷。”
話落,她沒有接口,只有軒外流水叮咚做響。
“有人就有戰爭,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打破沉默,“就比如這盤棋,明明只有一盤棋,卻可以有七個人來下,紛爭焉能停止?敵國威脅之下,就算朕不想加入也不行,就如卞莊子,無論謀劃多麽精妙,終究還是要刺虎的。”
“陛下說的紫暄何嘗不了解,只是一想到興兵之後,戰士百姓的死傷,紫暄就感到難過。棋手就只有這麽多,卻不知有多少棋子想當棋手,爭執之下,不僅不成一個棋盤,反到成了紛爭是非之地,永無休止。”
這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修紫暄是如此的反對戰爭,但又充滿著無奈,甚至有種對人世間紛爭感到厭煩的心緒,這多少讓我感受到一點異樣,這個女人靈慧的心思的確是我還不了解的,她留在我身邊,其中一個原因或許就是希望能通過我,讓百姓少點死傷。
也許這就是對不能解決的問題,能夠采取的最好辦法:兩害相較取其輕!
“其實,朕以前常想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每個下棋的人都不走錯,那是不是永遠都是和局?如果明白將會是和局,那我們還有必要下嗎?只是很可惜,朕想了很久,還是認為這話雖然說的動聽,可是卻是實現不了的,只要下棋,就一定會有輸贏,和局永遠都只是暫時的!”
我說完這番話,將手中的棋盤往修紫暄那邊一推:“送給你,如果你決定這次跟我一起去西北,你拿這盤棋去找皇后,她會和你下的!”
修紫暄閃過驚訝和不解,甚至帶點緊張,過了片刻才低聲道:“陛下這是何意?請恕紫暄不能理解。”
我沒有回答,只是淡然的說道:“你認為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朕隻想知道你的答案。收下吧,順便將嶽雨找來,不要讓司馬風知道!”
修紫暄沉吟了片刻,終於收起棋盤,輕聲回答道:“是,陛下!”
看著她淡雅窈窕的身影緩緩離去,我的嘴角露出笑意,有意無意的轉過身,對著水簾說道:“如果能一直在一起下棋,似乎也是不錯的!”
我聽到修紫暄的腳步聲微微停了一下,才又恢復了節奏的逐漸遠去。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嶽雨才到來,神情很匆忙,剛行完禮節就急著說道:“陛下原來在這裡,臣和司馬總理好找!”
我略微帶點驚奇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司馬風找朕還有可說,你找朕有什麽事情嗎?”
嶽雨眉頭動了動,正色道:“微臣是想請陛下暫緩對微臣的任命,如果陛下信任微臣,可否讓微臣去西北?”
“難道你也相信什麽主上不可親身涉險?”我語帶不滿,“朕本來以為你能了解朕的苦心,可是你今日這麽說,實在是讓朕失望了!”
見我語氣不善,嶽雨沉默了片刻,才又毅然的抬起頭,很誠懇的說道:“微臣自從跟隨陛下以來,一直以國事為己任,北伐之時,國事仍艱,不得不如此。但是如今陛下已經掌握大局,實在是無必要再涉危險。微臣不能眼見陛下親臨凶險之境而無動於衷,況且微臣對於西北也有腹案,相信就算不能驅逐強寇,也能保我邊境安寧!”
我微微一怔,找他來就是因為他去過西北,想再和他商討一下如何出兵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對西北有了計劃,這讓我有些意外,如果他不是敷衍我,那的確應該聽聽他的建議,但是如果這個時候聽他講計劃,肯定會讓我禦駕親征的事情出現波折,而且……
沉吟了片刻,我突然淡淡的說道:“昔日漢景帝時的一代名將周亞夫,平定七國之亂,有大功於社稷,也有恩於漢劉皇室,可是最終僅僅因為買的殉葬品中有些兵器甲衣,就被汙蔑成謀反,漢景帝將他下入大牢,最後實在是找不到確實的證據後,竟然以‘縱不反於地上,欲反於地下’這樣荒唐的罪名給逼死於獄中。你說,這樣的罪名,和當日你祖父‘莫須有’的罪名是否有的比?”
嶽雨眼中的惶惑一閃而過,面色發緊,低頭道:“微臣不知殿下所意何指?”
我走到嶽雨身邊,他比我略高,站在一起的時候,我需要輕輕仰頭才能看到他的目光。淡淡的笑了笑,我輕輕靠近他的耳朵,猶如說著悄悄話的在他耳邊說道:“朕是想說,如果你的功勞讓朕都感到嫉妒,你猜朕和你之間會發生什麽事情?”
被我逼近說話的嶽雨面色變了,甚至我都能感覺到他有種急於辯解的情緒。
“不要解釋,朕的確是真心拿你當朋友,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能力,或者你是朕的小舅子!”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很肯定的告訴他,“因為朕拿你當朋友,所以朕不會給自己借口,但是朕也希望你能明白,如果要和朕做朋友,一些事情不要做的讓朕太為難。朕可以不計較你拒絕朕的好意,讓朕失面子,因為這是家事,朋友家人之間有不同意見很正常。但是在國事上,你只有建議的權力,如果你想要決定的權力,就要放棄你手中另外一些東西,朕並不希望你這樣做!”
“皇上恩德,嶽雨實在愚昧,請皇上降罪!”嶽雨恢復平靜,對我深深一躬。
我雙手將他扶了起來,看著他,不帶任何虛假的說道:“你能明白就好,朕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不希望一些其他東西影響了。來,坐吧,朕想和你說說朕心中一些還沒有想好的計劃,我們之間多交流一下,可以免掉將來許多誤會!”
嶽雨露出些微苦笑的味道,半晌才說道:“皇上計謀百出,嶽雨本來自信滿滿,可是被皇上這麽一說,反到覺得自己渾身都不對,實在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那就不說了,坐呀,來人,送一張地圖過來!”
在嶽雨面前將地圖鋪好後,我見他的目光放到西北,不以為意的說道:“先不用管那裡,今天找你來,是要告訴你朕考慮過的一些問題。前朝唐,因為有鑒於晉末五胡亂華的慘劇,故而多置悍將勇卒為藩鎮,結果卻導致藩鎮割據,國不成國。本朝高祖開國,因為汲取前朝的遺訓,所以盡削藩鎮,修建五京,並將地方兵權,財權,賞罰權都收到朝廷中,雖然暫時消弭了地方尾大不掉之弊端,可是卻也使的國家寢弱,州郡敗落。故外敵攻州,則州破,至縣則縣亡,虜騎所過,無不潰敗。朕想問你,這兩種做法,到底孰高孰低?”
嶽雨沉思了一會兒,才搖頭道:“微臣對於這些朝廷體制少於研究,若問微臣,微臣只能說,若欲防范外敵,則定然要強邊城,若要國家安定,就一定要重朝廷,二者似乎有所衝突,也無謂孰高孰低,以微臣見,外敵遠比內敵危害大!”
“你是武將,這麽說不奇怪,但是司馬風的意見卻和你正好相反,他認為內敵才是朝廷的根本禍害,外敵只不過內敵禍害之後的一種表現!”
“司馬總理才學過人,精通文史,對於歷朝得失也多有研究,微臣覺得他這麽說,也未嘗沒有道理!”
“這就是問題,兩方都有道理,讓朕聽誰的?前些日子,吳武建議朕將天下分成五鎮,分派兵馬駐守,以防范外敵,不至於重蹈中原盡陷的悲劇。在朕心裡也認同這種做法,幾大軍團就是按照這個駐防的。只是朕卻有了另外一種擔心,如何保證這些手握大權,鎮守一方的將軍不生二心?”
等了片刻,卻沒聽見嶽雨回答,轉過頭去,發現他正看著地圖,並沒有說話的意思。
想了想,我接著說道:“前些日子,朕是不是給你講過西南都護府的用意?”
嶽雨點點頭:“是的,皇上當時告訴微臣,組建這個都護府,主要是為了經略西南,逐步收服西南諸國。”
“不錯,西南國雖眾,但卻不齊心,而且國力都很弱小,適合逐個擊破降服,但這些國家所處地理多為叢林潮濕,偏僻荒野之地,極為難攻,特別是吐蕃,更在高原,我族士兵非特別傑出者,恐怕很難在上面作戰,不知你有什麽好辦法?”
“微臣認為,應該先收復川中諸族,並招此等族眾為軍,因為彼等也多生活叢林山地,對於在這等地理作戰,多有順便之處。平服川中之後,可先服大理,並置州郡駐軍,以完全控制。後可分兵三路,以脅迫鄰近之吐蕃部族,收得其一二部落後,可派官員去負責教化事宜,等其盡服我上國禮儀之後,可用此等為基,更進一步進入吐蕃腹地,能降則收,不降則滅。
然後再選當地一德望皆重,仰慕我大宋之人出任官吏,我等只派副手從旁協助,宣揚教化,十數年後,我族當能在當地立足。至於西南的蒲甘,交趾,暹羅,真臘等諸國,也可以根據當時情勢,或降或滅。文事武功並舉,加以經年,就算不能盡數平定,我國也能盡收服彼等。”
“好!”我拍案而歎,大聲說道,“說的不錯,很多方面和朕都不謀而和,也惟有你嶽雨,才能完成如此重任!”
嶽雨謙虛的說道:“這都是平日陛下教導,嶽雨慚愧!”
“不用推辭,你的本事朕知道。其實這次讓你就任西南都督,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我停了一下,見嶽雨正襟危坐之後才繼續,“朕希望你能借此次組建西南都護府的機會,找出方法解決朕的難題,環顧諸將,也只有你讓朕放心,又能給朕解憂。”
“末將定當竭盡全力!”
我看著他,很肯定的點點頭,然後將目光下移,放到西北,片刻之後我才低聲說道:“其實以如今的西北情勢,朕有把握可以獲得和局,但是,對於如何求勝,朕還不能下決定,將你的計劃說來聽聽?”
嶽雨遲疑了一下,才緩緩說道:“微臣的計劃都是針對微臣自己來定的,如果是皇上的話,那計劃就要更改,微臣提議皇上去找一個人,只要皇上見了這個人,對於西北的情況一定會了然於心。”
“如果是別人,朕一定會認為他是譏諷朕,但你嶽雨就是嶽雨,該說的,還是敢說!說吧,讓朕去求誰?”
“楊沃衍楊大哥,此人在西北多年,率軍和蒙古西夏也交戰十有幾年,對於這二國軍隊十分了解,有他在,皇上可以事半功倍。”
我的手摸到下顎上,不知該說什麽,這個楊沃衍一直回避和我見面,擺明他並不想為大宋效力。嶽雨可以和他成為朋友,從他那裡了解情況,但如果是我,問題就又不一樣了,萬一將事情弄擰,那就得不償失。
凡人就有弱點,這個楊沃衍,不怕死,不貪財,不戀官,不重名,除了富有人情味外,常人有的缺點他都似乎欠缺,至於女色方面,似乎……,對了,怎麽忘了這個茬?
“朕問你,最近楊沃衍怎麽老是纏著彩雲送回來的那些女人?難道他喜歡這些類型的女人嗎?”
嶽雨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連聲解釋道:“皇上誤會,楊大哥這麽做是另有苦衷,雖然他沒有和微臣說過,但根據微臣觀察所得,他似乎對那些女人中一個叫黃夫人的女人極不尋常,他每日去那裡,就是想等她出來。”
“黃夫人?朕聽過,好象是那些女人中選出來負責的,對嗎?”
“是的,末將一直有個懷疑,這個黃夫人也許和楊大哥以前就認識,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不願意和楊大哥想認!”
“會不會是楊沃衍認錯人了?”
“微臣也想過,可是經過最近幾日觀察,覺得不會是認錯,楊大哥應該和這個黃夫人之間有什麽很深的淵源!”
我沉吟有刻,才再次問道:“楊沃衍有什麽傷心的往事,或者憾事沒有?”
見嶽雨遲疑,我進一步解釋道:“朕這裡關於他的情報多是他從軍後,對於他從軍前,只是略微提過,說他是個浪蕩子,因為殺了人被充軍,被送到一個女真戍邊部落中。你和他相交如此深,一定對他的過往有所了解。”
嶽雨似乎在考慮什麽,還是沒有即刻回答,我知道,他是在猶豫要不要將楊沃衍的隱私說出來, 這也證明,嶽雨確實知道一些事情。
“朕不會用這些威迫楊沃衍去做什麽,如果朕想脅迫他,會讓他一直這麽逍遙嗎?難道朕的為人你都信不過?”
嶽雨露出掙扎痛苦之色,片刻之後,才無奈的說道:“陛下言重,微臣只是覺得這麽做,似乎是出賣了楊大哥,一時有些不能自解。其實,微臣所知也有限,楊大哥在以前喜歡過一個叫皇甫傲雪的富家女,也是因為這個女人而殺人,可是這個女人和黃夫人什麽關系,就非微臣所能理解。”
有這樣的事情,看來楊沃衍也非是頑石一塊。
心中有了計較後,我望著一臉愧色的嶽雨,安慰說道:“你不用內疚的,你也是希望楊沃衍可以和你同殿為臣,放心,就算事情不成,朕也不會難為他的!”
聽到如此保證,嶽雨才略微好過了些,感歎的說道:“楊大哥其實過一直很苦,他常以退不能保家人,進不能保社稷為生平憾事,微臣實在不忍心他再遭受什麽磨難!”
“你真心待人,無怪乎那些將領都對你心悅誠服。這樣吧,你離京之前,代表朕去看看王勝的家人,找找還有什麽可以幫他們的!”
嶽雨毫不遮掩感激的神情,站起身來,抱拳鞠躬道“多謝陛下!”
我也站起來,笑了笑:“不用如此,西北的事情朕會有打算的,你先走吧!過些日子我們一起聚聚。”
嶽雨很平靜施禮,然後轉身離開。
我在軒中坐了片刻,大聲喝令道:“傳白女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