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路平穩地行駛在晚歸時分略顯熱鬧的路上。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天色漸漸暗了,紫黑色的基調,點綴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有種廣袤銀河的即視感。
由於這趟車跟前面那趟隔得有點遠,等了很久才過來,因而積聚的乘客比往常多,車上非常擠。別說有座位了,能穩穩當當地站著就不錯了。我和顧凡抓著公交車側面的手環,並列地站在擁擠的人群裡。
“林沐岑……”顧凡只是叫了我的名字,沒有說後話,然後不經意地瞟了瞟我,又旋即抽離開了目光,望向了車窗的玻璃之外的遠方。
“怎麽?”我猶疑地問。
“你覺得……蘇可逸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啊?”
不知道他想問什麽,不過我強烈地預感到他接下來要說些奇怪的話。
“就是……剛才她找我對考試答案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麽?”
車身強烈地晃動了一下,大概是因為路面不平。
我驚異地朝他看了看,發現他的臉上殘存著飄渺的笑痕,我低下頭,調轉視線,瞥到了地上的一個塑料瓶蓋,“我……沒想什麽啊。”
公交車行駛到了中途的一個大站,停靠了下來,伴隨著車門打開的獨有聲音,一批乘客下去了,車上的環境頓時清爽寬松了很多,雖然依然沒有座位。
“是嗎?可是我不信哦。”顧凡的臉上浮現出了輕率卻平和的微笑。
“不信什麽啊?不信我什麽都沒想嗎?哎呀,完全放空的狀態又不存在,我只是沒有專門去想什麽而已。再說了,你憑什麽斷定我在想你們倆?”
“我們倆?我可沒說我們倆啊,我說的只是蘇可逸一個人。”
呀!壞了!剛才脫口而出了。仔細回想,顧凡確實沒有提到他自己。這下我可怎麽自圓其說才好?
“啊,都差不多嘛,反正你們倆都是一類人。”說完以後,我的雙唇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為什麽我的語氣有點堵氣的味道呢?
顧凡輕松油滑地笑了一下,半晌不語。公交車前行帶來的的微妙體感,和車上乘客說話的聲音交融起來,印製成了我對那個時分的奇怪印象:有點想要嘔吐的傾向,卻感到一種超乎框架的清新。靜寂了一會兒之後,他忽然開口:“林沐岑,你是不是嫉妒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就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衝擊。嫉妒?他說我嫉妒?難道不是只有互相喜歡的人之間,才會由於目睹第三個人和自己心上人的互動,而感到嫉妒嗎?
我錯愕了幾秒,將視線扭轉到他的臉上,唯一能看到的,是他陽光而狡黠的笑容。
這時,公交車停了下來,這一站又有很多乘客下車了。現在,原本擁擠不堪的公交車,倏地變成了空曠的空間,許多被掩埋的座位露出了面目。最繁忙的時段和路段,大概都已經過去了。
明明有了空座位,而我和顧凡都沒有坐,而是不約而同地矗立在原地。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不坐,反正我就是不想坐。也許是慣性牽扯著我,也許不是。
“不坐嗎?林沐岑。”顧凡問我。
“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