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並非不能感覺到後面發生了什麽。她具有紫府神識,雖然體修的神識相對要弱一點,但要從背後偷襲到她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
可惜的是她以全身力道都集中在一拳去攻擊一個目標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失去一些注意力了。雖然她的感官早就意識到了就在她的城主府頂上潛伏了一個人,而且對準她的後心射出了一箭,但她的神識有意無意地無視了這些信號。
當她的仇恨之火燃燒的時候,哪怕天塌下來都沒有問題,只要能殺了眼前這個家夥!
直到生死危機已經迫在眉睫,而且她的殺人復仇計劃也到了失敗的邊緣的時候,這來自直覺深處的警兆終於阻止了她的瘋狂。她那一拳沒有繼續往前,而是身體上半身離奇地做了一個扭轉。下盤雖然完全沒有動,上半身卻瞬間朝向了後方。
猛烈的拳風帶起一股滔天般氣浪,猶如一個熾熱的火球握在她的手中,被她在空中掄過一個圓弧,回到了她的正前方,剛好撞上射來的那枚紅得耀眼宛如金色的利箭。
紫府戮仙箭!箭尖犀利無比的靈機猶如烈日光芒般爆裂而開。但木棉作為紫府二氣修士,傾注全力所發出的一拳也是非同小可。這一拳正砸在烈日的中心,在不可直視的烈日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子。
黑子爆發,抵消了戮仙箭的部分力道。兩者之間猛烈撞擊造成的衝擊波,形成了一個極速擴大的明亮球體,勾誅就像被人猛打了一拳一樣,隨著這亮球飛了起來。好在他立刻被一股柔力護住。佟瑤出現在了他前面,替他抵擋了一部分衝擊。
地面都被衝擊得凹陷了下去,留下了一個黑色的球面大坑。木棉站在大坑的中心,她的整個右臂和部分肩膀都已經消失不見,身上掛著血淋淋的碎肉。但她並未放棄。不少血色的花朵如同蝴蝶一般從灰燼中飛出,落在她殘缺的肢體上開始恢復。
這一切雖然說來話長,但只不過一個瞬間的功夫。偏偏這時候她心中警兆再起,又是一箭飛來!連續兩支紫府戮仙箭?這怎麽可能?
遇到價值上十萬兩血靈石如此巨大的生意,勾誅當然不會在乎區區幾百兩血靈石一支的紫府戮仙箭了。只是這東西並不好找。他當時也就是在凌波島上的拍賣會上買到三支,還被木頭在留身碑中浪費了一支,只剩下兩支了。要不然,他給木棉準備十支八支也是可能的。
他在布置好水鏡折光陣,並且和佟瑤在這裡攔截木棉與果青果紅三人的時候,就讓木頭去了城主府頂上埋伏。一般人對自己的來處是最不會有警惕的。很少有人會總覺得自己家裡也潛伏了敵人。
但木頭貿然射箭也是沒有用的。雖然他射箭神準,但是木棉只要感官稍有發覺,箭還沒有射到她人就閃開了,那麽紫府戮仙箭威力再大也沒有任何用處。
木頭的機會只有一次,那就是勾誅將對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並傾盡全力發招的那一瞬間。這一切都是他預算好的。他甚至注意著自己的站位,讓木棉始終背對著城主府的方向,方便木頭在她的背後射她冷箭。
這兩箭有先後,但相隔時間很短。第一箭的威力剛好擋住了第二箭的來勢。所以木棉想要避開第二箭的突襲簡直難比登天。但她依然盡力跳了起來,想要躍到高空,避開這一箭的襲擊。
這一箭本來對準的是她的心臟。她猛然一躍之後,稍有偏移,但依然結結實實地射入了她的腹部,
一團純陽之火直接在她肉身中爆裂開來,慘狀不可直視。 爆炸之後,木棉除了不見右臂和半個肩膀之外,腹部連同大半個身軀也被擊碎不見了。她只剩下頭部、胸部和左臂。
如果是平常,即便受了這麽重的傷,她破碎的肉身也會化為血生花自己飛回來重新組合,她也幾乎瞬間就能恢復。
但這支紫府戮仙箭的威力已經傷及了她的樹核。而她血生花的力量是靠樹核才能得以施展。因此這樣瞬間的恢復是不可能的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得這麽慘。終究對方的詭計實在是太毒,布局也實在太過嚴密,讓她一開始就乖乖地進了籠子卻不自知。更重要的是,自己太過感情用事,被對方始終牽著鼻子設計。
但她依然沒有放棄。她僅剩的一隻胳膊依然努力地抓撓著地面,盡量拖動著自己的殘軀移動,同時用最後的神識之力,不斷地向那個人發送著求援的信號。
對方也許算計到了一切,但肯定有一件是對方永遠也算計不到的。那就是她還有最後一張底牌。就在她的城主府地下的那個高達金丹雙花的木野部長老,天才樹修枯木榮!只要他收到自己的求援,立刻就會來將她救走。
她即便損傷如此嚴重,但只要樹核還在,這殘軀還在,只要放在土中就會緩慢地回復。雖然想要恢復的紫府實力是不可能了,但回到虛丹實力,得到四肢健全的人身,再自由自在地生活個千年也不是問題。
她和枯木榮之間有特殊的傳音途徑。無需借用任何法器,只需動用微弱的神識之力,對方是絕對不可能收不到的。而且他從那個地下密室來到這裡,距離不超過千步。以他的金丹之力,瞬時就可以到達了。
在密室中忙碌的枯木榮確實是勾誅漏算的一處。因為這密室深處城主府地下,而且密室本身就有各種禁製防范靈機泄漏。所以勾誅雖然動用了藍寒靈傀,也完全沒想到城主府的地下還埋藏著這麽一條大魚。
枯木榮這時候依然在煉製他的尋血盤。而且這一回,他是真的快要成功了。所以當木棉發來緊急求援的傳音的時候,他心中本能地騰起一股煩躁之感。
“早不早,晚不晚,偏偏這個時候!我不是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來打攪我的嗎?”一陣牢騷發完,他才注意到木棉的求救神念中,將她自身的慘狀也傳了過來。
枯木榮一怔。他也沒有想到會發展到如此的地步。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我不是明明讓你一有危險就傳訊給我麽?怎麽會慘重到如此地步才通知我……”
這時候看著眼前即將徹底成型的尋血盤,他心中冒出了兩個選擇。
一個選擇是立刻去救木棉。木棉當然可以救活,只是這個眼看付出了這麽多努力, 唾手可得的樹皇尋血盤就會前功盡棄。由於他已經失敗了太多次,他甚至有一種他永遠都不可能成功的糟糕預感。
一旦沒有了這個尋血盤,他想要找到真正的皇子下落可謂大海撈針,尤其是在知情的連菱已經永遠沉淪在南冥之下了的這種情況下。
另一個選擇就是,先把尋血盤完成再說。至於木棉死不死,說穿了已經無關緊要。她只是一個女人而已,忠心耿耿替他守護了多年的木棉城,在關鍵時刻吸引了真正皇子的到來。
但她已經這樣了,即便能救活,也就是個累贅。除了作為一個女人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用處。而偏偏女人他是最不缺的。
這樣的一個木棉又怎麽能和事關整個樹族的關鍵之物相提並論?即便再加上那幾十萬兩血靈石,這天平也明顯擺不平。
他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沒有去理會木棉的求救,而是繼續低頭去擺弄他正在煉製的法器去了。
反正在這深黑的地下密室中,即便木棉死了,即便城主府已經易主,除了木棉也根本沒人知道這下面深處還有個密室,根本就沒有人回來打擾他。至於他煉製完畢要出去的時候,他更不相信有人會攔得住他。
枯木榮還猶豫了一瞬,勾誅可是一瞬都沒有猶豫。就在木棉被木頭的第二支紫府戮仙箭射中的時候,余波剛剛散盡,勾誅便不顧自己受到波及而帶來的傷勢,一溜煙衝了過去。
他的小人匕早已在手,一刺下去,取出了木棉的樹核。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美豔城主,從此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