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這個脅迫其實毫無道理。因為樹核極度堅硬,即便是自爆也無法毀滅,更別說只是用雷火珠了。如果枯木榮是為了他的樹體而奪取樹核的話,盡可以等他自爆完了再去拾取樹核就行了。
但枯木榮顯然是不能讓這位新樹皇自爆的。他自爆了他所有的計劃也就徹底告吹。他隻輕輕一抬手,木頭手上的雷火珠便已消失不見,就像變戲法一樣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他只是一個體修,這也不是什麽空遁挪移之術。只不過他速度實在太快,木頭這樣的虛丹修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動作,也就變成與瞬移一樣。如果連菱在這裡,這速度也就如常了。
枯木榮用手一捏,將這些雷火珠生生捏碎。捏碎的同時,雷火珠並不會因此而爆炸。只是靈機無法維持,雷火靈氣從空中消散而空,最後隻留下一堆粗糙的琥珀的碎片。
木頭渾身脫力,再度倒在水中,這不過這回不再垂頭喪氣了,臉上反而多了更多威脅的意味。這些雷火珠瞬間便被拿去,但枯木榮的弱點也暴露無遺。
無論他想做什麽,顯然他必須得讓木頭活著。而木頭則是暗想,我若是執意要死,方法有的是!大不了爺爺我自斷經脈再絕食,或者乘你不在的時候催動真氣自爆,看你如何阻止?
這明顯對枯木榮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他原本胸有成竹的灑然表情已經消失不見。雙眉緊縮,目光中露出一絲煩擾之色。
他本來的計劃是先將木頭關在這裡磨一磨銳氣,然後讓他乖乖拜自己為師,教他一些樹人基本的體修修煉之法,然後再實行自己的計劃。
但木頭如果堅持要走,不然就尋死覓活,這事就不好辦了。他不可能對木頭施展神識術法,改變記憶什麽的。
他將樹皇關在這裡磨煉磨煉還可以說是為了訓導新皇的無奈之舉。他若是對樹皇的神識或者魂魄下手那就是真正的犯上作亂,十惡不赦了。
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監護著一個想死的家夥去尋死。這事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最關鍵還是得讓這人乖乖聽話,按自己的計劃逐步施行,最終走上樹皇之路,而且除了他的教導之外,不受鬼鴞、翠玉宮等這些外部勢力的任何牽連和干擾。他必須是一個真正的樹族人的樹皇!
枯木榮最終決定將他的計劃提前。讓他拜自己為師這一步就省略了,直奔主題。這樣他的控制力將會減弱很多,但至少給這位新樹皇希望,讓他別去走極端偏激之路。
“沒實力的人才尋死。”他直接以鄙夷的口氣冷哼了一聲。
但他立刻又半蹲了下來,換了誘惑的口吻對精疲力盡的木頭說道,“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一瞬間就達到金丹的修為。只要你能擊敗我,就可以回去了。敢不敢試試?”
……
青山福地中,這一天紅日初升,勾誅再度和往日一樣,端坐山巔,吐納純陽。橙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仿佛將他的皮膚染成了泛發著金屬光澤的古銅色。
他雖然盡力放松,肌肉卻如同打磨過的銅像一般隆起。皮膚之下,藍、青、黑三色的靈光在經脈中激烈地流轉,纏繞相激,仿佛讓他的皮膚都變成了透明的琥珀一般。
但這時他的神情遠沒有平時那麽愜意,雙目緊閉,面色凝重,太陽穴處微微鼓起,如同脈搏一般不斷跳動。只是比脈搏的速度要快了很多。而他印堂處,藍青黑三色真氣匯聚,仿佛隨時要破體而出。
勾誅所修煉的三色真氣,
是玄冥真氣、青木真氣與坎水真氣。至於純陽真氣和玄陰真氣則是每個築基七重填滿氣壑的修士必備的基礎真氣,並不算在虛丹七色之內。 每個虛丹修士都有一種或幾種主修的真氣,根據主煉的功法不同而不同。比如勾誅主煉的是《玄冥九死陰修功》,所主修的真氣便是玄冥真氣。
但每個虛丹修士最終都要煉成虛丹七色,也就是除了純陽與玄陰之外,還要再煉成七種真氣。這並非是貪多求全。
靈源宗初創氣修的時候便發現,無論你氣海多廣博深厚,能容納的真氣何其之多,虛丹能控制的真氣量卻有一個上限。虛丹如果隻掌控一種真氣,很快便會到達上限,無論怎麽修煉,都不可能掌控更多。
但如果換一種能維持不與這種真氣相融的另一種真氣來繼續修煉,便可以完全無視這個瓶頸,繼續修煉直到再度到達上限為止。不但如此,即便第二種真氣也達到了上限,還可以繼續修煉第三種、第四種。
無數前人的經驗證實,走氣修的道路,修煉出七種真氣是最為完美的狀態。這大概是因為這七種真氣加上築基時修煉的純陽、玄陰二種基礎真氣數量剛好為九。
九在玄門是個神奇的極數,過猶不及。修煉之途上也不乏有人追求第十種真氣,但這些人大多數不但修煉未成,反而走火入魔而死。
一旦七色圓滿,則輔之以正確配伍的外藥,再加上幾分天分、幾分氣運,修士便可以邁上紫府的門檻了。接下來追求的便是五氣朝元、三花聚頂、元嬰、蛻凡的長生之路了。
只是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無比艱難。若是一個不懂運轉之法的修士在體內容納多種真氣,這些真氣之間要麽相融,結果融合成了一種,直接撐爆虛丹。要麽相互相衝,釋放出能量,導致岔氣而死。
虛丹修士平時沒事,並非他體內的真氣天然就能和諧共存。而是他將避免這些真氣相互融合或者相互衝激的運轉之法修到了如同呼吸和心跳一般自然。
平時不管吃飯睡覺、還是煉功鬥法,他們體內的複雜的真氣都能自然運轉。如同滿天星鬥運行,雖然無比繁複,卻絕不會錯亂。
但這只是他們已經煉成的狀態。若是要在已經煉成的真氣中再憑空多出一種來,就好像日月行星要忽然多出一顆。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但要為這新來的行星安排軌道,而且其他既有的軌道幾乎要全部變化,重新安排。
因此虛丹修士每每想多出一色,則幾乎等同一身的功法都要推倒重來,如果弄得不好,不但這一色無法修煉成功,以往的修為也得廢掉。
勾誅的絕品非想丹,比一般虛丹更加玄妙,所能掌控的真氣上限也更高。但反過來,每多出一色也更難掌控。
而且他虛丹初成的時候,便已經煉成了玄冥、青木、坎水三氣,他自己從未體驗過多修一色的過程。若是貿然去修煉第四色會風險很大,所以連菱便一直讓他鞏固修為,暫時不要去突破到第四色。
如今他幾年鞏固下來,現在已經到達三色圓滿的瓶頸,再不突破也不行了。
連菱為他選定的第四色是淡金色的兌金真氣。他以玄冥真氣為主,五行屬水。水能生木,能催動青木修複術來修複傷勢,因此玄冥、坎水、青木三者配合無間。再去修煉一個相克的土屬、火屬真氣並不合適。但如果修煉金行真氣,金能生水,能有助催動坎水玄冥二氣。
而且他的術法神通都是陰柔有余,而殺氣不足。金行的真氣都是肅殺之氣。如果能融入他的術法中,能有效增加他的術法的殺傷力。
只可惜剛借著從外界天地吸收到的純陽之氣,與體內玄陰真氣融合煉化而出第一縷兌金真氣的時候,他便感覺經脈中仿佛生出了無數鋒銳的細針,緩緩遊走,如針刺般的劇痛隨之傳遍全身。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而下。
勾誅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便是連菱的存在。 連菱通過巫蠱咒與他神魂相通,對他體內經脈與真氣的運轉了如指掌。即便再多一縷兌金真氣,以她強大的金丹神識,也能立刻算出加入這縷兌金真氣之後,勾誅體內真氣正確的運轉方法。
她甚至能直接引導勾誅體內真氣運行,給他多運轉幾遍,再放手讓他自行運轉。但即便如此,苦頭也是免不了的。即便知道正確的方法,但這方法繁複微妙無比,勾誅若是還沒有到熟能生巧的狀態,就難免磕磕絆絆。
對此連菱也只能無奈。她能做引導,但無法幫助他熟練。現在這個階段她的引導已經結束,只能替他將額上的汗珠擦一擦罷了。
她不用手帕,只需心念一動,便可讓一切汗液塵垢便消失不見了。但她還是伸出玉指,在勾誅的額上輕輕撫過。
但就在她觸碰勾誅額頭的瞬間,她猛然感覺心頭一震。自己竟然被一股無形之力推著往後退了三步。再抬頭的時候,發覺勾誅一身運轉的三色真氣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團青色的寶光在他身後如火焰一般鋪展而開,但又不同於火焰。除了四周不斷跳動的清火,這寶光更像是展開了一副繁複無比的卷軸,其上布滿了各色的符咒、紋路之類玄妙的圖案。
她只是稍稍看上一眼,便覺得神識都要被吸了進去,一陣頭昏目眩。
勾誅依然盤坐未出定,但身形被這寶光淹沒,已經成了這寶光中間的一個黑色的坐像剪影。但這剪影也隨著火光變化,一下子變得仿佛無限崇高了起來。
“祖師?”她驚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