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血色玉簡落到了手中,林玫兒仔細看了一遍,卻並沒有烙下自己的神識。
她反而是用手一捏,這枚玉簡立刻碎裂成好幾塊,被她往空中一丟。奇特的是這些碎片散布到了空中,也如空中那些火焰一樣靜止了下來。
“老娘最討厭你們這些倚老賣老的家夥頭頭是道地教別人如何做人!”
這結果極大出乎封不決的意料之外。他將口張開,半晌都沒有合上。緊接著,他的黑影的雙目處顯出兩線厲芒。只聽他冷冷一哼說道:
“捏碎這玉簡容易,你可想過後果?你以為憑你的實力加上這個築基的廢柴還有機會與這頭紫府僵屍一戰?你錯了!
“我們在神意中雖然不能奈何你,但完全可以阻斷你二人之間的傳音。你們連相互配合都沒有可能,又怎麽可能殺出去?
“退一萬步,即便你活著出去了,我們三族兩宗也絕不會放過你!我必滅你林氏全族!”
林玫兒冷冷一笑,說:“白癡,你們自己能活著出去再說吧。至於林氏全族,和老娘我沒關系,您愛怎滴就怎滴。”說完她將神識之力一凝,從眉心爆發而出,如一線閃電般往那金色光球擊去。
這神識鎖閉只不過一瞬間,但她被鎖閉之後感覺漫長無比,只是她的神識之力與這大陣傳音靈機在這一瞬間交鋒無數回合的結果。
畢竟這靈機只是用來傳音的,並沒有強大的攻擊性,而且衰減很快。她既然已經看到了機會能將其破開,當然不會放過。
這一縷神識厲芒閃過,遠本就已經暗淡的金色光球便轟然崩潰消失了。林玫兒發覺自己依然在原處的半空中,手中提著勾誅的後領。這天地瞬間靈動,再度飛速運轉起來。
與此同時,毒甲屍目光無比凝重。他雙手掐訣,無數的火蝠聚攏到他四周,然後砰砰爆裂,彌散出粘稠的火毒,變成了一片片火紅的雲環繞在他身周,將上下四方一起護住。
火毒濃烈,入之必死!
林玫兒在往毒甲屍直衝過來的時候,就已預料到毒甲會動用劇毒來阻止他們近身一搏。
她準備的應對策略是用鶴翅鼓起颶風將劇毒吹散,乘對方再度凝毒需要一定時間的空擋,和勾誅一起上去貼身一戰。
這頭僵屍在法力上雖然有優勢,但近身肉搏中,對方畢竟沒有三頭六臂,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還有一線機會在混戰中砍下僵屍的頭顱。
但勾誅對她的傳音毫無回復,而且眼睛連動都不動,果然還陷在那幾個金丹修士通過傳音造成的神識閉鎖中。這卻讓她的計劃徹底報廢了。
一旦近身動手,不過幾個瞬間必分勝負。她絕對沒有時間等著勾誅再度清醒。她一個人單挑這頭紫府僵屍,也是斷然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的。
林玫兒銀牙緊咬,一雙朱唇都咬出了血印,眼中瞬間露出決絕之色。她將白癡一般的勾誅盡力往半空一丟,自己衣裙一飄,已經落在了地上。
她腳踏在通紅的地面上,發出滋滋的聲音。她那雪白的裙擺竟然燃燒了起來。她卻對此視而不見,將背後白色的巨翅舉起,衝著半空之中的勾誅猛扇了一翅。
大風如怒濤般起將勾誅卷起。這人在渾渾噩噩的癡呆之中,似射出的炮彈往前方黑暗的出口疾飛而去了。
毒甲屍原本並不主動出擊,只是自己操控火蝠想將對方磨死,自己守在這出口門戶之下,就是怕這兩人分開行事,有人乘機闖關。
這時候勾誅如風馳電掣般地往出口飛去,他自然想要飛身去阻止。 但這一股香風翩然而至,腥臭衝鼻的火毒也沒有能完全泯滅了她。林玫兒如一線流光閃到了他近前,已經衝入了他身周重重的火毒之雲中!
一入火雲,她渾身衣裙頭髮立刻燃燒,變成了一個火人。劇烈的溫度猶如利刃一般燒開了皮肉,沸騰的血肉直接在皮膚上鼓起一個又一個的血泡,然後爆裂開來,猶如業火紅蓮四處綻放。
火毒攻心,五髒六腑就像打翻了油鹽醬醋瓶,百般滋味直入心中,猶如百蟲噬心,她內心說不出的抓狂難受,比烈火焚身更痛苦一萬倍。
她將手中的玄冥寒石捏碎咽下,徹骨冰寒直入肉身,內心猛然一驚,清醒了過來。自己最關鍵的心肺和四肢的經脈都被寒氣護住了。所以她雖然被燒得皮開肉綻,但內裡的筋骨還保持著完好。
“你真是找死!”毒甲斷然沒有想到如此濃烈的火毒侵襲之下,這不要命的瘋女人居然還衝到了她的面前。他怒起一掌拍去,卻落了一個空。
然後他感覺身體背後一緊,居然被這個渾身是火的女人從背後抱住,腳下一斜,往後翻到。他背後便是一道懸崖,懸崖之下便是無盡的火海!
他立刻洶湧法力,動用風遁,想要從火海中飛起。但是一種混亂無比的神識混合著詭異的氣血之力,猶如毒蛇一般鑽入了他的氣海,仿佛要引爆一切。他幾番施展風遁,居然絲毫提不起任何風力。
這個女人居然在燃燒精血,竭力地干擾自己身上的死氣運轉,這是要和他同歸於盡!
他也可以瘋狂抵抗,也可以燃燒自己的一切,甚至可以自爆屍身,但那沒用,只不過是加速自己的滅亡和對方同歸於盡而已。很明顯這正是對方的目的。
墜落,墜落,就像一顆流星般帶著火焰往深不見底的火海中墜落。
墮入了這火海他才知道這些島嶼並非是島嶼,只不過是一根根極高無比的柱子,誰也不知道這些柱子有多高,更不知道這火海到底有多深。
他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這火海越到深處,離火靈氣就越是精純濃烈,也越是熾熱得恐怖。他身上的鐵甲,都已經化成了鐵水,極速蒸發了。他的肉身,也在急劇消散。
他背後的女人,幾乎只剩下了一副寒氣縈繞之下的銀色骨架,但依然氣血洶湧,讓他甩之不脫。為什麽,她瘋了嗎?
就連林玫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只是答應賀恆的一件事而來到這裡,明明早已做完了該做的事,早就可以抽身而退了,為什麽會拚到如此境地?
她只是率性而為罷了。這沒有什麽邏輯可講,她內心就想如此去做,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她是天地的棋子,機緣的木偶。就像連菱所計算的那樣,天機運轉,她注定是勾誅渡過此大劫的關鍵之一。沒有她出現勾誅就不可能渡劫。
然而她又不是一個木偶。從見到那人第一眼開始,她便已經注定為那個人去死。鶴女的選擇是無解的,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凌波島上初逢時的那驚鴻一瞥。
如果不是那樣,她根本就不會拿出自己充當那人的道侶這樣的條件,更不可能連立下妖血契成為他的妖寵這種變態的條件都接受下來。
表面上她是在履行師父的囑托,其實她在假借師門之事,假托著鶴族大劫,行私人之願。
你悄無聲息就拿走我第一份情愫,這連拿都不算,這簡直是竊,偷竊!
可惜的是,你居然不知道,還真當這是一場交易!真是愚不可及。更可惜的是,我情願做你的寵物,卻從來不見你寵我。
我為你飛蛾撲火,你睜著眼卻什麽都看不見。我為你死,你卻還在那裡發呆,就像白癡一樣,連說一句話都沒有可能。
等我燒為灰燼,你會在另外一邊醒來,可你卻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只知道我消失不見了,或許,還以為我只是拋下你跑了。
可是我不後悔,因為後悔也來不及了。一名鶴女的選擇,從一開始就下定了決心,從此永世不移,除非死!所以就這麽死去吧。就這麽隕落吧。
烈火熊熊,道行成灰,讓一切重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