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秸部落身為數萬之眾的煉血部落,當然不至於一千兩血靈石的財富都拿不出來。但這一千兩血靈石基本也就是他們所有的家底了。
每年他們都要在新的煉血地煉血結束之後才最有錢。與此相應,當遷徙快要到達目的地,開始煉血之前,正是他們最窮的時候。
但紅棘人的少主晃膽又是他們必須換到手的人物。因此穆格便下令全族翻找每家每戶的箱底,只要是血靈石就一定要找出來,不惜一切代價湊齊這一千兩。
不一會兒,一個籮筐裝著一百斤血靈石送到了勾誅面前。這一堆形狀各異、成色不一,大多數看上去陳舊不已的血靈石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仙尊大人,一千兩血靈石已經湊齊,請大人清點。”
勾誅在兩界城和太白林見到的妖修們交易用的血靈石都是整齊地切割城了方塊,上面有烙印標識著重量和成色。這種“原始”的血靈石塊他還真見得不多。
這一瞬間他還真有些後悔,不會這一把勒索把蒼秸人徹底搜刮窮,全部餓死在蠻荒吧?那他作的孽也就大了。
但錢財已經擺在面前,他也不好不收,這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絕對公道的生意,比他小偷小摸要光明正大多了。他竭力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斜著眼睛又瞥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
“不用點了。人你們可以帶走了。”
他一指丟在他們背後躺著的半死不活的紅棘部少主晃膽,然後袖子一拂,動用空遁之力。白色的遁光閃過,那些血靈石消失無蹤,全都被他挪移進了自己的仙荷裡。
幾名目光中閃著怒火的蒼秸人走了進來,將晃膽拖起抬走。他們的怒火並非是對勾誅等人,而是對這個紅棘部落的少主。這位少主和他的同族手上沾滿了蒼秸人的鮮血。
看到勾誅收下了那一堆血靈石,穆格松了一口氣。雖然這一把卷走了他蒼秸部所有家底,但妖修們收下了他的血靈石,也就隱隱站到了他們這一邊。而且通過豬羊峽的關鍵之物終於到了他們手中。他們還有機會可以掌控住自己的命運。
蒼秸人用一副擔架把晃膽抬了出去,無數雙眼噴火的蒼秸人圍了過來。不少人很想立刻動手將他剝皮切肉煉成血靈石,反正家夥都已經備好。但穆格勒令他們散去,並將祭司叫來給他治療。在煉血人的部落中,祭司也充當大夫。
穆格必須保持這個畜生活著,死了就無法用來交換通過豬羊峽的機會了。
勾誅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悠揚而悲愴,和他們前面的歡快的鼓點之下的歌舞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不一會兒,鼓聲也停止了,蒼秸人致歉之後各自散去。勾誅他們的帳篷雖然依然燈火通明,但是冷清了不少。
他們也沒有再在帳篷裡閑待著,而是到外面來逛悠。勾誅看到蒼秸人在號角聲中已經聚集了起來,他們正在舉行一場葬禮。
躲過在豬羊峽全軍覆沒的厄運,又抵擋住了紅毛狒狒第一波襲擊的蒼秸人,在銀龍山脈的一片雪地上圍成了一團,將同族們的屍體和柴火堆積成了一個大堆。
許多人死在豬羊峽的陷坑中,族人們也冒著危險在豬羊峽下將這些屍體都抬了回來。按煉血部落的慣例,這些常常遷徙的人就算留下墓地也不會有人來憑吊,但也不能丟在森林中任憑野獸啃食,所以一把火燒掉就好。
他們從小歷經蠻荒,死亡就像吃飯一樣尋常。但一次性戰死這麽多青壯年也是非同尋常的一件事。
大火點起的時候,號角聲此起彼伏,就像連綿不斷的嗚咽,在蒼茫的雪山之脊上回蕩。 大雪又開始飄落下來,雪花紛飛迷糊了眾人的眼,卻怎麽也撲不滅數百屍體堆積起來燃燒的那堆劈劈啪啪的火焰。他們不斷往火上添柴。大火就像跳舞一般地騰起,卷起許多黑色的灰燼往空中飄飛而去。
“哼……我去那峽谷上把那些混蛋全殺了!”木頭越看越覺得不爽,他從小就是獵人,在他眼中,獵人和獵人在山中相遇,是友非敵,他們應該相互照應。但獵人對獵人出手,那就是畜生不如的渣滓。
“嗯,我們要去的,但是你得聽師兄我的!”
勾誅本來還有點猶豫,畢竟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連菱也叮囑過他們不要卷入煉血部落的紛爭節外生枝。但紅棘人首先對他們出手,這就不算他們主動卷入,只不過是被動還擊罷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他收了蒼秸人的錢。如果看著蒼秸人被紅棘部落阻截而被獸潮吞沒,他卻袖手旁觀,良心上是過不去的。
佟瑤對此也不反對。在和紅棘人徹底鬧翻之前,她本不會去卷入這些煉血人部族之戰。但是人家已經先動手,而且他們也下手殺了人抓了人家少主,也就是雙方已經徹底撕破臉乾起來,她當然不會再顧忌什麽了。
而且到木棉城的安全的道路他們並不清楚,與其自己在蠻荒中亂闖,還不如繼續跟著拚死求生的蒼秸人一路前行到木棉城去。
木飛雖然視這些煉血人為螻蟻,根本就不以為然,但他的少主木頭要去,他自然也會陪同。
理論上蒼秸人可以用紅棘部落的少主去交換一條生路,但實際並不一定這麽簡單,紅棘人未必束手認栽,還有許多變數的可能。
勾誅並不打算像木頭吼吼的那樣,真的去把峽谷上方駐守的紅棘人全殺光。他只是打算去把這次條件交換的變數提前抹平,讓交換能順利進行。
蒼秸人能平安抵達木棉城,他這一千兩血靈石就不算白拿了。
四人避開了蒼秸部的眾人,展開一隻木鳶,悄無聲息地順著山壁往豬羊峽的上方飛去。
勾誅的鳳血鳶已經被唐肅的劍氣給擊毀了。他們只能使用普通的木鳶。木鳶的飛行不如鳳血鳶靈活而且速度快,但也湊合能用。
飛到高空,能看見兩座黑壓壓的大山尤為雄壯,猶如一雙對峙的巨獸,靜靜矗立在銀龍山脈的群山環抱之中。四周布滿了叢林,唯獨這兩座山白雪皚皚。兩山之間就像被刀劈開一條狹長的裂縫,正是豬羊峽。
勾誅操控著木鳶,不敢飛得太高也不敢飛得太遠。木鳶是用純陽丹的靈氣驅動的,不可避免要散發出靈機波動。如果吸引了附近叢林中的妖禽襲擊,就可不好收拾了。
他們盡量沿著光禿禿的山壁飛到峽谷的上方。峽谷兩方頂上都有紅棘人的點起的火把。遠遠望去,火把星星點點密密麻麻在峽谷上方排成了兩條並行的長龍,仿佛足有幾千人駐守的樣子,顯然是為了威懾下面的蒼秸人。
勾誅也不敢離他們太近。據說蠻修的神識很差,但巫修的神識要強一些。紅棘人守著峽谷上方,不可能不注意四周的靈機。他如果飛得太近被發現就打草驚蛇了。
他將木鳶降落在一處絕高的尖頂上,那一處距離紅棘人大約半裡,不遠也不近。重要的是這裡居高臨下,對下面紅棘人的狀況一覽無余。這裡之所以沒有紅棘人駐守,是因為四面都是光滑的絕壁,根本無法攀登。
這個頂峰是一塊完整的巨石。雖然大風凜冽,積雪成冰,但穩穩呆下四個人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木頭,你留在這裡,等我下去探一探。等我傳音給你,我讓你射誰你就射誰!”勾誅仔細對木頭交代道。
木頭點了點頭。以他的性格,只要勾誅交代了任務給他,他就會雷打不動地執行,勾誅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出任何岔子。更何況還有木飛這個保鏢一定會眼睛都不眨地守在木頭旁邊,他更不用擔心什麽了。
交代完畢,勾誅背後顯出一對鶴翅的虛影。雙翅展開,他就像一頭捕鼠的貓頭鷹一般悄無聲息地掠了下去。動用仙鶴血脈幻化的雙翅主要是他的肉身之力,也就能把靈機波動減少到最低了。
佟瑤則是身形一閃,如同幽靈一般飄到了空中,緊跟著勾誅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