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在一個巨大的石造灰色大殿中。整座大殿氣勢恢宏,名為登天殿。當然這裡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能登上懸在半空的靈肥山而已。
登天殿之主就是太白宮之主,以往是太上長老賀恆。現在賀恆已死,就是鶴王賀蔽日暫代了。
這是太白宮最中心也最大的一個殿,足可容納千人聚集殿中。即便是往年,每年來參加妖參大會的人妖兩界築基圓滿修士也不會超過千人,這裡的面積已綽綽有余。
玄修修到築基圓滿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年需要結丹的築基修士也並不會太多。而且整個東勝神洲也只有中土的人修和南妖的族修才對結丹外藥感興趣。
北地東海都有各自的修道法門,各地蠻荒中的野妖則是天然成丹。西賈人獨辟蹊徑,一切靠金錢搞定。所以他們是不包括在內的。
今年更是因為鶴族意外加入的必須持有薦信才能入內的規則而縮減到了百人以下。整個大殿顯得空空蕩蕩有些冷場。
大殿的中間有八根豎立的古樸石柱,每根約有十丈來高,圍繞出一個方圓百步大小的傳送陣。
這個傳送陣在當年眾大能建造大陣來封閉這塊息壤之後不久就建成了,至今已經有萬年的歷史。原本山頂便只有這個傳送陣,別無一物。太白宮是後來才在這傳送陣的基礎上建造的。
這時候傳送陣早已發動。石柱上一陣陣藍色靈光猶如閃電一般不斷圍繞流動,在八根大柱所圍成的空間構成了一張藍色閃爍不定的電網。其內的影像模糊扭曲,整個空間如同被豎立起來的一股洶湧的潮水一樣不斷蕩漾。
要進入靈參園很簡單,只要經過鶴族的看守們查驗無問題後,走入這些石柱所包圍的范圍就可以了。這時所有的人都排隊在等候鶴族的查驗。
“請找到自己的道侶,雙信疊合,一起接受查驗!請將身上物品取出放在桌案上,逐個接受檢查!”
前方是四個入口,每個入口都有鶴族修士在查驗物品。這其中之一的內容就是查驗薦信,而且必須是一對薦信同時持有才可以進入。
道侶這詞說出來,不少來客都是無奈一笑。像陰陽宗、極武宗都是戒律森嚴的宗門,根本就不女色不沾,自然也不會有道侶。而魂宗和五行宗雖然不禁女色,但也不是人人都有道侶的。只有鶴族部落來的人都是一男一女。其他部落和宗門出現了不少兩男兩女的組合。
勾誅的所謂道侶也就是花了五千兩血靈石拍下他的薦信的人,也早已用傳音玉簡聯絡了他。如今兩人站在一處排隊等候,對方是一名身穿黑袍的古怪男修。兩人自稱道侶,極為滑稽。
此人面相方正,濃眉大眼,化形看似完美,顏色卻蒼白怪異,仿佛那臉色並非是天生,而是塗了一層舞台唱戲的粉墨。外加目光也呆滯,平時站立的時候竟然連眼睛都不轉動一下。
如果不是他說話的時候這眼睛還在轉動,勾誅簡直要把他當做一個死人了。看不出他是什麽族類,勾誅正在猜測,他卻生硬地拱手說道:
“在下楊獻,是西妖界蠻荒松子山中一介散修,有幸見過這位道友了。”
勾誅也還了一禮,面不改色地說道:“在下是玉州鎏金派穆遠,幸會幸會。”
鎏金派的穆遠是他在彩泥城中偶遇的。如今距離數千裡,又加上鎏金派這種無名小宗派是絕對沒機會來參加這妖參大會的,勾誅也樂得盜用一下此人的身份。
萬一在這裡他得罪了什麽人,
對方以後也別到翠玉宮找叫勾誅的,請去玉州鎏金派找穆遠就行了。穆遠一定會用那一手威力無窮的“生水流銀”好生相待。 他對面這個叫楊獻的,其出身姓名十有八九也是假的。勾誅才不相信一個蠻荒散修能掏出五千兩血靈石來。
這人見禮之後,又小心叮囑道:“你我既然有緣在此同進退一場,還請通力協作,千萬不要提前打退堂鼓。”
“這是自然,彼此彼此,哈哈。”勾誅暗想,我花了上萬兩血靈石買薦信我提前退場有病啊?但若是那萬年妖靈參王到手了,嘿嘿,那就看誰跑得快了。
說是查驗,其實並不複雜。二人都要當面滴血烙印魂息在薦信上,才算正式簽下了血契,受到陣法的靈機約束,然後兩封薦信驗過靈機便被收去。
他們身上的物品都被放到桌案上一一查驗。仙荷是不必打開檢查的,因為仙荷中不可能藏著活物。如果是靈傀和傀儡之類,也被認為和法寶同類,是可以帶入靈參園的。
他們查驗各種物品,還是為了防止有活人混在物品之中進入。因為按照規定是一封薦信便允許一個人進入。如果有人混在物品中夾帶進入,就對其他部落宗派不公平了。
允許攜帶的活物只有一頭靈寵。為了防止靈寵有什麽詭異,他們也嚴格規定靈寵必須是原形的姿態。
這查驗並不算太嚴格。在玄門中,藏人的方法也是神出鬼沒,無法窮舉的。比如連菱便完全可以天界修羅蘭之身藏在勾誅體內混進去。只不過這方法是她付出巨大代價才獲得的。
進入靈參大會的都是各族各宗的天才年輕修士。但在靈參大會中為了爭奪妖靈參,傷亡是難免的。為了盡量避免傷亡,大族大宗們也會派出高階修士隨同潛入。對此鶴族其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什麽東西?”一名守衛拿起勾誅的一件卷軸搖了搖,正是地皇圖。
地皇圖靈機內斂,從外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異樣。但這東西內部自成天地,是一件威能巨大的空間法寶,卻是沒辦法放入仙荷中的。
此物平時是連菱所有,自帶隱匿空間。連菱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它轉入隱匿空間中。只不過現在她身受滅絕劍之傷,正在地皇圖中靜養,就無法隱匿此物了。勾誅隻好背在隨身包袱中。
“一幅美人出浴圖。帶在身邊,偶爾觀賞,可以怡情。”
“哦?”
那守衛將卷軸展開,果然是一片霧氣朦朧之中,見一池溫泉,美人坐浴其中,可惜只見背面半截雪肩,和一抹黑色秀發,其余什麽也沒有望見。
“走,可以走了!”那人不耐煩地將東西還了,催促他們趕緊進陣。
勾誅將手中的銀鏈一拉,便牽著身後的仙鶴往波動不已的傳送陣走去。仙鶴原本早已是一隻腳站立,將頭藏在翅膀中的懶怠模樣,被這一拉,不由得倉促跟了上去。
他牽著的著靈寵如此奇特,就連木頭一般的怪人楊獻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但他目光所及的並非是這頭丹頂鶴本身,而是扣在它腳上的銀色鏈子。
這鏈子看似普通,但其終點並不是一個套在鶴腿上的圓環,而是形似一隻飛爪。飛爪五指合攏,剛好將鶴足套住,構成了一個如環的鎖扣。
被這怪男子目光一掃,丹頂鶴無以自容地身形一縮,原本前黑後白的臉仿佛都被頭上的丹頂染紅了。
這時候誰也不知道,林玫兒正在心中將賀老鬼痛罵一萬遍!
原本讓她取出魂血來簽訂妖血契認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畢竟道侶還可以說是你情我願的平等關系,今天結了道侶,明天不爽了還可以分。
再說這人修為比他低,打又打不過她,即便成了道侶,還不是她說怎樣就怎樣。他師父雖然厲害,總不至於親自上床協助操作吧?橫豎她也是不會吃虧的。這道侶之說,原本就是她給的一張空頭支票。
做了靈寵可就不一樣了。她的性命就捏在人家手中。對方一個不爽,直接念頭一轉,她就嗚呼哀哉。
她將賀恆的殘魂釋放了出來商議這件事,老頭卻是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地給她陳述了給這個男人充當靈寵的好處。
其中最讓她動心的便是賀恆吹噓此人乃是萬年罕見之大氣運的男人,將來必要一統神洲,甚至稱霸三界!別說做了他的靈寵了,就是做幸奴也是大賺不虧啊。
她也不知道為何,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說服了。一時衝動便給出了魂血。事後她也糾結了無數次,時不時暗想,這不正經的老鬼,會不會是為了他心中鶴族的前途,不惜把我給忽悠了?
只是她這麽想也沒用,魂血已經交出去了,妖血契也簽了。前方只有一條路,就是指著這人真的能一統神洲……她自己都覺得可笑至極。
到了這傳送陣前,她才真是暴跳如雷,想把賀恆拖出來鞭屍一萬次。因為這裡居然要她顯出原形,還要扣上鎖鏈!這對一個鶴族女子來說,就和赤身裸體被人用繩子牽著走毫無區別了。
只可惜,到了這一步,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