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樹體是木遁修士夢寐以求的至寶,隻不過極為罕見,以至於幾乎被人忘記了。
木頭區區一個獵戶之後,毫無根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被一個內門弟子發現他血脈中密藏的先天樹體,自然也不會被招入翠玉宮成為外門弟子。
很多木遁高手費盡一生心血,希望能把自身肉體與某種植物相融合,以求長生不死之道。但成功者寥寥無幾。碧落聖女連菱能融合修羅蘭,已經是傳奇中的傳奇。
而木頭這種體質,則是貨真價實的木頭,先天而就,無需融合!他一身的血肉,在真氣的催動下,隨時能化為一種堅韌無比的暗紅木質。
一般修士操控真氣,最難的是真氣出體。比如賀倉實的掌風和劍氣,如果沒有真氣出體,那和凡人的蠻力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但真氣一旦出體,哪怕操控再精妙,也必然會散失一部分在天地之間,威力也隨之打上折扣。
而擁有先天樹體的人,真氣直接在體內把血肉轉化為木質,根本不用出體,就大佔便宜了。
當初伍院分配,什麽人應該和什麽人分配在一起,並不是完全隨機的,而是各種勢力從中作梗的結果。
比如宋如海這樣的豪門大少,如果不給他配一個強力保鏢,萬一在伍院之爭中吃了虧,宋家在面子上過不去。
但如果給他配上門派天驕,他自己已經是個築基二重,這樣這個伍院可能出現雙天驕的盛況,別的勢力就不會滿意了。翠玉宮可不是宋家獨家讚助的。
木頭這種看上去毫不起眼又無背景,但其實身具先天神通的隱藏角色就再合適不過了。
既然給了強手輔助,那麽就得再配個魚腩平衡一下實力。
“此人是無品的根骨,黑牌弟子,都不知道怎麽會混進來的,就他了!”勾豬這個絕無僅有魚腩馬上就成了唯一選擇。
於是宋如海、木頭、勾豬這樣的奇妙組合就成立了。
這個組合除了宋如海一人之外,別的看上去都是魚腩,簡直一無是處,也難怪賀倉實會輕敵。但這也隻能說,他終究還是太嫩,小看了這些豪門弟子背後盤根錯結的勢力。
玄門江湖除了實力之外,見識長短也至關重要。賀倉實如果能預料到這一層,那這事完全就不會發生。但到了現在,後悔也遲了。
“雙峰貫耳!”木頭一聲大吼,兩個如椰子般大小的巨型木拳,一左一右,往賀倉實左右雙耳直砸過去。他這一招賀倉實根本沒防備。因為他倆人之間的距離,正常的胳膊長度根本夠不著。
但木頭的身體木化之後,雙臂的長度竟然會隨心所欲地延長。賀倉實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兩股純粹外力掀起的勁風已經灌入耳內,一雙巨拳離自己的臉已不到一寸了。
躲閃已然來不及了,賀倉實運起護體真氣,然後就感覺雙耳中猛烈地嗡地一聲……
另一邊,兩男一女三個人剛欺身到宋如海的近前,他們眼前卻憑空出現了一個巨物。
這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巨鼎,鼎中烈火熊熊,把整個巨鼎都燒得通紅。尤其是鼎身的部分,猶如一塊通紅的木炭,發出炫目的紅光,熱浪鋪面而來。
三個人都呆住了,正要後退,忽然聽宋如海大叫了一聲:“神火鼎,移!”
隨著這一聲“移”,這巨鼎居然以迅猛無比的速度憑空往前一移。三個人躲閃不及,都被當胸撞上。胸口的道袍一碰到這火紅的神鼎,立刻冒出青煙化為灰燼。
接著是皮肉與之相觸,發出滋滋之聲,空氣中飄起一股烤肉的香味。 伴隨著三人淒厲的慘叫,這火鼎力道不減,反而猛力前撞,他們也不知道被撞斷了幾根肋骨。然後火鼎一停,這三人往後倒飛出去十步之外,都是口吐鮮血,胸口一片焦黑。
宋如海一擦嘴角的血跡,緩緩站起。他離開宋家來到翠玉宮時,雖然說過“在外不用宋家一文錢“之類的話,但從來沒有說過不會動用宋家的保命法寶。
隻不過連這東西都能被逼出來,賀倉實一夥的確是太過心狠手辣了一點。
宋如海瞥了一眼正在較量劍術的查緋和肥牛,看到這兩人用的都是正宗的穿雲劍法,他嘴角不由得浮出一絲冷笑。
穿雲劍法攻守兼備,簡單易行,是最適合入門弟子的劍法。翠玉宮外門弟子必習科目之一。這劍法並不怎麽講究劍氣,講究的是以招卸氣。
將簡單的穿雲劍招練至純熟,不但能強健體內真氣,還能用這些巧妙地劍招與強敵出體的真氣對抗。適合以弱鬥強,築基三重以下的弟子。
到了築基三重之上,真氣充沛,就可以修習劍氣犀利更加凶猛的劍法了。所以賀倉實並不用穿雲劍。
查緋雖然是築基二重,真氣比肥牛渾厚,但他們用穿雲劍對弈,這優勢就弱了很多。但她並不以為意。畢竟她苦練這套劍法兩年有余,自認每招都是純熟無比,遠遠勝過那些一級伍院的弟子。
肥牛和她拚了幾招,漸漸發現,不知道為何,此人的劍術,竟然是破綻百出……
比如一招雲中遊隼,是在看似平常的走劍之中,忽然翻手俯擊,形似遊隼俯衝捕食,所以得名。肥牛對劍訣上每一個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這一擊俯殺,關鍵不在於殺,而在於防。
所以訣上說:“三成神識凝劍尖,七成神識護身邊。“因為以弱敵強,隻能是綿裡藏針。招招隱晦,猶如雲霧遮身,使得強敵不敢輕舉妄動。手中之劍,隨時尋找契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就是所謂的“穿雲而出“。
但這一擊,依然是以防為主。一旦中途有變,手中寶劍也隨之變招。穿雲劍法的劍譜上,對各種變招極盡繁複地一一例舉。這也是以弱對強,不得已的做法。
絕大部分的外門弟子,根本沒有空也沒心思去把這些變化一一記下。他們只會反反覆複地練習,把穿雲劍二十四招練得純熟無比。劍招練得太熟,就變成了像舞蹈一樣的漂亮動作,卻忘了這劍招最初的設計,是從劍光血影裡來的。
隻有肥牛不同。她是那種一絲不苟,一個字都不能錯過的笨蛋。所以穿雲劍譜她可以倒背如流。平時的練習,她也是嚴格按照劍譜上先人的注解,按部就班,將所有的變化全部練熟。
雖然她耗費了比常人十倍的時間和精力,但書到用時方恨少。雙方用穿雲劍一對弈,查緋劍招裡滿身的破綻,也就在她眼裡都無處藏身了。
查緋和她鬥了幾招,忽然覺得礙手礙腳。每次自己一招尚未出盡,對手就以一種刁鑽方式直擊自己的軟肋。這起初還隻是試探,很快就變得囂張無比。以至於她一招起始,對方就已經蠻橫無比地打斷了她的計劃,逼得自己手忙腳亂。
她心中無比惱怒,對方不過一個區區的一級伍院弟子,使的也明明就是穿雲劍法,憑什麽招招都搶先壓她一頭?
她卻沒想到除了穿雲劍,肥牛再也不懂第二種劍法。她如果換一種劍術,或者乾脆無腦亂砍,都有憑借著築基二重的充沛真氣在氣勢上把對方壓倒。
但她被氣憤燒了腦子, 根本沒去琢磨擺脫困局的辦法,反而在惱羞成怒中瘋狂地施展穿雲二十四招,猶如一個泥潭困獸。
“肥牛,她不是你對手,別心慈手軟,給她留個教訓!”宋如海在一邊看得明白。
幾番試探之後,對手已經舉步維艱。肥牛寶劍飛舞,穿雲劍法使得淋漓盡致。想起之前這女人對自己的侮辱,她也冷冷地回裡一句:
“這麽蹩腳的劍法,竟然也好意思出來現寶!”說完她劍鋒已到,如水到渠成,一劍刺入查緋的左肩。
劍入皮肉,那感覺和在空氣中舞劍完全不同。一股血腥頓時鑽入她的鼻孔。肥牛持劍的手不由得有些發軟,她看了一眼宋如海,那臉色非常難看。
“如果贏的是他們,”宋如海搖搖自己的左手,“我的左右已經被砍下來了。”
肥牛一咬牙,用力一拔,查緋一聲尖叫,左肩上鮮血飆出。
宋如海瞪了她一眼,做了個拔劍的姿勢,說了一個字:“滾!”
查緋滿臉通紅,但又無法發作。慕容清一人一劍就足以碾壓她,再加上一個宋如海,她非把小命留在這裡不可。何況她左肩被刺穿,劇痛無比,半邊身體都沒了力氣。她兩眼盈淚,手捂住傷口,一扭頭,獨自往漆黑的密林裡跑了。
但最慘的還是賀倉實。
他被木頭按壓在地上動彈不得,千斤的巨木壓身,縱然他有萬般神通也使不出來。木頭左一拳右一拳地揍著,每一拳都會喊一聲:
“還我的弓來!”
或者是:
“操你老母!”
“打爆你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