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著秦溪身體的劉沐陽心中一震。林世虎忽然分心,這種機會簡直是可遇而不可求。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林世虎身下原本不省人事的秦溪忽然雙目圓睜,右手一動,一根定魂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林世虎的頭頂。
林世虎眼中的警惕立刻消失無蹤,雙目失了焦點,變成完全呆滯的眼神。
本來被林世虎那一聲怒喝嚇了一跳,但瞬間又看到這一幕,勾豬也驚呆了。
林世虎中了這一招,一個生龍活虎神采奕奕的公子哥,轉眼就成一個木偶人的樣子。
勾豬忽然想起在前院,劉沐陽對昏迷的黃璐使出的手段。只是當時黃璐是昏迷的狀態,所以看不出任何變化。
“這個尋真觀,怎麽會用這些奇怪邪術?這個老色鬼,黃家的大小姐似乎也中招了。”勾豬喃喃自語。
他自小生活的青石街是翠玉宮的地盤,從未見過魂宗弟子出沒。但難免有一些江湖傳聞,傳說魂宗弟子各種邪術的可怕。
傷魄、定魂、奪舍,種種惡招,玄乎其玄,駭人聽聞。
勾豬也是吃過一招巫蠱人傀術,差點也就死了。現在還和碧落聖女給綁定在一起,只剩下五年的壽命。
這時秦溪臉上露出一絲貪婪的笑意。勾豬一眼就認出那笑意顯然不是真出自這個女人,而是來自剛剛還和他擠在一個轎子裡的劉沐陽。
“這個劉沐陽,居然能控制別人的肉身!”
黃璐也被他給控制了。這簡直是高級淫賊啊,勾豬忽然覺得不寒而栗。
想來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個院落裡是不對的,必須去救她了。勾豬暗想。
秦溪的目光盯著的是林世虎手上的一枚乳白色雕有無數陣紋的扳指。
這件東西,顯然就是整個大陣的總樞!
這種乳白如羊脂玉一般的材質,散發著強烈的靈機牽引四周空間而觸發的靈波。它並非是龍木,而是更為珍貴的龍木樹脂,又稱龍木脂。
千年龍木萬年脂!
這件東西不光是做為這座大陣的總樞。就算是當布陣的法寶來使用,也是妙用無窮。
如今林世虎的魂魄被定,魂息暗弱,這枚珍貴無比的龍木脂扳指實際上也就成了無主之物!
劉沐陽貪念一動,立刻操控林世虎的神識,抹去了這扳指上暗弱的魂息。
林世虎目光呆滯,舉止有些機械。畢竟劉沐陽剛剛才控制了這具軀體,他還有點不能適應。但他也勉強伸出了左手來,用力拉扯右手拇指上這枚扳指,似乎要將它取下。
勾豬聽到一陣急驟的上樓的腳步聲。
劉沐陽早已從轎子中溜了出來,已興衝衝地在上樓的路上。想到一件如此珍貴的法寶只需要再烙印上自己的魂息就永遠屬於自己了,他興奮得有點不能自持。
他之所以敢到曲連侯府來做這件事,除了被黑衣人所逼迫之外,對這件寶貝的垂涎也是原因之一。
換了平時,他斷然不敢有如此念頭。但現在被那黑衣人所製,不來也是完了。
他既然來了,禍兮福兮,不如來個火中取栗,也不算白白冒險一回。
這大陣對他來說沒多大用處,又不能隨身帶走。
他就算控制了曲連縣的護城大陣,沒有朝廷的認可也不可能稱霸這一方。何況他敢佔林龍的老巢,林大將軍回來了非把他撕碎了不可。
但這枚龍木脂扳指就不一樣了。其內含無數陣圖,勝過他數十年所學。
而且這些陣圖可隨心布設。無論速度還是精準,都絕非一般人力所及。他悄悄帶走隱匿了,誰也不知道。 控的林世虎呆滯地弄了半天才把扳指取下。因為林公子帶著這枚扳指已數年之久,從未取下過。這一取來,費力不少。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劉沐陽推門而入。林世虎為了這一夜的魚水之歡不受攪擾,早就把所有人全部支開。所以這臥薪閣中再無他人,劉沐陽也毫無顧忌。直接撲過來接住了。
“好東西!”劉沐陽心中大喜,雙手顫抖拿住。這扳指上的魂印已經被原主林世虎親手抹去。劉沐陽連忙將手指一咬,擠出一滴血來。
沒想到這一滴血往扳指上一滴,這枚扳指猶如火藥中掉入了一枚火星,轟然變成一團雪亮的火球。
劉沐陽慘叫一聲,轉眼之間右手手掌已經變成了一片焦炭,空氣中充滿了烤肉的香味。
“火炎禁製?”勾豬暗想,這樣的寶貝,林家果然不甘為他人所奪。除了烙印魂息之外,其上還下了禁製,可謂雙保險了。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林世虎竟然會中了定魂針,自己主動抹去魂息。
這種禁製雖然厲害,但往往只是一次性的,一旦激發也就不複存在了。
火焰燒盡,這枚龍木脂扳指卻是絲毫未損,叮當一聲掉在了地板上,往窗口方向滴溜溜地滾了過來。
勾豬忍住了破窗而入搶走此物的欲望。劉沐陽這個人手段詭異,他怕一個不小心自己頭頂也中上那種可怕的魂術,且再靜觀一段時間不遲。
劉沐陽右手已廢,痛得涕淚橫流。但他的貪欲絲毫未減,雖然一隻手掌連著一大片衣袖全燒沒了,他依然向著扳指滾落的方向撲了過去,用僅剩的一隻左手將這寶貝狠狠地抓在了手裡。
一邊抓著,他一邊擦了擦了頭上的汗水和淚水,怪異地笑道:“雖然廢了一隻手,但是值了,值了,值……”
第三個值字剛出手,他忽然眼神一變。剛剛還充滿了貪欲之火的雙眼,突然變得空洞無神。
“什麽鬼!”勾豬幾乎驚訝得要掉下去了,“這個老淫賊竟然也被人控制了?”
劉沐陽左手拿著那枚扳指,並沒有再次滴血去烙印自己的魂息。他眼中再無任何神色,臉色木然,和一旁床上坐著的林世虎與秦溪毫無區別。
他體內真氣流轉,聚入左手掌心。那枚扳指被注入了真氣,變得通明透亮。他正在嘗試操控這座大陣。
勾豬感覺到了總樞帶來的靈機變化。
劉沐陽確實是在試圖操縱這個陣,但他並非是在感悟總樞總的靈機,而是暴力侵入,似乎打算以暴力將此陣毀滅。
“你瘋了!”勾豬也不由得脫口而出。如果大陣損毀,圍城的魔軍一擁而入,城中的十余萬人盡入魔口,誰也不敢說就能有本事走脫!
劉沐陽臉上不再木然,而是浮現出一種詭異的笑意。勾豬不管那麽多,推窗而入。
不管這家夥想做什麽,必須阻止他!勾豬可不想被一個瘋子給埋葬在這城裡。
傳功塔的第一層還有重生之谷,這裡是第三層,會不會真的死掉他可不知道。而且他手裡也沒有傳送簡。
傳功塔中可是真有不少人一去不返的。
他的動作終究還是遲了一點。空中地下都在傳來某種低沉怪異的格格的聲音,宛如某種堅硬的岩石正在斷裂。
這片陣心裂開了!
就好像寒風之中的閣樓被吹開了一個口子,一股陰冷腥臭的魔氣湧了進來。
怎麽可能,魔軍不是還在城外嗎,怎麽可能進來得這麽快……勾豬一邊詫異,一邊猛撲劉沐陽,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狠命一抖。如果扳指歸了他手,重新運轉,說不定陣型還能修複!
白色的扳指一飛而出,飛起在他的眼前。勾豬伸出妙手,一抓而過。
魔氣從他腳下的裂紋中冒出,簡直是衝天而起,正在衝擊大陣。顯然魔族早有謀劃,他們早就在等著了!
他正要感悟陣樞,忽然發覺眼前的林世虎、清溪兩人和之前不一樣了。
兩人掀被而起,都是一絲不掛,也不披衣,徑直走出。
林世虎手上多出一支銀色長槍,宛如一條銀龍握在手中,槍尖寒芒
秦溪身上也是寸縷不著,但她毫不遮掩,臉上毫無羞意,手上拿著一把黑色的軟劍,猶如一條黑蛇昂立,美眉秀目之間殺氣騰騰。
勾豬心覺不妙,手心把那枚扳指握緊,身形一弓,往後一彈,背向那窗破了出去。
他剛翻身出窗,一銀一黑兩道光芒立刻把整個窗戶破個粉碎。勾豬落在臥薪閣外的草地上,林世虎和秦溪立刻破窗追了出來。
這裂紋不是一點點,仿佛整片天地都裂開了。
勾豬剛剛站定,頭頂月空之下,一道黑影從空中躍下,猶如一隻碩大的蝙蝠,輕巧無聲地落在了地面上。這人渾身黑衣,連面孔也蒙住了, 只露出兩隻寒光閃爍的眼睛。
他只是隱藏相貌,卻並沒有隱藏一身的魂息和真氣帶來的威壓。全身一股熾熱的真氣在流轉,這感覺勾豬卻並不陌生。
“你是……”勾豬暗自驚悚,竟然是在青陽鎮玄市上,曾經和那個少年一起出現的使一手離火的深不可測的老者!
“你果然沒有死。”這老者早就認出了他,寒光中閃過一陣殺意。他早就想殺的人,居然活到了現在,這讓他也佩服不已,“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但他沒有動手,他是個謹慎的人。這少年屢次從他手下活著逃出,不免讓他覺得此人必有什麽依仗。尤其那個曾經阻住他一招離火爪的神秘高手,讓他依舊有幾分忌憚。
他不像他的少主一樣有著睚眥必殺的嗜好。對他來說,只要今晚的計劃完成,他也就可以安心而退了。
他手心出現一盞怪異的燈,黑光四射。這光並無殺氣,卻像是某種信號,似乎在召喚著某種東西。
眼前的地面在變化,猶如發芽一般,數十隻漆黑的手,就這樣才在眼前從地底伸了出來。
“屍魔?”勾豬心頭被抹過一陣寒意。
大陣龜裂,屍魔被這老者的怪燈所吸引,直接從地下給鑽了出來!
整個後院,無數的屍魔鑽了出來。
黑衣人衝著林世虎和秦溪擺了擺手,說:“殺了他。”
然後他縱身躍起,一躍如飛,在明亮的月色之下,宛如化作一個飄忽的黑影,就這麽消失不見了。
整個山河護城大陣風雨飄搖,大廈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