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各自都是敵人,當然倉促之間也沒有人敢貿然出手。
那是因為誰也沒有把握能一挑四將所有敵人全部拿下。一旦他們率先出手,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得利的就是其他作壁上觀的隊伍了。
但每一支隊伍都希望有更多的隊伍淘汰出局,只要那一隊不是自己!
氣氛就這樣僵持了幾息,每個人都謹慎地關注著敵我的動靜。
木頭怒目鹿鳴。剛剛入陣之前,正是此人惡意挑事,導致他們直接失去了四面陣旗。既然剛剛在人魔山之外不可鬥毆,那麽現在已經在人魔山之內,他豈不是可以隨時痛毆此人了?
木頭已經不是在翠玉宮的那個木頭了。有了參加飛雲軍,和魔軍血戰的經歷,雖然時間不長,他也算是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人物了。
他本來就是獵戶,殺生不眨眼。但現在的他,渾身更有了一股難以形容的煞氣,似乎不止是殺生,就是殺人也如同割草一般愜意。仿佛如果不是宋如海強行將他按住,尋真觀一乾人等的人頭已經在他手裡提著了。
這目光和鹿鳴對撞,縱然鹿鳴是尋真觀的年輕天驕,心頭也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
但他眼珠一轉,忽然正色大聲喊了起來:
“奪龍觀、水月庵、陰山派三宗道友,聽我一言。你我雖然並非師出一門,但都是我景離朝的臣子!如今國家危難,我們難道不應該先放下私仇,一致對外?
“這胡人凶悍,煞氣衝天。但他們僅余一面陣旗。不如我們乘此機會聯手,先將他們淘汰出局。否則這些胡人在後必成大患!”
眾人都是臉色一變。
當然在場的無論哪一方,都是希望能有一隊先淘汰掉的。任何一隊的淘汰,都能讓他們獲勝的希望提升兩成之多,何樂而不為?
以四圍一,實力懸殊,既可以輕松滅掉一隊,也可以避免自己和對手打得兩敗俱傷。
他們所需要的,就是一個結盟的理由,確保自己是那四隊之一,而不是被圍毆的那一隊就行了。
鹿鳴搶先提供了這個理由,而且光明正大,搬出國恨家仇,讓人無以質疑。他再次成功地施展了他那惡毒的心計!
“無恥!”木頭幾乎被他激得狂怒了。勾豬也陷入了糾結之中,他把玉鷹握在手中,隨時準備帶五人一貓一起飛行逃走。
但是即便他有飛行法寶,別的隊伍也未必就沒有。他們只要有陣旗在手,別人的玉簡上就能顯示出他們的位置。就是他們在這人魔山上逃跑,恐怕也是無窮無盡的被追殺之路。
而且這飛行法寶需要燒純陽丹。一旦純陽丹耗盡,也就無處可逃了。
究竟是先逃一陣,期望形勢改變,還是乾脆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呢?
地上的白貓倒是以欣賞的眼光看著尋真觀的鹿鳴。這尋真觀的鹿姓身材不高,長相面色黃蠟,一雙眼窩深陷,嘴唇卻是薄如一線,嘴角微翹,仿佛微笑間三寸不爛之舌足以挑動天下風雲。
“這小孩在老夫帳下,也勉強可以充個打頭陣去送死的說客了。”這貓兒居然老成地開口說道。
“哈哈哈哈!”一陣豪氣衝天的笑聲,忽然打破了臨戰之前的沉寂。勾豬循聲一望,大笑的是陰山派的一名壯漢。他手中正拿著勾豬他們被剝奪的一面玄水旗。
“你們景人果然是陰險毒辣。玩心機,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我們達人,從來不屑於玩這些手段!而且靠這些手段得來的東西,
我們達人也不屑於接下!”說完他竟然將手中的玄水旗一丟。這面旗子立刻化作一線金光,直奔宋如海一行人而來。 “早聞人魔山是第三洲之根,景離祖地,內有造化無窮。你們先戰一戰,我們去找我們的造化去!”這幫達族猛漢一邊丟了旗子,一邊連吼帶說吐出了這幾句話,然後一起縱身往上,邁入人魔山的林莽中消失不見了!
鹿鳴眉頭一皺。他以景離一國對抗胡人的名義,把這四隊拉到一起,卻忘了這一隊中陰山派這些人雖然也屬於景離國,但他們並不是景族,而是達族人。
而且剩下的三隊,可都是景族。這麽一來,按他自己的邏輯,耶羅庭的隊伍被滅之後,接下來就是三隊景族連枝同氣,來對付這支達人的隊伍了。
這些達人一點也不像他他們外表的那麽簡單。反而是聰明得很。抽身而退的同時,他們還還了一面陣旗,顯出自己大義凜然的同時,還博取所有這些隊伍的好感。
將來其他隊伍選擇結盟的時候,誰都願意和他們結盟,而不會選擇尋真觀這樣心機難測的隊伍了。一下就避開了可能一打三的不利境地。
甚至他們丟出這一面旗幟,說不定能挑起其他四隊之間的混戰,反而漁翁得利。
但鹿鳴面不改色,繼續陰笑著說:“現在多余了兩面玄水旗。這兩面陣旗我尋真觀都不染指。奪龍觀、水月庵兩宗道友,你們盡可以憑各自本事奪之。我尋真觀定將鼎力相助。”
他這聲明一出,尋真觀反而置身事外,奪龍觀和水月庵成了耶羅庭的正面之敵!
眼前那旗子飛來,勾豬站得最近,他立刻將築基六重巔峰的真氣一運,腳下生風,拔地而起,打算去接下那面旗幟。眼看離這旗子已經不到兩丈之遠,他眼前卻是白光閃過。奪龍觀的少年白衣弟子,手持龍木寶劍在前一橫。一片純陽靈氣波動之下,以他的寶劍為樞,竟然形成了一堵紅光微閃的純陽陣壁。
宋如海、木頭也是臉色一變,正要上前支援,忽然前面一陣女人的笑聲傳來:
“我水月庵最好結交海外知己,可惜聽不懂你們胡人的語言。我們不如以陣為語,好好聊聊。”
水月庵五大美人,在他們前面問問佔據了五角方位,隱隱布成了一個五星陣形。這五女各持一個龍木雕刻而成的如意在手,陣中靈波翻滾,猶如一個無敵深潭。四周雖然沒有陣壁,門戶大開,卻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無人敢闖。
果然,雖然陰山派退出,水月庵和奪龍觀依然覺得圍毆這支胡人隊伍大有可為。還有兩面陣旗可以爭奪不說,能就此淘汰一隻隊伍也是不錯的誘惑。
“媽的,純陽陣壁如何破?”勾豬眼看就要直接撞牆,腦子卻是一片糊塗。他的冥蘭劍是無論是積屍氣還是玄陰幽火,都天生被純陽靈氣克制,一時也是一籌莫展。
“純陽之氣,至剛至強,無堅不催……”
“不要廢話!”
“去死!你怪我廢話?當初你破我的純陽退魔陣那根大棒槌,你自己忘了怪誰!”
勾豬和黃璐兩人通過神念交流,並不需要言語,幾來幾往,和一人自己的念頭差不多,只是一刹那的事。這時勾豬也是驚醒了過來。這純陽陣壁再是難破,只要法寶足夠強,自然是無堅不摧!唯一的難度,就在於展開空遁把這笨重的巨大龍木從仙荷中挪移出來。好在他如今已經是築基六重,非往日那個勾豬了。
奪龍觀這名弟子瞬間布陣,連他自己的都極為得意。這一陣壁剛好布在飛速躍來的勾豬的正前方,對方就是想避開也無法借力。
純陽之氣雖然是無形之物,但堅如鋼鐵,一旦正面撞上,後果可想而知。想到這裡,他也不用再出招,而是竭力維護著這純陽陣壁,微笑著坐等對方一頭栽上來。
沒想到勾豬將手中仙荷一揮,一片金光閃過。一根巨大的龍木大柱憑空出現,和勾豬速度方向都一樣,一頭直接往他的陣壁撞來。
“這是什麽東西!”不但這名奪龍觀的弟子眼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下面所有二十名弟子都大吃了一驚。雖然這大柱通體金黃,其上迸發出幾乎不可阻擋的靈波之力,幾乎扭曲了空間,眾人還是不願意相信,居然有這麽巨大一根的龍木存在!
倒不是說這麽大的木料不會存在,只是如果有,早就被皇家陣院以某種代價換走或者乾脆就是征收,用來送到尋真觀去製作橫天火艦了。
這種寶物可以有,但在一個小觀修士手中就奇怪了!
這巨物一頭撞上純陽陣壁,根本就沒有停頓一下的意思。轟然一聲巨響,淡紅波動的陣壁頓時一片粉碎。那名奪龍觀弟子慘叫一聲,連人帶劍往後飛出。好在他只是被陣破反噬而傷,並非被那根龍木大柱撞上,否則立刻成為肉餅!
奪龍觀眾人心中都是大驚,早知道這海外遠來的耶羅庭有這種底蘊,他們根本不會為了區區一面陣旗被尋真觀的人當槍使。
勾豬施展輕功,在龍木大柱子上輕輕一點,伸手一撈,終於把那面玄水旗拿在了手中。他正想在黃璐的神識中詢問如何使用這玄水旗攻擊鹿鳴, 卻發現他和黃璐之間的神識聯系已經中斷。
畢竟他只是在黃璐的神識上烙印了魂息,並非是千裡定魂針那樣能超遠距離使用的法寶。距離稍遠,這種聯系竟然就中斷了。
勾豬立刻一指還在一旁隔岸關火的鹿鳴,大聲喊道:“我們隻為尋找人魔山造化而來,對皇家陣院席位沒興趣,不想與諸位道友無謂相爭。但是這個尋真觀的賤人,幾次三番惡意挑撥,我必殺之!誰擋我我殺誰!”說完他又對木頭一聲大喊,“射他!”
水月庵的奇怪陣法就像是一鍋沸騰的雜燴,五角形的范圍內各色靈氣蒸騰,發出一種奇怪的香豔之氣。
無數幽靈一般的絕色女子身形,如實如虛,如影如幻,從這五角怪潭中飛升而出,遠遠脫出了陣勢的范圍,將木頭、宋如海等人緊緊包圍。
木頭本來怒氣衝天,但莫名其妙被一股女人的香味包裹,感覺渾身上下無處不被輕柔撫摸,一陣酥軟。
這感覺不但木頭和宋如海受不了,連第十九和黃璐一時都呆住了,完全不能動彈。
木頭不但怒火消弭於無形,而且還頗為受用這種感覺。他和宋如海兩人一前一後,竟然癡呆一般地往水月庵五名美女構成的那個怪陣中走去。
“你傻了,射他!”勾豬一面繞開奪龍的人,盤旋著衝鹿鳴而去,另一面又大吼了一聲。這一吼內含真氣暗勁,直灌入木頭耳內。木頭忽然一驚,醒了過來。想起身上背著的巨弓,他立刻拉弓射箭。
一股超越虛丹的恐怖波動,從弓內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