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樹妖之身雖然是逢水土能生,但恢復的速度並沒有如此快。木蘿之所以能轉瞬之間就恢復到幾乎煥然新生的地步,是因為她動用了一門名為“光陰寸生”的樹族秘術。
這秘術以壽元為代價加速傷勢的愈合,每發動一次便需要損耗十年的壽元。但因為木蘿的壽元原本就長達上萬年,所以損耗十年的壽元對她來說也算是九牛一毛。
一旦開始運轉,她便已經丟棄了十年的壽元。隨著運轉此術,時間流逝,她的修為也逐漸攀升。如果全部施展完畢,便可以達到原本修為的七成。至於剩下的三成,只能以後慢慢恢復了。
但此術的限制是一旦中斷便不可以再續。即便重新施展此術也不是倉促可為的,至少要數十日之後才有可能第二次施展此術。因此木蘿此時是極為擔心外敵忽然闖入的。
以她現在恢復的狀態,還不足以對付韓慕水這個虛丹七色圓滿,半步紫府的對手。
其實修士壽元將近年老的時候,氣血衰弱,真氣也會隨之衰微。但一旦到了某個大境界瓶頸,則情況又有不同。
比如韓慕水,達到了虛丹七色圓滿,也就是半步紫府的時候,真氣不但不會衰竭,反而會如同突破了紫府一般,有一個大幅度的增長。
此時他已經半步跨過了紫府的門檻。至少在煉氣方面是這樣的。但肉身和神魂並沒有跟上。因此壽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增加。這對他來說,也是尤其地悲哀。
空有一身驚世駭俗幾乎不弱於紫府的神通,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肉身衰老,坐等死亡的到來。
玄陰丹滾落了一地,韓慕水並不心痛,反而是有些心煩。這些耗盡他一生精力去追尋的東西,到頭來反而一點都幫不了他。他懊惱地拿出一個紫色的葫蘆,拔掉塞子,仰頭喝了一口。
接著他將嘴一張,噗地一吐。頓時一股冰寒無比的水柱被他給吐了出來,還不偏不倚,剛好落在木頭的大弓上。
對他來說,木頭手中對他唯一有威脅的,也就是此物了。只要冰封此物,木頭便再也沒有反抗的手段了。
木頭依然還在懵懂之中,根本沒任何防備。
木飛早已有了警兆。但他正要化身出來的瞬間,隻感覺一團冰寒無比的水噴到了自己身上。頓時全身所有的溫度消失殆盡,全身的樹液都被凍結了起來。
樹妖的肉身雖然強悍,但所有的強悍之力都來自於這一身的氣血運轉。然而這一股冰寒之水粘在了身上,一股強烈的寒氣頓時入體,全身氣血凝固,根本就無法運轉了!
木頭頓時覺得手中的長弓變得了一塊堅冰,根本無法握持,只能松手丟到了地上。這時空中已經飄滿了冰寒的雪花。
“我這無根寒水精,都數十年沒動用過了,沒想到要用在你這個小輩身上。”老頭無奈奈何地站了起來,一腳把地上凍得硬邦邦的長弓踢走,然後身形一閃,一隻冰冷如鐵的左手便卡住了木頭的脖子。
“你說,或者我搜神?其實都是差不多的對吧。但是你主動說,也能讓我老頭子省下一點壽元。何況我又不殺你,你說了便可以走了。老頭我親自送你出冥穴如何?”
木頭全身掙扎,但感覺寒氣入體之後,全身就好像凍麻木了一樣,竟然無法可動。
他還是微微搖了搖頭。他雖然笨,但是強得和牛一樣。要暴力讓他屈服,那簡直是沒人能做到的。
韓慕水掐了半天,木頭未吐一言,
這讓他心中大怒。人要麽貪財要麽怕死,要是這兩者皆不具備,那可真是無藥可救了。 “媽的,非要老子親自搜神?”說完他便把右手大拇指點在了木頭的眉心。
但他這一點下去,並未成功地將神念注入,反而是感覺如碰到一塊木頭腦袋一般,其中一無所有。
白玄絕之所以能對木頭搜神,是因為木頭以為那是進入內院成為內門弟子的必要程序,所以並未抵觸。但要抵觸起來,肉身便是元神最好的防護罩。以他先天樹體的強悍肉身,若是肉身不破,想要施展搜神之術是不可能的。
“好小子,肉身也挺強的!”韓慕水再次暴怒,他將右手收回,結為手刀,直插木頭的胸口!
但他遇到了一層堅韌的木盾。
“你也是樹妖?”韓老頭心中一驚,立刻明白了過來,“不,你是人。樹妖人身與人類之子……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先天樹體!這麽說你體內,也有一顆樹核了。只可惜,你的樹核只不過十來年的成長,對我這個快死的老頭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其實正常的修士當然不會拿樹核去煉壽元丹。因為樹核還可以修成更有用的後天樹體。只是韓慕水壽元將近,修煉的又不是木系功法,改修後天樹體已經不可能了。
這時這老頭汙濁的眼睛忽然一轉,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一個千年女妖,一個人妖混合的雜種……我知道了,你是那女妖和人私奔生產的孽種對不對?哈哈,有意思。”話一說完,他立刻將神識展開,將這一句話給傳了出去。
“你一定能聽到吧,老妖婆。你的孽種在我手裡,我馬上便要把他的樹核硬生生掏出來。你盡可以乖乖躲在那裡,看我把你兒子活扒了皮!哈哈!”
這時木蘿正在地穴水中瘋狂運轉光陰寸生之術,聽到這一連串傳音,隻覺得胸口一股悶氣阻塞,忍不住直接噴出一口血來。
罵她是老妖婆就已經夠她怒了。要知道她壽數不過三千,在長達萬年的壽命之中,她最多算是二十九歲的妙齡少女罷了。而且她尚未婚嫁,哪裡來的和人族私生的孽種?
“老賊,竟敢汙蔑本主!”她恨不得立刻便衝出去把這老頭撕成碎片。但她也清楚得很,這老頭半步紫府,而她現在為止恢復的實力也就勉強到虛丹一色的樣子。出去了也是送死。她硬生生將噴出來的血又咽了回去。
但如果她光陰寸生之術運轉完畢,自然可以秒殺了對方。
韓慕水罵了半天,都罵煩了,還是沒有任何人出現。他也懶得再罵了,心想,不來點真的,對方肯定是不會現身的了。
可惜要突破這木盾有點難,他也只能勉強一試了。
木頭雖然是感覺全身凝滯,幾乎麻木的狀態,但這時一股清晰無比的劇痛,從胸口傳了過來,讓他一下子清醒無比了。這感覺反而是一點都不覺得冰冷,像是幾根火紅的鐵棍塞進了胸口一樣劇痛難言。
“老夫這隻北溟冰熊爪, 還是有點用的。”
韓慕水五指之上,長出了五隻銳利無比的透明冰爪。這冰爪原本是他多年之前,去北溟極地的時候,和同伴一起獵殺了一頭冰熊妖獸所得。四隻熊爪他也隻分到了一隻而已。現在他想要暴力抓出木頭的樹核,剛好可以動用此物。
冰爪原本是冰熊攀爬光滑的冰山所用,無比鋒利。韓慕水稍稍用力,便深深抓入了木頭胸口的木盾之中。只是他越是深入,便發現這木盾竟然也在不斷生長。好在他的水寒之氣幾乎凍結了樹體的所有生機,所以這木盾的生長也變得緩慢了很多。
“老妖婆,看看吧,你的孽種,馬上就要被我生生掏出樹核了!”
木蘿心中猛然一緊。這倒不是因為又聽到她最為厭惡的“老妖婆”這個稱呼。而是她的青蘿葉還留在木頭身上,因此木頭的感受也好無差別地傳導倒她這裡。她感受著韓慕水的冰熊爪正在一步一步地深入,極有可能就要觸及樹核了。
“豈有此理,傻子是我的人。就是要殺,也輪不到你個垂死的老鬼!”
在她看來,這個樹皇之子早就是她掌中之物,要殺要剮都在她的一念之間。但樹皇之血畢竟是樹皇之血,即便是她要殺,也絕不容忍一個肮髒卑鄙的人類修士染指。
木蘿隻覺得渾身氣血如火燃燒,怒不可遏,她猛然一下便站了起來。雙目射出強烈的紅光,就像兩束怒火一般,將漆黑的山洞照射成了一個火穴。
這時韓慕水的老臉上,泛起了一絲得意的笑意。他終於感覺到了那千年樹妖所暴露的一縷氣息!